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17年底開始,中國的債券市場規模已經高達74萬億元人民幣,超越股市成為僅次於房地產的第二大資本市場。
債券市場是當代金融市場的基礎,但債券和股票不一樣,其種類劃分非常詳細,對於想要了解的人來說,常常是一頭霧水。
按照信用高低,我用一副撲克牌給大家普及一下中國債券分類的知識。
國債,顧名思義就是以國家名義發行的債券。
國債的償付是有中央政府做擔保的,當代信用貨幣體系之下,央行可以無限印鈔,所以根本不用擔心國債還不上的問題,就像你在鬥地主裡打單牌,不用懷疑大王的權威。
國債收益率會成為這個國家絕大多數資產定價的基礎,代表著一個國家資產的整體水位。若國債價格上升(收益率下降),資產整體上漲;國債價格下降(收益率上升),資產整體下跌。
我們的國債分為記賬式和儲蓄式兩種——儲蓄式的一般不能在市場上交易,是讓小老百姓拿著賺利息的,相當於定期存款,市場上可以交易抵押的基本都是記賬式國債。
央票,這是中國央行發明的一種特色式貨幣調節工具,就是一種央媽自己發行的債務憑證,用來調節商業銀行超額準備金,其發行的物件是央媽公開市場業務的一級交易商。當央媽出售央票的時候,就是回收貨幣;當央媽收回央票的時候,就是釋放貨幣——因為是央媽自己發的票,央媽又是可以印錢的機構,你想想嘛!
公開市場業務:央媽透過買進或賣出有價證券,吞吐基礎貨幣,調節貨幣供應量的活動,注意,央媽幹這個可不是為了盈利賺錢,而是為了人民的利益調整貨幣量,減輕經濟波動;
一級交易商:是指有資格直接和央媽交易的金融機構,在中國包括資金實力雄厚的商業銀行和證券公司,國內目前有48個一級交易商,這都是央媽絕對信得過的兒孫(商業銀行)和侄子(證券公司)——注意,這些一級交易商和央媽做交易,通常是要追求盈利的。
這個定義沒啥難理解的,就是由地方政府發行的、地方財政做擔保的債券,始於2009年。本來,1995年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預演算法》規定地方政府是不能發行債券的,但留了個口子,“除法律和國務院另有規定外……”。到了2009年,全球金融危機都來了,國務院於是就批准了財政部代替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政府發行債券30億元。
接下來各地方政府都開始發行地方政府債券。但到了2013-2014年,因為市場開始擔心某些地方政府根本還不上債務,沒有人來買,這時候,財政部與央行聯合發文,宣告將地方政府債券納入國庫抵押品範疇,這相當於由央媽給開了光,享受接近國債的待遇。
想想看,我們玩鬥地主撲克牌裡那個2,不同玩法裡有時是最小的,有時是除了王牌之外最大的,不全看規則制定者一張嘴麼?反正,大家最常玩的鬥地主,除雙王之外,2就是最大的!
這又是一箇中國特色式的債券。在西方國家,從大的分類上講,銀行就分央行和商業銀行,但我們中國在1994年設立了國家開發銀行、中國進出口銀行、中國農業發展銀行三個介於財政部和銀行之間的幾個機構,叫政策性銀行,分別針對國家開發專案、中國在國外涉及的專案和三農相關專案。
顧名思義,政策性銀行就是以貫徹國家經濟政策為目標,在特定領域開展金融業務、不以盈利為目的的銀行。你看,聽起來就很矛盾,開展金融業務,又不以營利為目的,又不是中央銀行……但我們說,政策性銀行是為那些社會發展需要、但商業機構又不願意提供資金的行業或專案來提供資金,是彌補金融體系的缺陷……
不過,政策性銀行不能印鈔,卻還要給某些賺錢少甚至不賺錢的專案提供貸款(利率通常比商業銀行利率要低),錢從哪裡來呢?一個嘛,當然是靠國家(財政部)撥款,另外更重要的來源呢,就是發行債券融資——這就是政策性金融債,1994年就開始發行。
剛才提到,這三家機構相當於政府部門,所以這個債券基本上不用擔心還不上,信用那自然是槓槓的。因為政策性金融債發行較早、發行量甚至比國債規模還大,交易量也足夠,所以甚至有人拿政策性金融債收益率代替國債收益率,來評估其他資產價格的高低。
撲克牌的大多數玩法裡,A都是僅次於王之後最大的,即便是鬥地主裡,也是僅次於雙王和2的第四大牌,政策性金融債,當然就是A啦!
