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John Hyatt
美國許多最富有的人，包括埃隆·馬斯克（Elon Musk）和拉里·埃裡森（Larry Ellison）在內，都是在逃避資本利得稅的同時，以自己的股票為抵押向銀行借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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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在推特上發起民意調查並有58%的人投票支援他出售股票後，特斯拉CEO埃隆·馬斯克承諾將出售其持有的特斯拉股份的10%。昨天，馬斯克開始兌現承諾，行使了約215萬特斯拉股票期權，並出售股票來支付他所欠的稅款。在此之前，他只在2010年和2016年出售過兩次特斯拉的股票，稅前收益為6.17億美元（其中5.93億美元被用於支付他所欠的期權稅）。自他上次出售特斯拉的股票以來，該公司的股價已經上漲了13,000%以上；根據本週三的收盤價計算，馬斯克現在的身家估計為2,810億美元。
當這位世界首富想要現金時，他可以簡單地透過抵押他的一些特斯拉股票作為信貸額度來向銀行借錢，而不用出售股票並支付資本利得稅。這些質押股票充當了一種常青的信貸工具，讓馬斯克在有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獲得現金。他目前已經質押了8,830萬股特斯拉股票，佔其總持股（不包括期權）的近36.2%。截至週三，這筆質押的股票價值超過940億美元。
據公司檔案披露，在福布斯美國400富豪榜上，有32位億萬富豪正以紐約證券交易所或納斯達克上市公司的股票作為抵押，以換取當前或潛在的信貸額度，馬斯克就是其中之一。其他質押股票的富豪還包括甲骨文（Oracle）董事長拉里•埃裡森（Larry Ellison）、沃爾瑪繼承人吉姆•沃爾頓（Jim Walton），以及私募股權的首富斯蒂芬•施瓦茨曼（Stephen Schwarzman）。（還有三家外國公司的股票被質押，但本報道沒有涉及）。
根據獨立的審計、監管和披露情報供應商Audit Analytics報告，在紐約證券交易所和納斯達克交易所上市的所有公司中，目前有560名高管和董事以及5%以上的股東質押了公司股票；平均質押規模為4.27億美元，這些質押股票的總價值約為2,390億美元。在這個更寬泛的群體中，福布斯美國400富豪榜上的成員承擔了大部分的質押價值。從價值上說。僅僅是馬斯克質押的特斯拉股票就佔了總質押股份價值的47%。除他之外，福布斯美國400富豪榜上的其餘31名成員佔了這個數字的56%。（本報告資料計算於11月5日；自那以來，特斯拉股價下跌了近13%）。
“在目前的利率和稅率下，以股票的價值為抵押進行貸款，比賣掉股票併為收益納稅要便宜得多。”
在年度委託書中可以找到有關公司質押政策的資訊，這為了解億萬富豪背後黑暗的借貸世界提供了一扇窗戶。ProPublica對美國國稅局洩露資料的報道顯示，一些該國最富有的人在某些年份沒有繳納任何聯邦所得稅，這一話題在今年6月進入了全美的關注範圍。上個月，參議院民主黨人羅恩·懷登（Ron Wyden）提出的財富稅提案未能獲得政治支援。該措施將對美國最富有人群未兌現的資本收益徵稅。
億萬富豪借貸的大部分細節仍是保密的。在一家公司擁有不到5%股份的個人，或者不在該公司工作的個人，不用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報告股票所有權或股票質押。許多美國最富有的人——確切地說，是今年福布斯美國400富豪榜上的232位億萬富豪——主要透過未上市公司來持有他們的財富。任何針對一籃子股票或私人資產的擔保都不會在公司檔案中報告。披露要求也不包括報告個人是否以其質押的股票進行了貸款，或貸款數額。福布斯聯絡的幾位億萬富豪稱，他們的質押沒有未償債務。
