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朱偉辭去Facebook軟體工程師的工作,在這家社交媒體巨頭的新加坡辦事處工作了兩年後,即將返回美國。彼時,他才聽說一家名為Grab的新興打車公司。
“我對網約車行業很著迷,一直在密切關注Uber的發展歷程,以及中國滴滴和快的的競爭。瞭解到新加坡也有類似的東西,我很感興趣。”朱告訴The Ken。
於是,朱偉決定先不回美國,而是加入Grab,擔任其第一任首席技術官。當他第二年離開公司時,已經建立了一套可擴充套件的技術系統,以應對整個地區不斷增長的消費者需求。此外,他們還在新加坡、中國和越南擁有技術團隊。
2016年,朱偉運用建設Grab技術系統的經驗,創立了Igloo——一家保險技術創業公司。
朱偉不是唯一從Grab出來自己創業的人。
根據Grab新智囊團Tech For Good Institute (TFGI)統計的資料,一共有307名Grab的前員工離職後自己創業。這些初創企業涉及各個領域,從食品技術、金融技術到記賬和工作流程管理,甚至是網路安全。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人脈網路,遍佈東南亞的創業生態系統。
這不禁讓人聯想到著名的 “PayPal黑手黨 ”網路,這個團體由PayPal的前僱員組成,他們後來建立了一些世界科技巨頭。PayPal黑手黨成員包括著名投資人 Peter Thiel (彼得·蒂爾)和特斯拉聯合創始人伊隆·馬斯克(Elon Musk)等人。
它的影響範圍很廣。隨著消費網際網路公司的崛起,截至2019年,PayPal黑手黨和相關的風險投資公司在二十年間投下1千多個專案。僅蒂爾一人就投資100多家公司。
在吉隆坡考察Grab團隊一週後,朱偉最終決定加入這家創業公司,當時它的總部還在馬來西亞。他說:“如果我沒有和他們一同經歷這段旅程,那對我來說也是相當大的損失。”
類似於PayPal黑手黨對矽谷的影響力,Grab黑手黨對東南亞也有這樣的潛力,在某些方面,這種影響已經發生。這個超級應用程式的“校友網路”正在幫助解決該地區最大的問題之一--人才短缺。
來自世界各地,包括美國的前Grab員工已經決定把東南亞作為他們的家。“那時,僱用技術人才很困難。我們不得不從世界其他地方引進高管。但當我離開時,我看到想加入Grab團隊的人興趣大增,這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就有了很大的不同。”朱說,他也把新加坡作為自己的家。
另外,從Grab精修學校走出來的創業公司,在東南亞的投資版圖上佔據一席之地,進而讓資本砸下更多資金。對於投資者來說,在Grab工作過是個積極訊號,而且職位越高越好。
The Ken 訪談過大多數創始人,也將他們在 Grab 工作的收穫歸功於他們的創業精神,其中主要體現在解決痛點上。由於一些痛點仍未解決,這些創始人正試圖在各自的創業公司中,找到解決方案。
會有更多這樣的後來者。Grab在納斯達克上市只是時間問題。一些員工會將他們的回報套現,用於自主創業或將資金投資到Grab前同事創辦的公司。
行動計劃
Andrew Liu創業的想法,來自於對 Alluri 執行Grab雲廚房平臺的長期觀察。後者現在跟他一起創業。當時,Alluri 花了一半以上的時間,試圖弄清楚如何為 GrabKitchen 的餐廳合作伙伴創造需求。
“當時的想法是,如果在餐飲平臺上創造需求那麼難,那麼要讓消費者在線上對餐館產生全面的需求幾乎是難以實現的。因為平臺不僅僅要做食品配送,還要有Facebook這種社交功能,谷歌的搜尋功能、Instagram的圖片展示以及谷歌地圖導航等功能。”Liu 說。
這促使 Liu 和 Alluri 在2020年創立了Momos,這是一家 SaaS平臺(軟體即服務平臺),幫助餐館老闆提高他們在網上的影響力,類似中國的大眾點評。這家新加坡公司為客戶提供管理線上營銷、聲譽和分析所需的所有工具--這些功能,兩人曾希望運用於Grab公司。
“我們希望能真正滿足餐廳的需求。我們支援跨平臺,我們連線所有的渠道,讓餐廳能夠非常容易和周到地經營自己的業務。”他補充說。
