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他有個綽號叫做“巴頓”
1984年4月27日晚8時,解放軍40師119團團長張又俠帶領他的部隊分6路,以向心突擊的態勢接近了越軍盤踞的松毛嶺主峰。
1950年生的張又俠還差不到三個月就滿34歲了,從18歲時投筆從戎,從最基層的大頭兵幹起,此時他已經在部隊裡摸爬滾打了16個年頭。
據當時部隊裡的戰士回憶,那時候的張又俠一看就是典型的西北漢子,又高又壯,方面大耳,跟普通戰士一樣理個平頭,頭髮短得扎手。
在悶熱潮溼的中越邊境,張又俠要麼就穿一件跨欄背心,要麼索性連跨欄背心都脫了,只穿一條大褲衩。
他業餘時候愛唱歌,愛踢足球,有時候也會搖頭晃腦地吟誦幾句詩,只不過內容大多是: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那時候誰也想不到,這樣一位五大三粗,放在古代就是一標準武將的解放軍指揮員身上居然還有一些文人氣質,甚至還和別人一起寫過電影劇本。
但張又俠最愛看的其實是軍事教程、經典戰例、古代兵書,往往一本好書能看到半夜,沒讀出個心得來都捨不得睡覺。
1979年2月對越自衛反擊戰前,還是40師118團作訓股股長的張又俠作為團長齊銘端的“高參”,參與制定了攻擊中越邊境重鎮老街的作戰方案。
針對老街越軍兵力較強(據偵察有500多人)地形複雜、工事堅固、火力配系多樣和作戰頑強的特點,我軍決定不從正面攻擊老街以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具體策略是:首先偷渡南溪河奪取東側要點小曹,並以一部兵力插到老街側後斷敵退路,阻敵增援,主力再由東向西卷擊老街之敵,在阻援部隊配合下甕中捉鱉。
2月17日凌晨對越自衛反擊戰打響,118團偷渡南溪河接敵,按計劃穩步推進,打得從容不迫,到2月19日中午即攻佔老街,殲敵437人,繳獲火炮10門、各種槍282支,以較小的代價取得了戰鬥的勝利。
對越自衛反擊戰結束後,攻克老街之戰作為14軍第一個典型戰例被收入《中越邊境自衛還擊作戰戰例選編》。
不久之後,已經擔任118團參謀長的張又俠又參加了昆明軍區諸兵種合成作戰演習,對坦克在亞熱帶叢林地區的作戰和步兵實戰深有研究。
那時候美國電影《巴頓將軍》剛剛在國內上映,風靡一時,因此,他在40師內部又多了個代號叫做“巴頓”。
松毛嶺其實是連在一起的八座山頭,東接老山,西到中越邊境的船頭鎮,地形險要,無論控制在誰手裡都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從主峰上面開炮,能夠直接威脅到雙方國境線內方圓幾十公里的目標。
此時松毛嶺主峰上駐紮著越軍313師一個加強連的兵力,313師是越軍的頭等主力部隊,這個連在抗美戰爭中屢立戰功,還被授予過“英勇決勝連”的榮譽稱號。
精於亞熱帶叢林作戰的越軍在松毛嶺經營多年,雖然兵力不多,但防禦工事十分完備,陷阱和地雷部署相當狠辣,如果貿然進攻,肯定會付出巨大傷亡。
接下打松毛嶺主峰的任務之前,40師師長劉昌友曾經問張又俠:“給你2個小時,能不能拿下松毛嶺主峰?”
張又俠乾脆爽快地說:“40分鐘夠了。”作為中國軍人,接受任務、完成任務根本用不著多話。
其實在戰前不久他就已經多次查勘過鬆毛嶺一帶的地形,哪裡可以進攻,哪裡能夠隱蔽,哪裡適合部隊集結,哪裡是敵人集中區域,自己心中自有一本賬清清楚楚。
只不過那時候為了保密和安全,張又俠是穿著便衣上的松毛嶺,作為參謀出身的他對於偵察技術自然是門清,他一邊用望遠鏡觀察地形,一邊罵罵咧咧:“TM的,中國軍人在自己的領土上看地形還要穿便服,窩囊!”