大多數大型公司都不允許質押股票。根據代理諮詢公司Institutional Investors Service（ISS）提供的資料，超過三分之二（68.4%）的標準普爾500指數公司禁止所有公司員工和股東用股票抵押債務，22%的公司則禁止抵押，但對某些人有豁免，只有3.4%完全允許。“當高管或董事有相當比例的股權被質押時，從投資者的角度看會產生一種擔憂“”ISS企業解決方案小組的執行董事Jun Frank說，該小組就公司治理事宜向公司提供諮詢。
這些擔憂包括追繳保證金：被迫出售質押的股票會使公司的股價下跌，這有可能導致更廣泛的、由恐慌引起的拋售。舉個例子：綠山咖啡烘焙公司（Green Mountain Coffee Roaster）的創始人羅伯特•斯蒂勒（Robert Stiller）沒有出售股份，而是用他公司的股票做抵押，為自己日益奢侈的生活方式提供資金。在股價上漲時，這一做法運轉良好，但在2012年5月一名賣空者對其會計賬目提出質疑後，這一做法很快就崩潰了。這位前億萬富豪被迫在一天內出售了500萬股股票，價值1.26億美元，以支付質押的綠山公司股票的追加保證金。他隨後被免去了董事會主席的職務。
Frank說，質押也會在質押股票的董事、高管和外部股東之間產生摩擦。“如果你不再對那些潛在的經濟利益擁有某些權利，而你繼續擁有投票權，那麼你對公司行使的控制權和你在公司擁有的經濟利益之間就會出現不匹配。”
福布斯美國400富豪榜上那些質押股票的富豪
福布斯美國400富豪榜上有32位億萬富豪質押了在紐約證券交易所或納斯達克上市的公司股票。
有時，公司創始人想要的——在我們現在的話題裡就是質押股票——與董事會成員和股東想要的（即不允許質押）不一致。例如，軟體公司甲骨文（Oracle）在2018年1月通過了一項規定，禁止其董事和高管質押公司股份，不過有個人可以豁免：甲骨文聯合創始人、最大個人股東拉里•埃裡森（Larry Ellison）。但當時和現在一樣，埃裡森是甲骨文公司唯一一位聲稱抵押了該公司股票的董事。埃裡森擁有超過1,000億美元的財富，至少從2007年起，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做出這方面的要求之後，他就開始抵押股票。
換句話說，甲骨文的新質押政策並沒有立即對其董事和高管的質押活動產生影響，埃裡森尤其如此。自2018年以來，他已將其質押的甲骨文股權數量增加到3.17億股，價值約280億美元，約相當於他所持甲骨文股份的27%，以及甲骨文所有流通股的11%。埃裡森在2010年12月至2020年6月間沒有出售任何甲骨文股票，但是這位特立獨行的億萬富豪卻在此近十年間出手闊綽地花了不少錢。2012年，他斥資3億美元購買了夏威夷的拉奈島（Lanai），並斥資數千萬美元購買了豪華豪宅，包括在馬里布海灘上的至少十處房產。
雖然甲骨文沒有透露埃裡森用自己的股票借了多少錢，但他的借款嗜好在一樁股東訴訟的未密封法庭檔案中被披露了出來。《舊金山紀事報》（The San Francisco Chronicle）在2006年首次報道了這些檔案。這些檔案顯示，埃裡森在2001年有超過12億美元的未償還貸款，他的財務顧問曾警告他：“我們有一列貨運列車正在朝著撞上債務牆的軌道上行駛。”（甲骨文沒有回應《福布斯》關於其抵押政策或埃裡森借款的問題。）
其他公司則找到了更有創意的方法來免除億萬富豪創始人質押股票的禁令。以石油和天然氣公司金德摩根（Kinder Morgan）為例，該公司禁止質押股票的同時也有一個警告：“超過適用的最低所有權準則”的股份可以被質押。對於董事會成員，如執行主席、億萬富豪理查德•金德（Richard Kinder）來說，最低所有權要求是他們“年度現金聘用金”的三倍。而幸運的是，金德的年薪只有1美元。這就意味著，這位公司的同名聯合創始人實際上可以隨意質押他想質押的任何股份。
金德的身家為72億美元，在美國富豪榜上排名第128位。根據公司委託書的描述，金德已質押了4,000萬股該公司的股票，佔其總股份的15.6%，價值6.79億美元，而他這麼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購買更多該公司的股票。迄今為止，金德已經額外購買了1,000萬股金德摩根股票，其融資方式是用他抵押的金德摩根股票進行債務抵押。金德摩根的一位代表證實了《福布斯》對其質押規則的解讀，但拒絕進一步置評。
