頤養天年尚有時
一一乘黃金油輪長江五日遊記
作者：餘洪森
二〇一九年八月卅一日午後，應夏天採風團盧永芳、遊心華、何天全一行邀請到屏山鄭紀故里參觀。正是這次的邂逅，算是初次結識了仨師長，從此由此及彼令我開始了尋章摘句，偏帶固執己見和沒有長進的“洋洋灑灑”寫作。因為沒有“洛陽紙貴”的擔憂，也沒有擇師而從的背景，所謂創作，純屬自娛自樂而已。
二〇一九年九月一日，即翌日晨八時，又應鄰鄉三耆友之邀，乘廈門航空公司班機直飛武漢機場進行為期五天的“黃金油輪長江五日遊”的行程。“乳甌十分滿，人世真侷促”，是啊！茶器裡的茶湯可以注到十分滿，人生在世卻有種種欠缺。雖不敢妄稱有頤養天年的天分，但總該可以趁身健藉機在侷促人世中去多走一遭。大詩人蘇軾這十字的含義似乎遠不止這些，或說不清，但能體會到，也算醍醐灌頂了吧！
十一時許，一路看著大巴車的窗外，人們大致瀏覽了長江第一座大橋，即武漢長江大橋和武漢三鎮風光。岀遊者喜歡漫聊，從業導遊者都是些透徹肺腑遊人心態的靈魂工程師，可不，口若懸河的小王，就是個頗有學識和講解能力極強的職業女導遊。未到荊州前，便把劉備“借荊州，奪荊州”和關羽“失荊州，走麥城”的故事和荊州當地關於關公的種種軼聞，猶如背書般，卻又聲色俱佳，還不乏專心致志的背得滾瓜爛熟，竟引“三國迷”們目不窺園聽著迷了。
午後一時半，觀光車把福建團28人送到蛇山下。當負有盛名的中國江南古代三大名樓的“黃鶴樓”出現在人們眼前時，崔顥的“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的給人第一印象，除了與歷代幾易有所宏偉堂皇不同外，似乎沒有更大現實意義。雖然樓名一成不變，也僅管現代依址重建的多麼宏偉和堂而皇之，但是“黃鶴一去不復還，白雲千載空悠悠”故事的時間已經定格在那年的某月某日了。一般人對歷史文化而言，並不會產生多大的濃厚興趣，舟車勞頓圖的是觀景和價廉物美的捎帶。但我是一個純屬於對古蹟文物特愛好的那種人，無疑對這次選擇陪襯有黃鶴樓的遊程是很滿意和驚喜，在未出發時就陡然升起說不出的神往與陶醉。
一天下來，閒心有感，聊作幾首：
登黃鶴樓兩首
一
蛇山依址屹高樓，次第登廊釋往愁。
迤邐楚江瞻不盡，廣鋪漢道睹猶稠。
文人墨客遺篇敬，貶吏遷官落款彪。
三鎮風光初領略，依依未滿臆多留。
二
故朝都易最新樓，輩有登高為慕遊。
江漢晨昏憑此盡，千湖落暮就茲收。
華章秀句著人醉，往賦新題解客愁。
興廢無關還舊月，只惜黃鶴不回頭。
入駐黃金油輪
武昌別鶴換車飛，東望西陵近秭歸。
屈子故家尋有塚，明妃舊裡覓無溪。
兵書寶劍曾形毀，馬肺牛肝昨影危。
晚入油輪逐上水，漸行漸遠見霏微。
輪岀茅坪渡口
朝辭楚地入渝間，暮賞秋峽異昨顏。
未竟巫山雲雨夢，平湖靜候舊人還。
是夜忽江風驟起，山雨霏霏，人在艙室只覺如常，雖微顫未有不適之感。
作為我國古代江南三大名樓之首的黃鶴樓，歷代文人墨客在此留下了許多千古絕唱，使得黃鶴樓自古以來就聞名遐邇；登樓遠眺，武漢三鎮的風光盡收眼底，還有在黃鶴樓上俯瞰水陸兼備的三鎮遊覽觀光線路時的感覺真可以意謂“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
長江是我國最大的一條內河，就衝著三峽全長660公里長的大河，向著如今已成高峽出平湖的江面上去追尋自己夢寐以求的兩岸間那最神奇的山水畫廊長軸時，無不心神振奮、眉舒目展，在這裡你可以欣賞到原始神秘的峽谷風光；也可以探究到歷史人文的深深印痕；還可以聆聽到相得益彰的美麗故事。
登三峽大壩185、196雙景臺
為睹同梯上，方臨兩景臺。
五級憑過壩，雙線視閘開。
截雨調湖靜，攔洪控水抬。
工程憑自信，當御百年災。
酬船長歡迎酒會
暮送西陵尚滯楚，船長設宴此時川。
航標燈影同欄晃，艙廈杯光共客穿。
酒罷歌平言未盡，夜闌人靜夢方圓。
峰迴峽轉千頃漾，不理風嘶自在眠。
以上作於九月二日
天仙子·神女峰