發狠歸發狠,仗還是得一個一個地打,就像飯得一口一口地吃。特別是這次打松毛嶺主峰662.6高地,由於師炮群用於支援攻擊老山的戰鬥,只有團炮群提供火力支援,所以部隊一定要快、穩、狠!
對越軍的套路摸得十分清楚的張又俠,給敵人準備了一套非常痛快的“療法”:隱蔽接敵,秘密穿插,側翼突破,側後攻擊,分割包圍,多路向心突擊。
張又俠以2營6連主攻662.6高地,就在越軍的注意力集中到正面時,2營4連、5連側翼迂迴,關門打狗!
這次張又俠選中2營主攻不是偶然的,在1979年的自衛反擊戰中,2營曾經承擔穿插任務,可是半路就被敵人發現,一頓炮火打得2營建制混亂,無法有效指揮,只好悻悻然鳴金收兵,穿插也宣告失敗。
松毛嶺前線的119團1營3連戰士(左為昆明軍區攝影幹事李友誠)
整整五年,2營成了大家的笑柄,從昆明到信陽,再到石家莊高階步兵學校,2營的失敗戰例被老師們講了五年!
更令人難堪的是,有時候2營的基層指揮員就坐在臺下聽講,當時就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大丈夫知恥而後勇,張又俠知道軍心可用,所以把穿插任務交代下去之後,2營上下幾百號人馬都嗷嗷叫著要一雪前恥。
在前線駐地,2營每個成員都在積極備戰:穿插演練一刻不停,營長擺開沙盤,帶領各連、排骨幹熟悉戰場地形,戰士明確攻擊目標,做好了各種意外情況下的戰鬥準備,就盼著與敵殊死一戰見高低。
28日凌晨3點,119團前指所在的隱蔽部裡燈火通明,本來各連的穿插應該一切順利,此刻卻出了狀況。
作戰參謀彙報:1營依然失去聯絡,已經6個小時了,主攻連6連也聯絡不上。
時任119團團長張又俠(左三)、政委張永仁(右三)在老山前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預定的總攻時間還有不到3個小時。
張又俠的眉頭擰緊了:軍情十萬火急,貽誤戰機是要槍斃的。“開啟電臺,主動和6連聯絡一下!”
時鐘“滴答滴答”掩蔽部裡靜得出奇,一個參謀突然大叫:“6連報告:已經按時佔領衝擊出發陣地。”
“好!”張又俠把標圖尺猛地往圖板上的662.6高地一擊:“告訴2營全速穿插,不要再隱蔽了,現在我們要搶時間!”
一、他們用生命為主力部隊前進開闢了道路
1營確實出了問題,而且不小。
團部命令他們沿著大路推進,可是他們想要早點趕到出發陣地,就讓偵察兵帶路走小道,一連走了4個小時才發現路帶偏了。
更糟糕的是,教導員身上的步話機天線又不知被哪根該死的樹枝剮掉了,和團部一直聯絡不上,這就叫欲速則不達。
全營校正方向後又向南猛趕,但這松毛嶺的山卻不是那麼好攀的,樹林、荊棘、茅草如同參差不齊的牆一樣,過了一層又是一層,只能靠走在最前面的尖兵硬生生擠出一條路來。
由於原定4小時的路程走了8小時,導致營長不得不下令扔掉一些水壺和乾糧,還有人陸續掉隊。
緊趕慢趕,1營總算在總攻時刻前趕到了出發陣地,這裡距離敵人陣地不到500米!