Liu 在Grab的企業融資團隊工作了三年,他與公司總裁Ming Maa密切合作,開展籌資和收購活動。2019年,他還共同創辦共享電動摩托車平臺 GrabWheels,籌集到3000萬美元的A輪資金。2021年8月,Momos完成了650萬美元的種子輪融資 ,由紅杉印度和Alpha Wave Incubation共同投資。
“憑藉 Alluri 在Uber早期和 GrabKitchen 的經驗,以及我的融資經驗,我們相信我們有能力做好運營,成功融資,這也讓我們這家早期創業公司可以走得很遠。” Liu 說。
支付軟體Spenmo的成立,也是為了解決 Grab 無法解決的問題——自動處理應付賬款流程。這家公司由 Grab 前戰略負責人 Mohandass Kalaichelvan 於2019年創立,專注於為中小型企業集中處理支付流程。
“GrabPay 錢包允許商家透過二維碼收款,但你不能用這些錢做其他事情,比如支付租金或結算髮票......經過研究,我想這作為一個獨立的產品效果會更好,中小企業可以使用。“Kalaichelvan告訴The Ken。
在2018年加入Grab之前,Kalaichelvan已在考慮創業。“在我的團隊中,我們總是在討論新的垂直領域,我們交流了許多想法。我在想,如果 Grab 不想去實現這些想法,我可能有機會去做。在 Grab 的工作經歷讓我弄清楚了兩件事:第一,比起 B2C,我更喜歡 B2B;其次,我更喜歡在一家創業公司工作,讓事情從零到一。”
當然,並非一切都源於解決 Grab 的痛點。馬來西亞 的Nik Muhammad Amin 從 Grab 的提議中獲得靈感,促使他於 2017 年創立了P2P汽車共享初創公司 Moovby。
2014年,Nik 加入 Grab,成為其第二位移動工程師,並於2015年從該公司轉崗。他說:“我喜歡看到平臺業務是如何給整個東南亞人帶來便利的,而移動性是我一直密切關注的事情。”
Nik 在 Grab 任職期間最大的收穫之一,是學會了如何平衡 Moovby 這類平臺業務的供需關係。“汽車共享市場比叫車服務市場小,可能是五倍之差,但它的單位經濟效益更高,在規模上可以有很高的利潤。事實上,我們的服務是對 Grab 的補充,因為我們有2-3%的使用者實際上是Grab的司機。”Nik說。
Grab(ber)的崛起
在Nik推出Moovby的同一年,Grab收購了Uber的區域業務,這也被看成是東南亞崛起的標誌之一。此舉不僅讓投資者眼前一亮,而且還成功地從這家美國叫車公司招徠人才。
這次收購使Grab在食品配送和開發者團隊方面的業務得到很大提升。在2016年底加入Grab擔任區域擴張總監之前,Sagar曾是Uber東南亞產品戰略主管。“隨著Uber成為Grab的股東之一,從美國等其他國家吸引人才變得更加容易。“他告訴The Ken。
Sagar 很早就知道,Uber和Grab的競爭只會有一個結果:“要麼Uber會收購Grab,要麼反過來。但我認為後者的機率更高。”Sagar認為,Uber和Grab合併,迅速推動Grab進入超級應用軌道。
隨著Uber在東南亞出局,地區競爭落到Grab與Gojek(現在的GoTo)頭上。Momos的Liu說,這時,事情開始真正發生變化。
“每個人的產品都變得更加集中,而不是試圖贏得整個東南亞地區。Grab和Gojek都在各種垂直領域加倍努力,如金融服務、食品配送和叫車服務。這使許多新行業得以開闢。”Liu指出。
這些變化,東南亞之外的投資者也看在眼裡。2015年,Chinmay Chauhan加入Grab時,他是該公司的第八位產品經理。到2018年他離開時,Grab增長22倍,這種增長和規模是很多人一生中都看不到的。如今,Chinmay Chauhan是BukuWarung的聯合創始人兼總裁。
“在收購之前,美國人可能會問,為什麼要關心這個地區?但合併後,一個東南亞本土的產品勝出了。所以,他們開始關心了。”Liu說。
過去18個月,這種觀念變化更加明顯。更多的美國投資者,如a16z和同樣由Thiel共同創立的Valar Ventures,要麼在新加坡設立辦事處,要麼在整個地區增加投資。
2021年早些時候,BukuWarung在A輪融資中獲得3600萬美元和6000萬美元,由美國投資者領投。