昨夜不眠思探秘，為睹女仙侵曉侍。同行人至問何其？別可棄，她真記，或許有思來下次。
渝僅楚隔一步異，十二幟峰連體偽。媱妃應是古時身，舳鄂至，艫渝地，天造望霞誠可懿。
天仙子·輪過神女峰
憫古佇今愁未醒，猶水漲腰還不省。春光秋色謔孤芳，江盡景，山堪鼎，縱有辱榮心似磬。
山上草花枯又盛，月下女神獨弄舞。朝迎夕送為霞耿，顰不語，情誰領，此去恐難重再境。
歸自謠·船上遙拜神女廟
朝在騁，午又抵峽波萬頃。但緣近距聽猿哽。
峰峰似畫嶙嶙景。緣何悻，未窺神面惜別境。
歸自謠
江位固，輪過巫峽猿抱樹。一聲響笛驚起騖。
晴川歷歷微風煦。驅晨霧，顯山露水博人注。
過萬縣
巫山船未滯，見有萬城蹤。
錨地曾嫌熱，江心倒適從。
失之交李杜，邂逅識林龔。
真撼先成送，因遊不再重。
以上作於九月三日晨
三峽水庫大壩的合龍是真正意義上實現了“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幾代人的夢。它是世界上目前最大的水利工程，全球唯一可以乘船全程遊覽的峽谷就在長江。登上罈子嶺196平臺俯瞰大壩，偉人“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已經圓夢成真，還有185船閘觀景臺看到的三峽雙線五級船閘，更讓我們真正體會到毛主席那句豪邁情懷詩的意涵，同時也感受到我華夏民族的偉大與自豪。
三峽近一千四百里中，兩岸山連不中斷，重巖疊嶂，隱天蔽日，午與夜不分。盛夏大水漫陵，如有朝庭詔令和軍情，真可朝發白帝，暮到江陵，也正是有李白千古絕句的“朝發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的相似。
三峽分西陵峽、巫峽、瞿塘峽。其中巫峽全長45公里，位於重慶巫山縣至湖北巴東縣，它航道曲折幽深，山戀掩映在朦朧幻影中，讓人浮想聯翩。
巫峽十二幟峰是由十二座形態各異的十二個山峰連體組成，其美麗傳說以神女峰最為著名，峰上有一挺秀的石柱，形似亭亭玉立的少女，她每天最早迎來朝霞，又是最晚送走晚霞，故又稱作望霞峰，而十二幟峰是鄂與川的臨界點，郭沫若曾有一句“船頭已入鄂，船尾尚留川”，因郭老1961年國慶期間是從重慶乘江瀘輪東下到該地，即現在的所謂上水寫下這句，彼時重慶尚屬四川管轄，而我們此時是反其道而行，即下水逆流而游到此。
換乘觀光船遊小三峽二首
一
龍門巴霧翠峽奇，尤有獼猴不避疑。
仰望懸棺崖上棧，誰把蜀道定天巍。
二
暮雲靉靆鎖摩崖，因是高巖不有家。
截斷一川前後艋，重重絕壁見無鴉。
再換乘小觀光船遊小小三峽
艙黯窗明望水漂，山高界蜀壁如削。
深藏秋色人初到，如不真知永世凋。
三峽水庫的建成完工，庫蓄水一下子抬高了100多米，兩岸遷徏移民了近兩百萬人，為舉世之驚，為了搶救被淹沒的許多有文物價值遺址近萬處，國家進行了大量遷址保護。水位的升高，千多年的白帝山成了一座島城，但也造就了美麗壯觀少有人知的中華奇觀和天下絕景的小三峽、小小三峽新景點。
小三峽（龍門、巴霧、翠峽合稱小三峽）全長50公里，與長江三峽的宏偉壯觀，雄奇險峽比，小三峽則顯得秀麗別緻，精巧典雅，被譽中華奇觀，天下絕景。這裡不僅是一處名不虛傳的風景名勝區，還有迷存千古的巴人懸棺、船棺，更有令人難解建在半空的古棧道和石孔等珍貴歷史遺蹟。
過瞿塘峽
窺江十六里，險莫若瞿塘。
雄鎮全川水，險逼半鄂涼。
雲留巖壁上，風滯劍閣岡。
洶湧奔流異，三峽此最猖。
輪岀夔門
虎視夔門自漢間，兵家水陸若來還。
夾江壁立攀峰鮮，氣象森嚴越峻艱。
據蜀築城從未敗，扼荊托地委可閒。
三分天下瀕臨特，因有瞿塘勝似關。
瞿塘峽一一夔門峽西起奉節縣白帝山，東迄巫山縣大溪鎮，長八公里，是三峽中最短的一個，卻最為雄偉險峻，以雄著稱，兩岸如削，巖壁高聳，大江在懸崖絕壁中洶湧奔流，自古就有“險莫若劍閣，雄莫若夔門”的美稱，瞿塘峽雖短，卻能鎮全川之水，扼巴鄂咽喉”，古人形容瞿塘峽“案與天關接，舟從地窟行”。兩岸奇峰有所謂元帥帽者，頭上有彩雲，今天人民幣10元背景圖取自這裡。
