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讀到張愛玲的一篇散文《必也正名乎》,談到了起名字這件事,覺得很有趣。
牧童身份證上的名字單名一個“蕾”字,那段時期時興單字。
總說名字就是個符號,但一個有含義的名字給別人的第一印象往往記憶深刻。
牧童年少時總覺得這個“蕾”字太孩氣兒,不成熟,總想給自己改名。等到了現在的年齡,反倒覺得“蕾”也不錯,希望著自己能永遠年輕。
有人說,中國人的名字就像一部現代史,很具時代特徵,比方說“建國”、“建軍”、“抗美”、“文革”。
現在人們對起名字很重視,乃至還有專門為人起名的營生。一個名字寄託著上一輩對下一輩的期望和祝福。
前一段人口普查後,看到一篇報道說,現在的男孩多叫“子睿”、“浩然”、“梓軒”,女孩多叫“紫晴”、“可欣”、“若曦”。聽著很文藝,但重名撞車的也不少。
有個小笑話說:幼兒園裡子軒和梓軒在一起玩耍,不小心撞傷了紫晴和芷晴,可欣和可馨連忙扶起她們,若曦和若兮則立刻去找老師。
張愛玲在《必也正名乎》一文中說:
中國是文字國。皇帝遇著不順心的事便改元,希望明年的國運漸趨好轉。本來是元武十二年的,改叫大慶元年,以往的不幸的日子就此告一結束。對於字眼兒的過分的信任,是我們的特徵。
舊時男子,買到一件得意的古董,就換一個別號,把那古董的名目嵌進去。搬個家,又換個別號。捧一個女戲子,又換一個別號。本來,如果名字是代表一種心境,名字為什麼不能隨時隨地跟著變幻的心情而轉移?
想想張愛玲要是知道我們現在的自媒體時代,每個人都可以給自己取好多網名,張愛玲會怎麼說?
各個平臺上,我們可以給自己起上個性十足的名字。同時也喜歡透過名字,猜測名字後面是什麼年齡、什麼性格的人。
有的網名包含著字母符號,九五後零零後的名字。有些牧童都不會念,不敢念,實在是怕念得不對讓人笑話。
“多取名字,也是同樣的自我膨脹。像這一類的自我的膨脹,既於他人無礙,何妨用以自娛?雖然是一種精神上的浪費,我們中國人索來是傾向於美的糜費的。”
張愛玲這麼說。
從這點上看,張愛玲對現在這麼多個性網名,也應該會覺得很有趣的吧。去年,張愛玲誕辰100週年,2020的諧聲,愛玲愛玲,張迷們把2020年稱作愛玲年。張愛玲天上有知,會不會微微一笑。
中國的一切都是太好聽,太順口了。固然,不中聽,不中看,不一定就中用;可是世上有用的人往往是俗人。我願意保留我的俗不可耐的名字,向我自己作為一種警告,設法除去一般知書識字的人咬文嚼字的積習,從柴米油鹽、肥皂、水與太陽之中去找尋實際的人生。
牧童不會咬文嚼字,也沒有啥書袋子,只是想到哪,就和你聊到哪。在秋季的最後一天,在柴米油鹽中,和你一起享受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