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跨境電商,作者丨董昕毅
近段時間,童裝DTC品牌PatPat高頻率的融資,以及成立僅一年的女裝快時尚品牌Cider迎面直擊挑戰SHEIN,都在預示著以獨立站為經營載體的垂直類目品牌賣家,在資本沐浴下,迎來了高光時刻。
與品牌賣家的“春風得意”不同,獨立站的站群賣家則是另一番光景。
以Facebook、Google、PayPal、Shopify為首的巨頭們,圍繞中國跨境電商站群賣家“貨不對板”、“欺詐盲盒”等一系列可能引發高客訴的行為正在進行“清算”行動。據知情人士透露,各路站群大賣近期也相繼“砍掉”賴以生存的站群。
同為獨立站經營者,為何品牌賣家和站群賣家的“四季”如此涇渭分明?
01 現狀:站群模式尋求“變異”
站群的玩法看似複雜,實則門檻不高。站群運營人員通常運用建站工具批次搭建幾十、上百個網站,每個網站相互獨立,只售賣某一品類的少量產品,每款產品用額定預算的Facebook廣告或谷歌的GMC做測品,把有機會成為爆品的產品加大預算投放。簡而言之,站群透過大量網站同時在社交媒體、搜尋引擎投廣告、測款、打爆品,最後實現轉化。
2016年是如今一眾站群大賣騰飛的元年,站群模式的興起,與獨立站基建的完善密不可分。
無論在國內還是海外,電商都可以歸結為“人、貨、場”的博弈。2016年,Facebook等社交平臺開始大規模商業化,帶來優質、低價的流量;速賣通上的賣家為站群賣家提供各類商品的“海外版一鍵代發”服務,扮演了跨境電商版“1688”的角色;Shopify等建站工具的興起,把獨立站建站門檻降至搭建樂高積木的難度。類似的基建設施,共同形成一個小型的獨立站生態閉環。
最小生態閉環的形成,為站群的發展提供肥沃的土壤。幾年間,一眾站群賣家透過“阿米巴模式”不斷分裂團隊,規模化後逐漸成為獨立站大賣。
站群模式本身,並沒有過多灰色成分。與亞馬遜鋪貨類似,本質上都是在海外電商紅利期,利用中國的製造業優勢,向海外消費者提供高性價比的商品。但是,這種輕資產、低門檻、賺快錢的模式,脫離平臺的強監管,更容易吸引不守規矩的賣家。花過1億美金預算的獨立站站長阿發向雨果跨境透露:“站群模式一開始還好,爭議之處在於部分賣家開始做貨不對板”。
經歷圖片與商品嚴重不符的海外消費者無法與站群賣家取得溝通,便把怒火傾瀉至建站服務商、廣告商、支付商,引發服務商們針對“站群模式”的強烈監管。
阿發表示:“以Facebook為例,有些站群產品質量、售後、物流、客服都很糟糕,消費者在Facebook上透過這些廣告下單後,容易有不好的體驗。間接引發對Facebook不好的印象,這種負面的影響積累到一定程度,可能會被演變成使用者不再信任Facebook上的廣告。這對於Facebook的品牌價值,乃至Facebook的股價都會有很嚴重的影響”。
因此,對部分不合規站群賣家的監管內容,以封站群、封廣告賬戶為主,而支付服務商的處罰更是直指不合規站群賣家的命門——凍結運營資金。
監管的高壓之下,貨不對板現象雖略有收斂,但據雨果跨境投資總監黃希敏透露,2020下半年開始,一部分站群賣家在海外“新瓶裝舊酒”,把獨立站站群與盲盒結合。這些跨境盲盒不像“薛定諤的貓”處於量子糾纏的狀態,而是,把原先透過貨不對板傾銷的貨物,換了一個更合理、合法的銷售方式,以謀求更高的暴利。
02 轉型:成效跟不上決心
實際上,一部分提前洞察到行業趨勢變革的站群賣家,從去年下半年就開始陸續減少站群運營人員的數量,並關閉大量站群,以謀求轉型。
據相關人士透露,今年上半年有TOP站群賣家主動把獨立站數量從上千個削減至數十個。但是,賣家背後的投資人對於轉型的決心,要比賣家更為堅決。
投資人建議賣家把數量壓縮至2至3個以內,這次分歧最終以賣家向投資人妥協收場。無論合規與否,多數站群賣家的管理層對於站群模式“日薄西山”的理解都看得通透,但站群的管理模式容易導致公司內部“同床異夢”。
“其實大多數站群玩家的管理層並不想在法律與政策的邊緣試探遊走,但管理層與員工的利益訴求有時並不一致。有些站群的運營人員為了獲得高提成,想方設法提高銷售額,對於網站與賬號的安全、資金凍結情況漠不關心,甚至公司的生死存亡也置若罔聞”,黃希敏說道。
探究其癥結,阿米巴模式是一把雙刃劍:既賦予站群運營員工極大的活力與主觀能動性,也容易導致管理層的經營策略執行不暢。從某種程度講,站群模式成也“阿米巴”,敗也“阿米巴”。