比政策性銀行債信用次一點兒的,是商業銀行債。因為中國能夠發行債券的大多數商業銀行都是國有背景,而且都是央媽的親孩兒,他們所發行的債券,通常不存在違約問題,所以就相當於撲克牌裡的K。
不過要強調一下的是,商業銀行的債券也分為普通債、次級債和專項債。一般而言,普通債和專項債是不會出現違約的,但次級債理論上說是有可能違約的。
非商業銀行類金融機構債券其實可以進一步細分,包括了證券公司債、證券公司短期融資券、保險公司債和其他諸如大型央企的財務公司債、資產管理公司發行的債券、期貨公司發行的債券、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的債券……
能夠發行債券的金融機構,基本上都是國有金融機構,有些甚至得到財政部和央行的擔保(例如銀行股份制改革中四大資產管理公司發行的債券)。除了其中的次級債之外,這些債券的信用等級都是頂級的,而且金融體系牽一髮而動全身,金融債通常情況下都是不能輕易違約的,所以沒啥可說的,安排個Q。
政府支援企業,你一聽估計還有點奇怪——政府不支援的企業在中國能存活麼?但這可是個專有名詞(GovernmentSponsored Enterprises, GSE),而且這還真不是我們的特色,而是向美帝國主義學習來的。全世界最著名的GSE企業是引爆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房利美、房地美。GSE的含義,是指政府特意扶持的企業,所以帶有政府隱性擔保的含義,信用自然也是與中央政府息息相關。
我們中國嘛,為探索國有金融機構改革的新模式,中央匯金投資有限責任公司2010年發行了兩期人民幣債券1090億元;還有2011年,鐵道部發行的中國鐵路建設債券,因為兩家機構都是政府扶持機構,所以都被認定為“政府支援企業債券”。
以上7種債券,都帶有中央政府光環,相當於撲克牌裡的花色牌,帶著明確或隱性的中央政府印鈔的擔保,所以基本不用擔心違約的風險問題(明確擔保的當然不用擔心,隱性擔保的是通常情況下不用擔心,這就是信用區別),所以被稱為“利率債”——意思是說,這些債券的價格,只會隨著國家調整利率而變動,債券本身不會出啥問題。
但接下來這些債券,不帶有中央政府擔保,其價格就不僅僅隨著利率變動而變動了,而是要跟發行債券機構的信用直接掛鉤——信用不行,哪怕國家利率沒變動,債券價格也可能跌到一文不值;信用好了,國家利率變不變動,價格也可能漲得和GSE債券一樣……
所以,下面的債券,整體上被稱為“信用債”。
信用債裡最高信用等級的債券,非企業債莫屬——注意,中國的“企業債”這個詞在債券市場上是特指,此“企業”也並非廣義的“法人企業”,而是特指由發改委監管的隸屬中央政府部門的企業,通常是大型國有獨資企業或國有控股企業。這些企業發行債券,要經過國家發改委稽核和批准,而且,這些企業一旦發行債券,規模起步都得10個億,不然,別來給專管大事的國家發改委找麻煩。發行債券的,通常是電力、冶金、有色金屬、石油、化工等國家重點國有企業。
這些企業,其實也都帶有中央政府的光環,因為信用良好、資產龐大,他們獲取資金的主要方式通常也不是債券融資,要麼是國家直接撥款,要麼是從銀行獲得貸款,債券融資只不過是它們在市場上證明信用的點心而已,所以發改委才給了他們一大堆限制。
他們發行的債券,通常情況下信用也是沒啥大問題,某種程度上說,接近於GSE債券,所以用撲克牌中的10來代表,是再好不過了。
對了,各個地方政府投融資平臺所發行的債券——城投債,其發行也是要國家發改委審批的,所以也是隸屬於企業債範疇,相當於地方政府企業的債券,在國外通常被歸入市政企業債的範疇。
在債券裡看見一種動物,你還以為這和動物保護有啥關係呢,其實啥關係也沒有。這裡的熊貓代指中國和人民幣——所謂“熊貓債券”,是指外國的機構或者企業,在中國境內發行以人民幣計價的債券。
2005年9月,國際多邊金融機構首次獲准在中國境內發行人民幣債券,當時的財政部部長金人慶,將首發債券命名為“熊貓債券”,然後就這麼定名了,它與日本的“武士債券”、美國的“揚基債券”一樣,就是歪果仁在國內發行的人民幣債券。
這種債券發行的批准權在財政部,但具體償還信用卻不是財政部說了算,而是由發行債券的機構所承擔,信用當然比不過企業債,那就安排撲克牌裡的9來代表。
在中國,比剛才提到的“企業”信用略次一點兒的是什麼型別的企業?
當然是我們大A股的上市公司咯!
