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已發雛鳳聲
——略論梁磊書法藝術的古典情懷和現代意識
□ 孫個秦
古典情懷是一種永恆的精神資源,是人類心靈深處的一種美麗的懷想。這種情懷不受時代的限制,並非當代人獨有,早在春秋時期,孔子就感嘆過:“周監於二代,鬱郁乎文哉,吾從周。”可見,自古以來,對古典情懷的堅守,都反映了人類對歷史積澱的尊重,並以此來撫慰自我的精神,呵護自己的心靈。
梁磊無疑是具備古典情懷的。
在書體的選擇上,梁磊以大篆為主打,唇齒俱黑,孜孜以求,如今已經嶄露頭角,漸趨成熟了。大篆的學習和創作,難在文字知識層面的素養,尤其難在氣息、氣質上的把握,如果缺少古典的情懷,那是很難寫進去的。我們看有些人寫的大篆,字法都對,筆法上貌似也沒啥毛病,可就是品不出味道,為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書寫者沒有古典情懷。當年我隨老師寫《石鼓文》,老師說:“習大篆者,可以俯視今古!”二十多年來,我常常思量老師的這句話,慢慢地有了一些體會:大篆是生長在中國文化根源上的奇麗之花,學習大篆,有利於挖掘、保護、培養和發展古典的情懷。黃賓虹的畫就是一個明證,大家都說他的畫“渾厚華滋”,“渾厚華滋”從何而來?緣於黃賓虹畢生堅持寫鐘鼎文字。他不僅寫大篆,而且用大篆滋養他的行草書,更把他的畫浸淫在大篆書法中,故而以其獨特的氣息和氣質傲視畫壇。
在古典情懷的驅使下,梁磊一個猛子扎進鐘鼎文字的海洋,貪婪地汲取營養。同時,他以現代的審美意識觀照鐘鼎文字,解構既有的大篆書法審美正規化,不斷探索把隸書和草書的元素融入大篆,不斷探索以現代構成的理念,把大篆的各種元素按照一定的原則規律組織成具有全新美感和視覺效果的新形象。如今,他的大篆寫得越來越樸厚方拙,越來越沉雄酣暢,越來越奇幻蒼茫。
梁磊對《大盂鼎》《毛公鼎》《散氏盤》等西周重器用功頗深,運用到書法創作中,往往出以質樸、渾厚之筆。為了增加大篆書法的重量感,他還取法漢隸和清代隸書,以方破圓,以拙養正。品味梁磊的大篆作品,我發現,他的有些線條與清代隸書大家伊秉綬竟有驚人的相似之處,愈方愈拙,愈大愈壯。許多人往往用草書澆胸中塊壘,他卻像大力士一般,把那麼多厚重的筆畫擺在一起、疊在一起、砌在一起、交錯在一起、熔鑄在一起。梁磊的大篆書對情感情緒的吞吐量,竟然絲毫不遜於其他人寫大草、寫狂草!
許慎《說文解字》雲:“篆,引書也。”段玉裁注:“引書者,引筆而箸於竹帛也。”孫過庭在《書譜》中說:“篆尚婉而通。”這些話引起了許多人的誤解,以至於把篆書寫得或如遊絲嫋嫋,陰柔不堪;或如蚯蚓盤曲,俗氣滿紙;更有甚者,把篆書寫得矯揉造作,故作高古,實則苦大仇深,毫無美感可言。寫篆書要“引”,沒錯,關鍵要看怎麼“引”。梁磊的大篆就“引”得很好!他引得純正、引得沉穩、引得安靜、引得自然,我說他的大篆書法沉雄酣暢,正基於此。梁磊深知浮躁易俗,故而他深入探索和領略鐘鼎文字的沉靜雄渾之美,反覆淬鍊他的大篆線條,端正書法創作心態,以平和、平易的方式傳達古奧奇麗的美感。梁磊的大篆寫得絲毫不沉悶、不呆板,他對體勢、筆勢有著敏銳的感知能力和較為高超的掌控能力,順勢而為,因勢而引,把大篆寫出了節奏感、韻律美,使觀者有酣暢淋漓的感覺。
清代的方薰在《山靜居畫論》中提出:“書畫貴有奇氣。”這一論斷總結了眾多書畫傑作的共同特點。相對於我們今天常見的字型來說,大篆本身就有“奇”的特點,但這只是就形跡而論,如果就此追求“奇氣”,反而會變“奇”為“歧”,走到邪路上去了。在這一點上,梁磊自有他的手段。一是在保證大篆書“婉而通”本色的前提下,大膽使用方筆,體圓而筆方,以方筆耀其精神,尤其對收筆的處理變化多端,呈現出新理異態;二是以亂頭粗服式的線條書寫端莊整飭的字型,對厚重的字形進行虛化處理,強化了視覺上的張力;三是縮短部分筆畫,以鋪排的方式造成塊面,賦予古老的字型以新的精神面貌;四是注意疏密、長短、曲直、大小、斜正、濃淡、枯溼等各種因素的對比,使其大篆創作更具抒情性。
最近,梁磊還一改用行書落款的方式,改用漢簡落款,更與正文相得益彰,贏得同行的一片叫好聲。
入古不易,入古而能出新更難。梁磊在大篆書法創作上取得的成功,因其有古典情懷而能入古,因其有現代意識而能出新,充分體現出這位年輕的書法家深入傳統的決心和創新的銳氣。希望梁磊進一步對古典和現代雙向掘進,早日創造出大篆書法的“梁家樣”!
(作者系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辭賦家協會會員、江蘇省僑聯華僑書畫院理事、宿遷市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宿遷市書法家協會學術委員會主任、宿城區文聯副主席、《梧桐巷》期刊主編。)
【書家簡介】
梁磊,男,1988年3月生,中共黨員,宿遷市第一實驗小學專職書法教師。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江蘇省青年書法家協會理事,篆隸委員會委員,江蘇省教育書法協會會員,宿遷市書法家協會刻字委員會副主任,宿遷印社秘書長,宿遷市青年書協副秘書長,宿遷市湖濱新區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兼秘書長,宿遷市教育書協理事,宿遷市書法院創作員。
劉邦《大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