一些公司在豁免問題上很坦率，但卻沒有提出令人信服的理由。醫療集團丹納赫（Danaher）在其2021年的委託書中簡單地表示，其創始人、福布斯美國400富豪榜上榜成員史蒂芬•拉萊斯（Steven Rales）和米切爾•拉萊斯（Mitchell Rales）兄弟不受其質押股票禁令的限制，“因為（他們的）股份已經被質押了幾十年。”兄弟倆都質押了相當大一部分丹納赫公司的股份，這可能是一個要追加保證金的危險訊號：史蒂文·拉萊斯質押了78%的股權（價值略高於100億美元），米切爾則質押了近91%的股權（價值略低於100億美元）。他們總共質押的金額佔丹納赫所有未償付股票的9.4%。（丹納赫公司和拉萊斯兄弟都沒有回應置評請求。）
在福布斯美國400富豪榜中，石油大亨喬治•凱澤（George Kaiser，身家107億美元）的抵押股票佔該公司已發行普通股票總額的比例最高——這是追加保證金的另一個危險訊號。他對銀行控股公司BOK Financial Corporation2,100萬股股票（價值近23億美元）的質押，相當於該公司所有流通股的近31%。但凱澤說，他只是偶爾用這些質押的股票借款。“它們只是低成本的備用方案，我們已經質押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但很少使用，”他透過電子郵件告訴福布斯。
特斯拉認為，質押在質押人和股東之間創造了一種信託關係。2018年，這家電動汽車製造商對以質押的股票進行借款引入了25%的貸款比例限制，認為質押使“高管人員在財務規劃方面具有靈活性，而不必依賴大量現金補償或出售公司股票，從而使他們的利益與我們的股東保持一致，同時也降低了公司的風險敞口”——特斯拉在隨後提交的代理檔案中重申了這種立場。
ISS在其最近對特斯拉公司治理原則的代理分析中反駁了這種觀點。“如果一位高管已經擁有一家公司15%或20%的流通股......卻還沒有動機為股東的利益行事，那麼沒有可信的論據表明，將該股份增加到25%或30%就足以實現這一目標。也許當中有一個更明顯、但沒有被說出來的因素是，在目前的利息和稅率下，用一個人的股票價值來抵押貸款，要比賣掉股票併為收益納稅便宜得多。”
那麼，在超級富豪當中，以資產抵押借款的情況到底有多普遍呢?“相當普遍，”諮詢公司Boston Private董事總經理兼首席財富策略師Jason Cain回答說，他指的是該公司最高級別的客戶：那些資產超過5億美元的客戶。（Cain拒絕提供確切的百分比數字）。“這和那些貸款買房以及購買生活用品的家庭沒什麼不同，”Cain說。“這些客戶中的大多數人都知道債務的用途，而且鑑於最近的利率水平，他們對套利的機會心知肚明。”
前瑞士寶盛銀行家、為億萬富豪企業家服務的精品財富管理公司Azura的創始人Ali Jamal說，在2020年3月的股市暴跌期間，Azura大約70%的客戶都利用槓桿——即透過抵押股票，但也包括藝術品和汽車收藏——來舉債購買更多股票。而在過去的一年裡，約有40%的Azura客戶透過加槓桿的方式進入了特殊目的收購公司（SPAC）。“你可以以40個基點，最高50個基點的價格借款，讓一個非常聰明的人”確定一個投資機會，Ali Jamal在談到用槓桿進入SPAC的吸引力時說，“如果你不喜歡這個機會，你還可以把錢抽出來。”
以股份為抵押去貸款是有風險的，但對這些億萬富豪來說，回報似乎超過了風險。“這完全合法，也很難說它不道德。比如，持有成長型股票是不道德的嗎?借錢是不道德嗎?”南加州大學古爾德法學院的稅法教授Edward McCaffrey裡說，他創造了“買、借、死”這個流行詞，用來描述超級富豪是如何透過借錢來避稅的。“所以問題是，為什麼有人會不這麼做?”
本文作者為福布斯撰稿人，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
譯 Vivian 校 李永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