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周厲王,關於他的古文就有兩篇,一篇“芮良夫論榮夷公專利”、一篇“召公諫厲王止謗”,另外還“附贈”了一句成語“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而這些古文成語,無一不是在告訴我們,周厲王是一個貪財好利、剛愎自用的暴君。
可事實果真是如此嗎?非也…非(別拽了,快說!)
這一切還得從頭說起,大約是公元前878年左右,愛烹人的周夷王崩了,他的兒子姬胡(麻友不要笑,嚴肅點)繼位,也就是西周第十位周王——周厲王。登上王位的周厲王並不開心,原因也簡單,因為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堆爛攤子(他不會料到,他孫子幽王連攤子都被砸了)。
此時的周王室,權威日漸衰落,犬戎部落有事兒沒事兒就串門,還不提前打招呼,興致來了還舉辦賽馬比賽,搞得人心惶惶;東南的楚人首領熊渠,更是在他爹夷王在位時期,就隔空喊話說:我是南蠻子,和你們不是一個系統的,咱各玩各的吧!然後自己稱了王不說,還將自己的三個兒子都封了王;還有淮水流域的各夷族部落,也時不時出來搗個亂。而這些只是外患,還有更可怕的內憂!
此時的西周,已經建立了大約一百六十餘年,早已沒有了武王伐紂時期的銳意進取、團結一心,甚至一部分的王室貴族,都已成了貪腐的先鋒,國家的蛀蟲。面對這種情況,周厲王的心情可想而知,而就在他當上大王的第三年,一個訊息的傳來,更是讓他牙花噴火,鄂侯…反了!
厲王三年,鄂侯聯合淮夷、東夷反叛,叛軍一路向西,兵鋒直指成周(洛陽),周王室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周厲王更是暴怒,因為他剛上位之後,就去東南考察過,在回鎬京的時候路過鄂國,就順便進行了訪問,鄂侯當時很是熱情,周厲王也與其相談甚歡,之後鄂侯安排的吃喝唱玩一條龍服務,讓周厲王更是高興,而鄂侯為了給這次見面留下永久的紀念,還留了個影…不,是鑄了個鼎。因此,周厲王還是比較信任鄂侯的,但現在事實卻抽了他一嘴巴。
軍情危急,周厲王親自率軍趕到成周督戰,雖然初戰不利,但周朝軍隊頂住了來自叛軍的壓力,最終由武公、及其屬下將領禹率領的特戰部隊擊潰叛軍,生擒了鄂侯,贏得了自衛反擊戰的勝利。戰後,周厲王隨即下令:團滅鄂國!鄂國就此滅亡。後來出於鉗制淮夷的考慮,雖然又讓鄂國復了國,但也不過是傀儡而已,不復往日光景。
這場戰爭首秀,周厲王是成功的,不但擊潰了叛軍,還極大地震懾了東南地區的各方勢力,嚇得熊渠馬上把自己和兒子們的王者賬號都給登出了,對周厲王隔空示好(隔空安全),避免周厲王向他們吹響團滅的號角。周厲王自己對戰果十分滿意,這場戰爭可以說是他人生的一個里程碑。而那位參戰的將領禹,也給自己鑄了個鼎留念。(鑄鼎留念很流行啊)。
但周王室的鄰居,犬戎部落卻不以為意,鄰里多年,誰不知道誰?你爺爺被我們追著滿操場亂跑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在隨後的十餘年中,犬戎先後侵佔犬丘、鎬京西郊等地,而嚐到了戰爭甜頭的周厲王,應對的政策就一個字:戰!至此,拉開了周厲王與犬戎拳來腿往的鬥爭歲月。
直到一件事的發生,讓周厲王明白,不能再打下去了,因為地——旱了,而且是連續數年的大旱。作為農民兼農業專家后稷的子孫,周厲王自然懂得民以食為天的道理,沒吃的,還打啥!他馬上轉變政策,開始勸課農桑。可就在他勒緊腰帶大力恢復農業的時候,突然發現,身邊有一群人,不僅沒有因為大旱餓著,還越來越紅光滿面,身形也是越發肥胖,這是怎麼回事兒?都是易胖體質?喝口水都長膘?
