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一篇文章裡遺忘了我們遼寧省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我國六十四件不能出國展出的文物之一的“鴨形水注”,按外國的標準也可以叫ryhton,1965年出土於遼寧省朝陽市北票縣西官營子“北燕馮素弗墓”。朝陽這個地方在現在存在感很低,但是古代卻非常重要,新石器時代的紅山文化牛梁河遺址就在其境內,到了南北朝時期它是前燕、後燕、北燕首都,當時被稱為龍城,這裡不是“但使龍城飛將在”的龍城,只是因為出現了真龍天子,小說裡最有名的表哥慕容復祖先的龍興之地,所以北喬峰,南慕容實際講的就是赤峰人跟朝陽人,都是東北人的家務事,過了努魯爾虎山和老哈河就能幹一架。
當然今天的主角並不是來通杯,而是鴨子。我國描寫鴨子的詩句很多,古人稱野鴨為“鳧”,稱家鴨為“鶩”(有的說法正好相反),洛神賦中有“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滕王閣序中有“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同時更多出現的是“乳鴨池塘水淺深,熟梅天氣半晴陰。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等與吃有關的詩句。想一想肥鴨,琵琶,河豚,是不是想去南京斬一隻鴨子澆上醬汁、去北京用薄餅捲上片皮鴨和當季京蔥、去泉州煲上一鍋辛辣甜膩的薑母鴨。接下來我們就從文物裡聊一聊鴨子。
從文物裡看我國吃鴨子的歷史
鴨子最早在河姆渡文化就已經開始食用,長江下游是我國綠頭鴨只要越冬棲息地,這為南方先民創造出優越的吃鴨條件。下圖是食用過的野鴨頭蓋骨。
最早鴨子形象的器物出現在良渚文化,這也有力證明我國最早較為普遍食用鴨子是在長江下游地區。
該類鴨形罐也發現在時間較晚的馬橋遺址中,由於馬橋文化受到部分良渚文化的影響,在器型上有一定繼承,並且影響同期的夏朝二里頭文化,筆者猜測這也把吃鴨子的習慣向北推廣。
非常有趣的是,與此同時在西北馬家窯半山型別和馬場型別中也發現了鴨形罐,但是在更早的仰韶和龍山文化中,筆者都沒有找到獨立於鳥形以外的鴨形器物。所以筆者推斷西北鴨罐是獨立產生,因為綠頭鴨在夏季會飛到黃河以北的甘肅乃至新疆繁衍後代。
我國養殖鴨子歷史大致從西周或者春秋戰國開始,這個時候已經出現精美陪葬品。
後續在秦漢大一統的前提下,南北方交流變的緊密,養鴨技術到漢代已經非常成熟,漢代墓葬中已經出現陶鴨等陪葬品。
東漢到兩晉時期陶鴨陪葬數量大幅提升,還且出現了陶鴨圈這種陪葬品,說明在此時期鴨子已經開始大規模養殖。
但是再後來的發展出現了一些奇妙的變化,回頭鴨這種形制出現了。這一點從北朝新疆出土的木鴨以及唐代的三彩鴨形杯可以看出端倪。
回頭鴨的出現
首先我們看一看外國文物鴨子形象出現的時間,特別提一下,這裡不涉及到東西方文明優劣的討論。下面這支對鴨梳子屬於古埃及納卡達I期,距今可長達6000年,另一個烏魯克文化石鴨距今也有6000年以上,這說明至少在當時埃及人和兩河人已經把鴨子從普通野鳥中區分出來並開始食用。
隨後鴨子的形象在古埃及多次出現,第一張圖已經說明其開始大量飼養鴨子,逐漸將野鴨馴化為家鴨。
下面這張是舊王國時期壁畫,距今也有4300年。
論對鴨子的喜愛,從大量文物表明,無人能超過古埃及人。
從以上圖片可以看到“回頭鴨”,在古埃及這種形式始創於中王國,可能是受到烏爾第三王朝蘇美爾人的影響,直到新王國開始就已經大規模出現。在古埃及的31個王朝中,第18王朝是延續時間最長,版圖最大,國力最鼎盛的一個朝代。它使埃及從喜克索斯人入侵中的四分五裂中崛起,不但恢復了統一,而且開始了大規模的向外擴充套件運動,它的勢力範圍擴張到衣索比亞、敘利亞、巴勒斯坦等地,是世界歷史上第一個帝國,第一次將西亞北非諸文明緊密地聯絡在一起。同時出現了很多我們現在很多耳熟能詳的名字,比如埃赫那吞,在此之前埃及信奉的是多神教,這為法老在位時主張重新信奉古老的阿吞神,將多神教改為一神教,可惜在其死後圖坦卡蒙又恢復了傳統的信仰。因該王朝強大影響力,回頭鴨這種表現形式也在地中海沿岸和兩河流域相互傳播影響。
亞述和巴比倫出現的大量鴨權也是這種表現形式。
阿契美尼德也有發現,但後續的薩珊我目前還沒找到類似的器物,本身薩珊的鴨子形象也比較少見。
我國“回頭鴨”形象最早在春秋出現,後續該形象大部分停留在帶鉤上應用,筆者認為春秋到兩漢時期並未受到西方影響,直到後來胡漢大融合,西方的回頭鴨才開始影響到我國的器物造型,就出現了前文唐代的三彩杯。
私貨和奇葩鑑賞時間
筆者有幸得到過三枚鴨權。
瑪雅的陶鴨,看起來是米老鼠和唐老鴨合體,迪斯尼看到會流淚。
鴨子在古埃及代表豐饒與食物,感謝先民能透過智慧將其從候鳥變為家禽,為我們帶來獨特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