可轉債(Convertible Bonds,CB),是指債券持有人可按照發行時約定的價格,將債券轉換成發行債券公司的普通股票的債券——如果債券持有人不想轉換,可以繼續持有債券收取本金和利息,或者在流通市場出售變現。
可交換債(ExchangeableBonds,EB)定義類似,不過發行債券的主體和轉股標的主體不同,一般來說,可交換債券的發行人為控股母公司的股東,而轉股標的的發行人則為其上市子公司,或者同屬於一個集團之下的其他兄弟公司。
因為這兩種債券是上市公司或上市公司母公司、子公司發行,比一般的公司信用要好一些,而且還可以轉換成股票,若上市公司股票本身價格大漲,這張可轉換債還可能值更多的錢,所以信用比一般的公司債又要高一些——信用越高,給投資者的利息就越少,所以債券利率要低於普通公司債券,上市企業通常是透過發行可轉債來降低籌資成本。
可轉換債和可交換債,也是普通投資者最容易接觸到的債券類別。買了可轉換債或可交換債,相當於買了一份上市公司承諾的保本理財產品,還有可能隨著股票上漲獲取高收益,建議大家可以多瞭解瞭解。
這個說起來比較複雜,包括了央媽開發的一大堆為企業融資的工具(都要透過銀行實現),包括了中期融資票據MTN、短期融資券CP、超短期融資券SCP、定向工具PPN、中小企業集合票據等,基本都是集合體債券——因為是集合體,相對於單個公司來說,風險小一些,但這些債券的整體信用風險依然要由相應的銀行或企業承擔。
因為是集合,所以選用撲克牌裡連牌很關鍵的7來代表。
這就是所謂的資產證券化了。
2005年4月20日,中國人民銀行和中國銀監會發布了《信貸資產證券化試點管理辦法》。中國銀監會又在當年11月釋出《金融機構信貸資產證券化試點監督管理辦法》,意思就是讓銀行等金融機構,將資產池中能產生現金流的資產,再反過來證券化,解決銀行資金緊缺的問題。
到目前為止,我們的債券市場有4種資產支援證券(ABS):信貸ABS、企業ABS、保險ABS、交易商協會ABN,分別指銀行將信貸資產、企業託管資產、保險資產和交易商協會成員的資產證券化之後的債券。
整體而言也屬於集合體債券,類似於非金融企業債務融資工具,用撲克牌的6來代表。
這個沒啥說的,就是一般的在市場上有較強信用的公司,如果有資金需求,就在市場上公開發行債券,債券持有人付出資金,按照約定的票面利息計付本金和利息的償還。在公司債存續期間內,不論公司本身是否盈利,都必須按照發行條件,按時支付利息,並依約按額償還本金。
2015年初中國證監會公佈了《公司債券發行和管理辦法》,發債主體被進一步擴大至所有的公司製法人,這讓公司債券進入了大發展階段。通常而言,發行一般公司債的是上市公司(但不是說必須),因為其他公司並沒有隨意發行債券的信用。在市場上可交易的公司債,起步發行為3000萬元-5000萬元,比剛才提到的企業債起始發行規模10億元少了一個量級,一般是銀行或證券公司幫它們發行。
公司債及上面所提到的所有信用債,都會隨著市場利率的高低而產生價格變化,市場利率走高時,債券價格下跌,市場利率走低時,債券價格上漲——最重要的是,所有的還本付息都由公司本身的信用來承擔,如果公司出現破產或經營困難,是存在償付風險的。
市場上有一些中小微型企業,它們也需要融資,但又沒有足夠的信用來向市場融資,那怎麼辦呢?
有的金融機構或資產管理公司,就考慮到這種需求,幫助它們在中國境內以非公開方式發行公司債券,按照約定的一定期限還本付息,因為是非公開發行,所以不屬於一般公司債券,而是屬於私募債,不設行政許可。
同業存單,是存款類金融機構在全國銀行間市場上發行的記賬式定期存款憑證,其投資和交易主體為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市場成員、基金管理公司及基金類產品。存款類金融機構可以在當年發行備案額度內,自行確定每期同業存單的發行金額、期限,但單期發行金額不得低於5000萬元人民幣,期限不超過1年。
老實說,把同業存單排到最後實在是委屈了,因為同業存單類似於商業銀行發行的金融債,而且因為有銀行存款擔保,幾乎不會違約。但因為它某種程度上說,又像是一種存款金融憑證,和大家傳統所理解的債券很不一樣,所以就只能委屈一下了。
要知道,在有些撲克牌玩法裡,3才是僅次於大小王的牌呢!
好了,我用撲克牌的點數,代表債券信用高低,基本上把中國債券市場的分類給說清楚了,以後要想知道債券分類和信用等級高低的,拿出撲克牌來對應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