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良兄出書,囑我作序,我的心情比《忐忑》那首曲子還忐忑。
古今中外,為書作序者,大凡名人貴達。詩良兄曾稱我為“第一個在網路上發現和重視他的編輯”,其實忝列編輯行伍,我的心比氣球還要虛浮得慌。但面對他的良善和誠意,我不得不趕緊收起自己的虛空和不安,談談自己對他的一些認知。
我倆相識,緣於家鄉的網站。2009年9月的某個夜晚,有著鄉村生活經歷的我,對一個網名叫“草房子”的部落格引起了注意。“離城市很近又很遠的夜市,離鄉村很遠又很近的夜市,你的明天還漂泊嗎?”(《漂泊的夜市》)這句振聾發聵的發問,緊緊地拴住了我的心。在被利益滲透和物質異化的今天,大多數人都只在為個人前程而奔忙,能有幾人真心向那些掙扎在城市邊緣的底層百姓,投去溫情的一瞥?而博主字裡行間所呈現的深沉的悲憫情懷,讓我對他有了進一步瞭解的好奇和好感。後經多方打聽,才知道博主的尊姓大名——劉詩良,一個很有文學氣息的名字。
我對科班出身的詩良兄,是心存羨慕的。他的文字優美而清新,散發陽光和溫暖。想必這與他那段中文系的生活是密不可分的。不然,他不會在《掌上時光》這本集子裡,以“編年史”的格式詳細回顧了他生命中那些最美麗的段落。
“要是當年真進了中文系,那也會感同身受。”可惜,這只是十多年後我腦子裡一閃而過的一個假設而已。當年高考,我填報了詩良兄母校的中文系,很可能成為他同門師弟,最終卻與之失之交臂。而讓人啼笑皆非的是,“習武”多年後還是誤入文字的“歧途”,所承擔的雜誌編輯和文字撰寫任務,令“半路出家”的我常感才疏學淺,於是暗自努力,所幸其間得到了一些熟識的和不熟識的人們的關心和幫助。譬如詩良兄見我手忙腳亂,除了積極投稿,並欣然幫我編校雜誌,如今網遇時還總是言語鼓勵。他的那份熱情和韌勁,讓我深切感受了中國文人與生俱來的俠士情結。我始終以為真正的男人還是需要一點英雄氣概的。這一點也正是我把近似文弱的他視為兄弟的重要原因。
與他聊天,我常說他是幸運兒,能夠寫自己想寫的文字。而他則說我是幸福的,因為我從未遠離過文字。這種積極達觀的態度和濃郁灼熱的感情,也流淌在他的每一個文字裡,讓人覺著心暖暖的。
“看見了稻,就望見了鄉村……”讀著《溫暖的稻》,我恍若走進了他生長的故鄉,撫摸到了他那段長滿水稻、麥子、高粱、紅薯等農作物的美好時光。曾幾何時,這些帶著濃重泥土氣息的東西,“餵飽了我們飢餓的腸胃,暖和過我們冰冷的身體,溫暖著我們容易迷失的心靈。”於是乎,它們成了“生命的寶”,一直溫暖和呵護著他的童年。這些日子如同田地裡燃燒的紅高粱,“在風雨裡,在陽光裡,它們總是一樣地樂觀生長,快活微笑”(《燃燒的紅高粱》)。
樸實的鄉間生活,給了他很多幸福和歡樂的因子,“串連起一幕幕溫馨的記憶,點綴著一個不諳世事的、簡單幸福的童年”(《鄉村童年的夏日碎片》)。即便面對那些靠天吃飯的年成帶來的飢餓、變故乃至災厄,他的心敏感卻從不曾脆弱過。而且這些也給了他更多思考的空間。譬如在《飢餓的成長》裡,他不但想起了那些“充滿飢餓感的成長歲月”,深切體味了正是“飢餓和一罐罐的鹹菜一起,喂壯了青春”,還反思了物質豐富的當下,孩子們沒有這種成長體驗的缺憾。又譬如兩位英年早逝的姐姐在他心頭留下那抹痛徹心扉的思念:“荒涼的山岡上,花謝了又開,草枯了又長。你們的笑冰了,淚冷了。”(《姐的山岡花開草長》)
這些揪心的文字,也引發了我們對當年農村婦女命運的關注和探索。那種沒有醫保、缺乏關愛的歲月,有些過於漫長和艱難。再譬如《虎頭背的黑色記憶》記敘的日寇殘殺中國百姓的罪惡事件,又為我們敲響了一記警鐘:在歌舞昇平的年代,我們如果忘記了民族的恥辱,那麼各種各樣的危險會不會隨時都可能接踵而至?倘若如詩良兄所願,這些黑色的記憶能“走進更多人們的視線和心靈,讓它永不抹去,永不消逝”,那才是民族之大幸了。可惜的是時至今日我們中間總會出現這樣或那樣的鬧劇,譬如黑龍江省方正縣為日本侵華開拓團死亡者建立銘名碑,以“彰顯中華民族博大胸懷”;演藝人員趙薇身穿日本軍旗裝 招搖過市,稱此舉乃為藝術宣傳之需……這讓我們想起了前些年那句網路流行語——“我很天真我很傻!”真的是這樣嗎?我想更多的還是良知和責任的缺失。
顯然,詩良兄是一個有著強烈責任感的男人,他熱愛家鄉,孝敬長輩,眷愛妻子,疼愛孩子,忠於朋友。他因心中盛滿愛意而變得豁達和宏放,為了親友和他人,他可以捨棄常人難以捨棄的東西,譬如金錢、榮譽和男人所謂的雄心壯志。這是一箇中國傳統男人應有的品格。他內心濃烈的責任感衍生的睿智和執著,還體現在他的本職工作方面。從他身上,我看到了堅持的價值和意義。他憑藉自身的努力,迅速由媒體的“門外漢”成長為業務骨幹,到後來每一項工作都幹得有聲有色,使他得以鶴立於“媒體人的江湖”。他曾囊括國家級大獎在內的桂冠,不勝列舉。這種人要風貌、事爭一流的愛崗敬業精神,是一個男人骨子裡勃發出來的血性,是值得崇尚和學習的。
“時光是位魔術師”(《上饒的零零年代》),它不但改變了一個城市的面貌,還改變了一個人的容顏和心態。依然還被稱為“青年”的70後,我們該如何與這位魔術師親密合作,在人生的舞臺上演繹真我的風采呢?詩良兄想到了停下腳步,梳理一下人生,把時光置於掌心,把愛意融入時光。有了體溫的傳遞,時光便會孵化出美麗的翅膀,在蔚藍色的天空裡飛得更快、飛得更高。我想,這不僅是他個人的憧憬和嚮往,也是每個熟識他的人的祝福和希望。
文學溫暖漂泊路。最後,我想說有幸與詩良兄相識,讓一顆異鄉漂泊的心有了更多的慰藉、理解和支援。
寥寥數語,權為序。(船家的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