果然,越軍在陣地前面密密麻麻全是地雷,幸虧1營3連帶上了不少直列裝藥的爆破器材,一串爆炸聲過後,敵人的第一個雷場被破壞了。
尖刀班迅速前進,但事實證明他們高興得太早了,在敵人的防線前面,還密佈著許多墨綠色和黑色的壓發雷和絆雷、跳雷、松發雷。
越南軍隊畢竟當過多年解放軍的學生,深知這個老師一旦發起狠來有多麼可怕,因此,連給老師準備的雷場都是雙份的。
冒著對面越軍射來的密集的子彈,承擔尖刀班任務的班長孫福昆、戰士戴付文和潘相安犯了難:
前面還有雷場,而團炮火準備已經結束7分鐘了,按照作戰計劃,身後的3連正開始衝鋒,多耽擱一分鐘,連隊就增大一分傷亡。
滾過去,就算命不要了,也要為全連滾出一條通道來!
就像三十多年前的黃繼光、楊根思、孫佔元等英雄,今天的勇士們同樣為了勝利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要。
這就是新時代最可愛的人,這就是無所畏懼的共和國的英雄戰士!
隨著孫福昆第一個躍出戰壕,戴付文和潘相安緊隨其後,當班長滾出15米遠時,戴付文壓發了一顆地雷。
洶湧的氣浪一下子就把戴付文的左腿從他身上扯了下來,可是他彷彿恍然不覺,用右腿猛地一蹬,又滾出去四五米遠!
他的肩頭壓中了一枚壓發雷,這一次,他的身軀完全淹沒在硝煙塵土中,潘相安看到戴付文的鋼盔都飛到了半空。
小戴完了!潘相安就是一個念頭閃過的瞬間,只見戴付文已經殘缺不全的身體竟然又動了起來。
也許是他在生命的最後一息留給了身體不可思議的指令:繼續前進,給大部隊開啟通道!
他再次往前滾動了幾圈之後,又觸發了一枚敵人兇惡的地雷,這一次,戴付文的身軀化作了杜鵑花一般鮮豔的殷紅,緩緩地在南國的土地上綻開。
看到這一幕的越南軍隊驚呆了:這些南北越統一之後才加入軍隊的年輕士兵,許多人也不過二十歲出頭,只是在自己的父輩口中才聽到的戰場傳奇,如今竟然真實地發生自己面前了。
他們幾乎忘了阻攔,只是眼睜睜地看著怒火萬丈的潘相安端著自動步槍,沿著戰友用生命開闢的道路撲向雷場的縱深。
潘相安幾乎是同時踩中了兩顆絆發雷,他被氣浪掀翻倒地,左小腿鮮血淋漓地拖在身後,顯然只剩下幾根筋連著,但他咬緊牙關,仍然拽著地上的野草堅強地往前爬動。
由於孫福昆和戴付文的忘我犧牲(孫福昆後來生還),雷場已經被穿透了一大半,此時潘相安來到了雷場邊緣,在他的身後拖出了一條12米長的血跡。
戰壕裡的越軍如夢初醒般開始向他射擊,扔過來的手榴彈也陸續在他身邊爆炸。潘相安毫不畏懼,用彈匣支起自動步槍和越軍對射。
在人生的最後時刻,潘相安想的是:只要他能吸引儘可能多的敵人火力,突擊排的戰友們就更安全。
看到如狂飆一般衝過雷場的突擊排,潘相安,這個22歲的四川安嶽籍戰士,為了守護祖國的土地和人民燃盡了年輕的生命之火。
他留給戰友的最後一句話是:“你問問指導員,能不能把我火化,骨灰撒到我家的責任田……”
二、隱蔽前進中他掉進防步兵壕,出來時屁股上扎著兩根鋼籤
就在1營3連猛衝敵人陣地的同時,從側面進攻的1連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麻煩。
在他們的進攻路線上,越軍挖了好幾道防步兵壕,這些防步兵壕的表面經過精心偽裝,上面蓋了一層浮土和樹葉,乍一看跟普通的林地沒什麼兩樣。
然而當人走過去的時候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一腳踩空之後,底下就是能夠扎穿當年美國大兵皮靴的尖頭竹籤,在越南戰爭時期,這種竹籤曾經令美軍聞風喪膽。
因為竹籤上一般都塗著各種特殊“作料”,其成分複雜,連美軍的軍醫都束手無策,萬一被扎到了輕則截肢,重則喪命。
這一次,防步兵壕的底下是經過越軍“精心”改進的鋼籤,這種鋼籤的頭上有許多倒刺,刺進人體之後很難拔出來。
為了防住解放軍的進攻,敵人的招數能多損就多損,就看你有沒有膽量闖過去了。
這一次,衝在最前面的尖刀班班長吳東海突然覺得腳下一空,下一秒人已經掉進了防步兵壕裡。
這個壕溝挖得只有齊腰深,吳東海一挺身就站了起來,雙手一撐跳出陷阱,人是沒有大礙,跟在他身後的戰友鄧成華卻看到了詭異又好笑的一幕:吳東海的臀部插了兩根鋼籤。
吳東海自己也感到了異樣,他用手一拔,但鋼簽上有倒刺,第一次沒拔出來。他回頭對鄧成華說:“快,把我腚上的鋼籤拔出來!”