讓人一調查才知道,原來,他忙著打仗這些年,這一幫王室貴族也沒閒著,佔山的佔山,封林的封林,全都搖身一變,成了大自然的搬運工,而周王室轄下的自然資源也成了他們的聚寶盆!這數年的大旱,對人家來說,就跟曬日光浴似的,頂多出出汗,沒啥大損失。周厲王拿著調查報告,不禁仰天長嘆:要早知道有這事兒,還打啥仗啊,我早像老王說的,賺它好幾個小目標了。但在經濟方面,周厲王是個門外漢,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一個人——榮國(今河南省鞏義市)國君榮夷公。
榮夷公與周厲王同宗,都是姬姓子孫,而且尤以“專利”聞名,用現在的話講,就是西周時代的金融顧問兼理財專家,周厲王自然不會浪費這樣的人才,馬上召見榮夷公,進行了一次免費的理財諮詢。榮夷公針對周厲王的諮詢,很快給出了兩點方案,一、將山川林澤等地收歸國有,建立國有制,禁止私人經營。二、對商人的交易徵收商品稅。周厲王一聽,不禁一拍桌案:下一任首相(卿士)就是你了!
可還沒等周厲王簽發榮夷公的委任狀,現任卿士芮良夫(姬姓,芮國國君)就來了,一見周厲王就開始了長篇大論:王室是不是要完了?他榮公只是個會斂財的臭小子,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財富”!財富是大自然的恩賜,就該歸大家所有,你身為大王,要做的就是把財富公平地分出去!而不是斂財!普通人斂財都被罵做“強盜”,更何況你是大王!你要任用榮公,周王室就完了!望著說話都不帶換氣的芮良夫,周厲王真的很想說:我也想分財富,但財富都在你們兜裡,我咋分?變賣家產?真當我是福利機構啊!
周厲王對芮良夫的話採取了冷處理,直接任命榮夷公為周朝卿士,開始推行國有制和商品稅兩項政策。果不其然,遭到王室貴族及其手下商人的強烈抵制,這幫人還在國都內散佈言論,諸如:
甲:哎哎,聽說了嗎?大王成商人了。
乙:胡說!大王明明是周人!哪裡是商人?難道…當年…大王他娘有什麼…?
甲:咳,不是那意思,我是說大王開始當商賈斂財了。
乙:不可能,販履的二狗是我表哥,他沒跟我說大王加入商會啊,謠言吧?
甲:不是,你聽我詳細跟你說……
一時之間,關於周厲王的各類謠言,迅速搶佔西周熱點榜,竄升速度極快。
周厲王自然是怒不可遏,說斂財就說斂財,說額滴娘做甚?真當額這些年的仗是白打的?周厲王馬上成立了以衛巫(衛國巫師)為首的監察大隊,實行全城輿論管制,針對各類謠言,予以堅決打擊,只要證實為散佈謠言者,立即執行死刑。
沒過幾年,謠言果然減少了,只不過全城的人,不論是王室貴族,還是商人平民,都流行起了用心靈的窗戶來交流,在都城內,隨處可見兩人或數人相對而坐,眼珠亂動,或皺眉作不解狀,或瞪眼作恍然大悟狀。可以說,在周厲王輿論管制的高壓下,周代領先西方兩千七百多年的時間,出現了默片,可惜,當時沒有膠片。
周厲王對於謠言的減少十分高興,可召穆公(姬姓召氏,名虎)卻在默片中看到了危機,他直接找到周厲王,讓他結束輿論管制,並且跟周厲王說:輿論不能管制,而要疏導,就跟疏導河水一樣,一味堵是堵不住的。說話是人的本能,你讓大家都憋著不說話,遲早要出大事!一心想強力改革的周厲王,對召穆公的話也採取了冷處理,而結果就是,三年後,即公元前842年,在王室貴族和商人、平民的聯合暴動下,周厲王倉皇外逃,最後跑到了彘(今山西省霍州市東北),在那裡度過了自己後半生的歲月。
而周厲王的出逃,也牽出了一件讓無數歷史學者為之爭論的迷案,即共和,究竟是共伯和幹位呢?還是周召共和呢?或許…這就是歷史的魅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