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戰國時期,幾乎每個領主家族麾下都會有一大批家臣輔佐,這些家臣對主公忠心耿耿,而主公對跟隨自己的家臣也是極為信任,雙方的關係就真的是如同家人一般。家臣們享受主公給予的優厚待遇,但是卻要為主公效力,或出謀劃策,或打理政務,或征戰四方。很多人覺得,這不就是非常簡單的僱傭制度嗎?為什麼說家臣制度很殘酷呢?
事實上,家臣制度遠沒有這麼簡單,因為它在簡單的僱傭關係裡面增加了一點限制,這個限制就是忠誠;而這個忠誠卻又沒那麼簡單,因為裡面還夾雜了“武士道”的思想,如果是主公受辱或者戰死或者其他非正常原因死亡的話,跟隨左右的家臣是要切腹謝罪的。而且一旦成為家臣的話,想要換個主公是很難的,如果沒有合適的理由,是要受到世人唾棄的。
這如果是擱在現在,肯定沒有人會當回事,但是在當時,除了最底層的賤民階級外,其他特權階級都將聲譽看得比性命還重要,不過聲譽也的確是他們的立身之本,幾乎沒有哪個勢力願意接受一個聲名狼藉的人,畢竟背叛這種事,能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這樣的人,甚至還會受到主公無止境地追殺。
這樣的例子在日本戰國時期有很多,而這裡就用一個比較少為人所知的事蹟來說一下當時的家臣制度。細川忠興的父親曾是幕府將軍足利義輝的家臣,但是隨著幕府勢力的衰落,已經無力供養這些家臣們了,這種情況下,家臣們尋找新的主公是沒有問題的;所以細川忠興的父親轉投了織田信長;在細川忠興逐漸長大後,有勇有謀,屢立戰功,深受織田信長信任,因而成為丹後國守護。
當時的細川忠興年少有為,前途一片光明,明智光秀對其十分欣賞,就將女兒細川玉子(日本女人嫁人後要隨夫姓)嫁給了他。這細川玉子可是日本戰國時期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而且明智光秀是織田信長最信任、最倚重的大將之一,不僅擁有丹波國二十九萬石的領地,而且手握重兵,乃織田信長麾下五大軍團長之一(德川家康與織田信長是盟友關係,所以並不算是軍團長)。
當時細川家與朝廷和各路大名都關係良好,而細川忠興和細川玉子的感情也是極好,夫妻倆在龍勝寺城過著幸福的日子,而且這細川玉子還給細川忠興生下一子一女。可惜細川忠興不僅沒有享受到明智光秀這位岳父帶來的福利,反而還受到牽累;因為兩人的瀟灑日子還沒過多久,明智光秀便叛變了,而且還在本能寺逼死了主公織田信長。
如果明智光秀能穩住,這細川忠興還能有個不錯的待遇;但沒過三天,明智光秀便被豐臣秀吉給打敗了,受明智光秀牽連,整個明智家的勢力至此完全敗亡,而細川玉子也揹負逆臣之子的罪名,細川忠興本應殺死細川玉子,向豐臣秀吉和死去的主公表達忠心,但細川忠興不忍下手,於是把她幽禁在丹後的深山裡。
但豐臣秀吉也知道細川忠興和細川玉子夫妻倆感情極好,加上明智家的勢力已經完全敗亡,根本無法影響到豐臣秀吉;更為關鍵的是,豐臣秀吉也十分欣賞細川忠興,所以批准二人恢復夫妻關係。但是細川玉子在幽禁期間信奉了基督教,並且在豐臣秀吉下令禁教時也不肯棄教,因此與丈夫發生矛盾。
後來在關原合戰時,細川忠興選擇效力於德川家康,惱怒的石田三成命令屬下把投靠德川家康的大將們的家屬抓起來,想透過家屬的威脅讓那些大將改投他;當時這些人的家屬大部分都在大阪城,而細川玉子也在大阪城,所以也成了石田三成的俘虜;但是細川玉子拒絕成為人質,決定以死來抗爭,但天主教徒是不能自殺的,於是由家臣小笠原少齋將自己刺死,然後放火焚燬房屋。
在細川玉子死後,包括小笠原少齋在內的好幾個家臣也隨後自殺以示謝罪;但其中有一個叫稻富佑直的人本來也想切腹謝罪的,但又下不去手,見其他人都死了以後,他沿暗道離開了府邸,此後下落不明。細川忠興知道妻子的事情後,悲痛萬分,但是在知道稻富佑直不敢切腹謝罪後,瞬間又大怒,下令通緝稻富佑直,並要取下他的首級。
雖然不知道細川忠興逃到哪裡去了,但細川忠興卻是怎麼都找不到他,據說細川忠興追殺了他足足有十餘年之久,哪怕細川忠興是擁有近四十萬封地的大名,也是追查不到他。直至細川忠興退位後,稻富佑直才敢出來,但是他的運氣不錯,他有一手非常不錯的鍛造鐵炮的手藝,故而被德川家康的第四子收留;但他一直深感內疚,於是決定入道,並改名為稻富一夢齋。
從細川忠興和稻富佑直的事蹟可以看得出來,日本古代的家臣制度有多嚴苛、殘酷,哪怕是做出犧牲決定的是細川玉子,但陪伴在細川玉子身邊的這些家臣依然要自盡,以表示自己沒有守護好主公而謝罪。這本就是很冤枉的事,在現在看來也是很理由的事,但稻富佑直就因為沒有自盡,就受到細川忠興十餘年的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