鄧成華狠下心拔了拔,也沒拔動,這可跟拿刀子捅班長沒兩樣,他怎麼下得了手啊!
吳東海一下子火了:“你粘糊什麼?踩著我的腚拔!”他二話沒說就趴在防步兵壕邊上,兩根鋼籤穿破的褲子上血糊糊的,比他的神色更嚇人。
鄧成華雙手微微顫抖,但這可是戰場,性命之搏容不得半點遲疑猶豫!他一腳踩住吳東海的臀部,閉上眼,一用勁。
槍炮聲蓋過了倒刺撕裂皮肉的悶響,鋼籤一下子被拔了出來,頂端還帶著一團吳東海的血肉。
鄧成華有些手忙腳亂地掏出急救包,想要給班長止血,可是一扭頭吳東海的人影卻不見了。
原來,他根本顧不上還在汨汨流血的傷口,也不等鄧成華包紮,端著衝鋒槍虎彪彪地就往上衝。
此時的越軍陣地上雙方人影交錯,白刃相見,已經亂成一團,吳東海二話不說,抬手槍響,一個越軍應聲倒地。
在這個距離上子彈根本無法躲閃,誰先出手就是生存者,吳東海的眼神敏銳地穿過硝煙,再次扣動扳機。
子彈呼嘯而過,兩名猛撲過來的敵兵帶著不信的錯愕,相繼倒下。
但就在這時,連連得手,給敵人造成巨大威脅的吳東海也成了隱蔽處越軍瞄準的物件,僅僅幾秒鐘之後,越軍的槍彈擊中了他的頭部,他壯烈犧牲。
戰後,吳東海烈士被追記一等功,遺體安葬於雲南麻栗坡烈士陵園。
“為班長報仇!”1連尖刀班的戰友們紅著眼睛帶領大部隊勇往直前,這時越軍負隅頑抗的巢窟已成了一片火海……
三、越軍俘虜交代:你們比我爸爸說的美國人、法國人更可怕!
負責打松毛嶺主峰662.6高地的6連出發之前,張又俠對主攻的6連長李中平是這樣交代的:
我在師長那裡立了軍令狀,40分鐘拿下松毛嶺,如果主峰你10分鐘拿不下來,那麼敵人有了防備之後你20分鐘肯定也拿不下來,20分鐘拿不下來,40分鐘肯定也不夠,你們的取勝秘訣只有一條:一定要快!
正如以往一樣,李中平的回答從來沒有讓張又俠失望:“放心吧團長,要是40分鐘拿不下主峰,我回家種地去!”