由於站群模式鮮明的運營特點,也有不少合規賣家被迫誤傷。黃希敏表示,“即使是做正規的方式,主觀上不做貨不對板,也很容易出問題。因為這個產品突然爆了,如果找不到貨、供應鏈跟不上,使短時間內累積的大量訂單,也會因為沒有貨而不得不找一些替代品,導致客訴率上升,進而引發處罰機制”。
2021上半年,部分亞馬遜賣家剛翻越形似“火海”封號潮,寄望於擺脫平臺監管轉型獨立站,只不過如今的獨立站也是“刀山”。2021年Facebook的CPC廣告費用,從去年的0.7美元至1.01美元,上漲到0.5至3.5美元。谷歌廣告的平均點選費用也上漲至2.69美元。廣告費用的上漲,讓站群賣家的運營成本水漲船高。
另一方面,調控仍在加碼。蘋果IOS14.5版本升級,強制執行其App ATT(應用程式追蹤透明度框架協議),IDFA廣告識別符號不再預設為可跳轉,需要App埠和終端App雙端opt-in才能觸達IOS廣告受眾。這意味著,社媒廣告營銷鏈路割裂,獨立站的ROI降低不可避免。站群模式不像品牌站,有使用者信任背書,因此獲得授權的機率更低。
即使轉型範例頻出,但實際上更多的站群賣家,對於未來依然迷茫。“站群”和“品牌”都是獨立站的經營模式,雖無貴賤之分,但卻存在天淵之別。
03 趨勢:站群不會消失殆盡,品牌站依然會贏
迷茫之外,依然有賣家對轉型態度堅決。黃希敏透露,“我瞭解到有一個站群賣家,把歐美的業務都砍掉了,目前只做東南亞COD模式,但是東南亞COD也需要依靠Facebook廣告引流”。
更多的站群賣家,依然選擇更為穩妥的轉型路徑:精品站。阿發表示,“比如我有100個站,其中30個做女裝。這種站不用太細分,什麼女裝都賣。另外30個站可能是做3C的。其餘的站做寵物用品,有很多公司用過這種模式”。
某些更具實力的賣家,則成為先行者轉型垂直站,朝著DTC品牌站躍遷。阿發透露,“其實也有公司開始細分,比如我有100個站,其中30個站是做女裝的。這30個站裡可能有3個站專門做大碼女裝,有5個做哥特風女裝,還有6個專注西海岸風格。如果你做過投放,就知道每個站的擴量存在上限,並且比較玄學,沒辦法完全預估。但重新復刻一個同樣的站,新的站又可以起一波量,這是站群不合並的根本原因”。
地球人都知道品牌站是大勢所趨,多數賣家聽過不計其數的道理。但是,轉型依然任重道遠。
“耐心”,這是站群賣家轉型品牌站需要解決的的第一道難題。阿發表示:“常規賣家和大賣家不一樣,對於大賣來而言,他們需要的GMV和利潤的量很大,因為公司可能已經有好幾千人,需要很大的規模給投資人一個交代”。
換而言之,需要老闆、高管、團隊、投資人這4方達成共識。如果他們已經對站群這種“短、平、快”的模式形成路徑依賴,急於轉型DTC無異於邯鄲學步。“做站群可能一個月後,每個運營人員都能分幾萬甚至十幾萬。而DTC品牌站前期都是打基礎,三個月之後銷售額才可能開始往上走”,阿發說道。
反而正確的品牌意識和打法並不難,最重要的是“Life Time Value”的概念:從與使用者單次博弈,切換到和使用者長期共存,賺取消費者“終生價值”。
在包羅永珍的跨境電商行業,當下DTC品牌站的崛起,並不意味著站群模式的隕滅。
合規賣家不斷謀求轉型,“灰色玩法”也在不斷迭代。黃希敏表示,“有些賣家還在做站群,也能勉強賺錢,他們可能掌握了一些規律,例如Facebook、PayPal都是用演算法擬合賣家特徵,用機器學習的方式檢測行為資料。但是,部分堅守站群模式的賣家,依然樂忠於這種貓鼠遊戲”。
部分新晉的站群賣家,為了降本增效,甚至把公司開到大西北。阿發透露,“我還看到過銀川有跨境電商站群賣家,而且團隊規模已經達到三、四百號人。其實現在有很多賣家為了節省人力成本,選擇去相對不是那麼發達的地區”。
站群賣家能在內地做跨境電商的秘密,可以拆解為四點。“首先,站群模式不太需要離供應鏈很近;其次,對人才要求低。並不是非得有跨境電商經驗的人才能學,學歷方面也沒有很大的要求,正常上過大學的都行;第三,複製容易。把固定流程SOP化後,人力成本越低,盈利的機率越大;最後,運營成本低、有政府扶持政策。當地的應屆本科大學生就兩、三千月薪,在廣州至少要五、六千,並且當地政府願意給予很多的政策上的支援,水電費和租金都非常優惠,政府幾乎把固定開支Cover掉很多”,阿發說道。
未來,站群賣家內部將迎來更劇烈的分野。無論站群模式還是亞馬遜鋪貨模式,任何單純賺“資訊差”的生意,總有過時的一天。
值得篤定的是,“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或許,那些選擇擁抱時代的昔日站群大賣,正在醞釀一場別開生面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