一位地區投資主管告訴The Ken,對於投資者來說,創始人的Grab出身是主要賣點。對從Grab和東南亞其他獨角獸公司出來的創業者,風投基金會更加青睞。
這位投資人還說,在2016年之前,投資者會看創始人是否有MBA學位。“現在,他們尋找的則是有執行經驗的人,他們通常曾在這些成熟的科技公司待過。”
在2018年,新加坡風投Openspace Ventures投資了Igloo,其合夥人Ian Sikora投資,原因有很多,但朱偉在Grab、Facebook和微軟工作經歷是其中的重要因素。
”這是黑手黨趨勢的延續,但不是開始。東南亞最初的PayPal黑手黨是Zalora的校友們。Gojek的聯合創始人Nadiem Makarim、Kevin Aluwi、Brian Cu等人在成為Grab/Gojek黑手黨之前都曾在Zalora工作,”他補充道,Openspace Ventures也是Gojek最早的支持者之一。
連鎖反應
作為一名前Grabber,不僅可以開啟風險投資的大門,還能開啟前同事的錢包。最著名的投資案例便是“PayPal黑手黨”:一個聯合創始人跟隨另一個聯合創始人投資於同一家公司。
根據美國科技媒體VentureBeat分析,在Thiel投資的公司中,約有31%至少得到了一名PayPal成員的投資。該網路的風險基金“創始人基金”自2005年成立以來,管理的資產已超過60億美元。
Grab黑手黨要達到PayPal級別的影響力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這顆種子已經萌芽了。例如,Grab金融集團的高階董事總經理Reuben Lai就作為天使投資人加入了Spenmo。BukuWarung的Chauhan補充說,幾個Grab同事都是該公司的天使投資人。
不過,投資者的關注只是硬幣的一面。Grab黑手黨還為其羽翼之下的人們提供更內行的優勢:廣泛的人脈網路。
首先,有助於解決尋找人才的問題,這也是東南亞初創企業面臨的最大挑戰。Grab在新加坡、越南和中國的技術團隊都是白手起家的,參與其中的朱偉深知其中艱辛。
Momos的Liu說:“當地的人才在龐大的校友網路中非常重要,吸引海外人才填補空缺也不再那麼艱難。”當年,Liu從矽谷搬到了新加坡為Grab工作,現在則變得更加容易起來,僅僅透過一個電話,他便吸引了兩名成員搬到新加坡,和他一起創業。
BukuWarung的Chauhan表示,一旦Grab上市,吸引人才會更加容易,“他們會為此選擇加入我們這樣的早期創業公司。”
該網路還為年輕創業者傳授知識。“這就是網路的魅力;在這中間,你總能找到精彩的點子或者才華橫溢的頭腦,還有些人則是作為天使投資人加入。”薩加爾說,2021年初,他與人合夥創辦新加坡汽車預訂服務Carzuno時,他的前同事,包括Grab和Uber的同事,都給了他寶貴建議。
一旦上市,Grab的員工流失率可能會高於往常,這對Grab來說意味著什麼?Grab發言人在給The Ken的電子郵件回覆中說,每家公司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經歷人才流動,所以Grab也不把這個問題視作壞事。
“我們Graber珍視這些機會,來解決複雜、挑戰度高並且具有意義的問題,這些問題極有可能影響該地區數百萬人的生活和生計。我們的希望是,轉向其他機會的時刻來臨時,會具有更豐富的經驗、更強大且可以一直依賴的人際網路,以及透過工作服務社群的深切願望。”他們說。
現在,Grab已經準備好了在美國公開上市,這個網路勢必會越來越大。PayPal公司如此。Facebook和Uber也是如此。根據CB Insights的資料,因為IPO於2019年才進行,Uber的“校友”所創立的公司大多還處於早期階段。
“過去,在東南亞沒有任何大樹會掉下果實。”Igloo的朱說,“現在,我們有Sea Group、Grab和其他公司,是各自領域的巨頭。他們將幫助培育創新、創業文化。”
無論IPO帶來什麼,Grab已經對東南亞的創業者生態系統產生了持久的影響。現在要看它是否能長出一個SpaceX或LinkedI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