結果,當火力掩護的炮聲一停,6連就如同出山猛虎一般向松毛嶺主峰猛撲過去。
李中平身高一米八幾,渾身上下都是鐵疙瘩一般的肌肉,體重二百斤的一條彪形大漢,行動起來卻絲毫不見臃腫。
射擊,格鬥,偵察,一線指揮……他不僅自己樣樣來得,帶的兵也一樣不含糊。6年前昆明軍區舉行大比武,李中平帶著自己的一個排參加比賽,參賽的十個專案捧回了七個第一。
119團一下子名噪整個軍區。
這次打松毛嶺,李中平為了增強部隊的衝擊力,按標準負重的2倍:負重50公斤進行山地作戰訓練,有的戰士為了勝過隊友,連老鄉家裡的石磨都借來背在了背上。
到戰鬥打響前這樣的訓練已持續了2個月。
5點56分,由100mm迫擊炮為主的團炮火準備開始,6點08分,火力準備結束,6連迅速撲向出發點103高地,僅僅4分鐘後,高地上的一個班的越軍全部被殲滅。
這時,已經被119團的“四面開花”打得暈頭轉向的越軍明白了:解放軍的真正目標是松毛嶺主峰662.6高地!
在主峰上的敵人開始以輕重機槍向103高地上的6連2、3排射擊,同時6連還遭到老山方向的敵人炮火襲擊。
6連處境不妙,李中平果斷命令60mm迫擊炮壓制662.6高地頂部敵軍火力點,無後坐力炮和火箭筒超越6連戰鬥隊形射擊。
隨著高地頂部的敵人4個火力點一下子被炸得稀巴爛,6點30分,作為全連尖刀班的2排6班在班長帶領下再次發起衝擊。
激戰中,6班正副班長先後犧牲,戰士李金應挺身而出,如神兵天降一般跳進了敵人的戰壕開火射擊。
越軍猝不及防,被李金應打得四散逃竄,2排後續的突擊組在李金應的支援下迅速攻佔了敵人第一道戰壕。
1排隨後趕到,僅用9分鐘時間就全部佔領了662.6高地表面陣地。迫使殘餘的敵人向125高地潰逃。
然而,125高地的敵人根本沒有來得及喘息,6連4班和7班的追兵就已經趕到,沒過幾分鐘,125高地也落入我軍之手。
6連這一刀捅得既快又狠,使得防守主峰的越軍還根本沒有反應,只覺得喉頭一涼,就已經嗚呼哀哉了。
隨著槍炮聲和喊殺聲由近及遠,6點42分,119團的作戰參謀向張又俠報告:“6連已經攻佔松毛嶺主峰表面陣地。”
越軍敗局已定,泥坑裡的王八翻不起多大的浪了。
政委告訴他:1營3連有2名戰士為了給大部隊開闢雷區的安全通道,用身體滾地雷,壯烈犧牲。
為什麼火箭開闢器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時至今日還得靠戰士滾雷去開闢道路?在山地作戰破解雷區的問題仍然沒有很好地解決,當指揮員的有責任啊!
就在這時,3營長給團部打來了電話,這哥們早就耐不住了,在電話裡就喊開了:“喂喂,團長,什麼時候輪到我們3營上啊?”
本以為自己能露一手,結果2個營就把松毛嶺主峰報銷了,沒撈到仗打,3營上下撅嘴。
張又俠淡淡地說:“別急,你們營會有仗打的,明天要打不上找我。”
4月28日中午12點,松毛嶺所有越軍陣地都被清理乾淨,敵人一個加強連,200多人差不多全部被殲,下午越軍又以一個連的兵力向進入防禦陣地的1營反撲,結果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順帶,1營還抓了幾個俘虜。
有個俘虜一開始態度死硬不肯開口,但吸了一支翻譯遞過去的“雲煙”之後,就緩緩地開了腔。
他的語速很慢,就像剛剛從一場惡夢中醒來:
“你們的炮火太猛了,我們的掩蔽部好像隨時都會塌下來,你們的戰士都不怕死嗎?他們衝鋒的樣子,比我爸爸說的法國人、美國人可怕得多……”
越南軍隊絕非弱者,從1945年開始這個國家幾乎是不間斷地打了30年仗,他們的基層軍官,全是從鐵血中磨鍊出來的善戰之士。
但時隔5年在與中國人民解放軍再次交手之後,他們依然感到了技不如人的無奈。
松毛嶺上空的硝煙暫時散去,張又俠的心情卻沒有絲毫的輕鬆,他知道,敵人絕不可能甘心接受失敗,更加激烈的戰鬥還在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