奉節進謁白帝廟二首
一
截流吞半壁，淹水作島城。
近距江輪便，縮程客旅增。
重溫工部杜，最憶武侯神。
白帝魂雖在，託孤事已陳。
二
損兵遁白帝，急病召囑陳。
淚至託孤處，驚扶主跪臣。
行軍堪布陣，鬥仗善疑巾。
憐備斟酌苦，叮嚀丞相身。
謁大型託孤蠟像群
留魂白帝廟，謁是漢時人。
昭烈託孤處，武侯受命門。
良實先生輔，志慮幼王真。
召亮臨崩囑，知為信賴臣。
二
深追先帝詔，不愧是名臣。
七擒平番定，六岀討賊勻。
督師身已憊，減灶未能勳。
漢室天亡定，惜哉兩表人。
白帝城曾叫白帝山後稱白帝廟。三國蜀漢皇帝劉備，為報兄弟之仇，起兵伐東吳，結果火燒連營八百里兵敗退遁白帝城，臨崩之時在白帝城將家事、國家託於丞相諸葛亮而聞名於世。唐宋以來，李白、杜甫、白居易、陸游等歷代大詩人在此留下大量詩篇，因此，白帝城又享有詩城之譽。白帝廟內明良殿、武侯祠、觀星臺等建築均為明清所建，古樸典雅，莊嚴肅穆。昔東西碑林、竹枝園今合遷為竹枝園碑林，亦是一處勝蹟景觀。
丞相諸葛亮一生行軍佈陣、鬥智策謀其傳奇曠世奇才為千百年來所膾炙人口。但他再聰明一世，終究還是落了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天意安排。“漢室天亡定，惜哉兩表人”，孔明輔幼主那“前後兩岀師，表文耀千古”後被一生戎馬倥傯的嶽武穆所瞻仰並留下重書墨跡，堪值後人所垂念千秋的。
遊豐都鬼城有感
無計身居要位殊，等來方便與民途。
傳言後漢陰曹地，又道前清鬼府廬。
陽世本哀來亦罪，陰間更苦去猶辜。
滿牆留住大家賦，因是偉人未敢書。
豐都鬼城起源於漢代，被稱為鬼國都城、陰曹地府，據說是人類亡靈的歸宿地，建有哼哈洞、天子殿、奈何橋、黃泉路、望鄉臺、藥王殿等多座表現陰間的建築群。它不僅是傳說中的鬼城，還是集儒、道、佛為一體的民俗文化藝術寶庫，歷代偉大詩人題詩無數，亦有不少國家領導人離休後，曾到此遊覽，今天它是長江黃金旅遊線上最著名的人文景觀之一。
讀郭沫若《巫峽的回憶》有感
拜讀遺詩有故由，諒無未雨且綢繆。
乾旋坤轉今非昨，卓見真知確是猷。
築庫分洪紓緩患，截流產電利行舟。
先生能壽平湖見，也教文章另樣酬。
郭沫若先生寫《巫峽的回憶》是在1928年1月8日，時被蔣介石通緝，行將岀國時，他寫下了當時過峽時的具體感受。先生事隔48年後的1961年10月1日他又寫下七首《再岀夔門》系列詩，他宿萬縣遇奉節阻沙，據先生言，江水中含沙多至三分之一，這是舊時山林斫伐過甚，水土流失所至的途遇。事隔30多年後的九十年代，幾代人夢寐以求的三峽水庫終於圓夢成真，實現了“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岀平湖”的集蓄水、攔洪、發電、水運四大功能於一體的世紀工程。遺憾的是郭老沒看到“神女應無恙，當驚世界殊”的宏偉畫面，若他泉下有知“也教文章另樣酬”。
此次長江五日遊，可謂是新地初遊，時光彌滿，多所感發，得詩二十二首，爰輯為《頤養天年尚有時》，以為紀念。
有人問一老者：“老人頤養天年怎麼個玩法？”老人答：“能有什麼個玩法，你們有，我們沒有。我們如要頤養天年，唯一的前提條件是要有身健，還有小蓄，才能成全自己，想玩方可去玩！”
“最忌呶絲來作繭，放飛自己且一遊。”我羨慕，我咀嚼這話意思。希望頤養天年尚有時，不能只停留在有一個奢望，老有所樂才是老人們的終極追求。他們心中曾經也有過很多神往，為了養家，卻無暇顧及，如今已是風獨殘年了才想起該享清福。感謝上蒼恩賜靈感，有了一次我非常想去的，也許以後再不能重複想去的地方。此次的成行，可能是自己對祖國美好河山渴望周遊的一次機會。還有唯一的藉口和合理解釋，就是對這種短暫的人生、侷促的人世去追尋哪怕是片刻自在的感覺，也是頤養天年的一種自我調整與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