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的沙海,明天醒來時,又會是怎樣一番換裝變彩?
當晚入住廟海子。這裡是浩瀚的巴丹吉林沙漠裡,僅有的兩個居民點之一。
次日,摸黑上到沙山,迎接沙海日出。
早行的駝隊,踏著朝陽的節奏遠行。四射的光芒,是在向跋涉者致以敬禮。
駱駝們硬朗的身軀,從容的腳步,牧民們挺拔的身板、專注的神情,在新一輪的太陽裡,定格成一尊尊動人的雕塑。
霞光照亮沙漠,照亮駝隊,把一個行者和遊人的眼睛照得乾淨、透明、清亮。
清亮的眼睛裡,巴丹吉林是純粹的。天、光、沙、風、早晨的空氣,相互交融成一處拯救焦灼心靈的寧靜的“方舟”。
在一個高處眺望,東昇的太陽將將柔和的陽光灑向沙坡、湖面、草地。在晨光的愛撫中,巴丹吉林廟周邊的居民點揉揉眼睛欣喜醒來。
沙山的膚色紅潤起來,沙海的明眸閃亮起來,沙地的綠草蔥翠起來,沙漠的早晨,人們迎著陽光奔跑起來。
早早有牧民牽著駱駝出門。晨光為駱駝們描繪了金色的輪廓,地上也像鋪上了一層金沙。
巴丹吉林廟總是與高高的沙山同時迎接晨光。晨風隱隱送來一陣陣誦經聲。
白色的寺廟建築,此刻換上了紅妝,與喇嘛們的袈裟很搭。
白塔靜靜享受著晨光的洗禮,平添了一分嫵媚,也多了一分讓人親近的溫暖。
巴丹吉林廟是一座藏傳佛教寺廟,始建於1755年,現在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這裡沒有無線訊號,除了人們使用的鐘表,沒有人為的時間空間的定位設施。以日月星辰的執行辨時間,以日出日落的方位定方向。至於東西南北的幾度幾分,無需藉助人為的設施,當地牧民早已瞭然於胸了。
在一個孤獨的蒙古包前,觀賞看了一場狗和雞的“戰爭”。家狗忠於職守地禁止一隻外來覓食的公雞雞進入家門。大黃狗和花公雞地打了半個時辰的口水仗,始終未能入門。清晨的沙漠深處,四周靜謐安詳,唯有“雞犬之聲相聞”。
大漠深處,我揣摩著這一汪湖水的前世今生。巴丹吉林屬溫帶大陸性沙漠氣候,氣候極為乾旱,降水稀少,這湖水從何而來?是大氣降水,還是地下深迴圈水?,它們又將去往何處?
揣摩這裡的水,其實是關注這裡的人和駱駝。他們的境遇與水源息息相關。跋涉途中,會一直有水相伴嗎?
一向敬重這些生靈,艱辛的跋涉中彰顯著生命的張力。
多年前寫過一篇《不敢哭泣的駱駝》,對當時所謂的“中年危機”做了一些自我反思。
中年時期,前浪尚未激流勇退,後浪正在奮力趕來,正處於“潮頭”中年人,往往被捧為“中流砥柱”、中堅力量。殊不知,這群人已經揹負很沉重:早年艱辛成長的身心耗散,眼下負重前行的壓力,前路少有捷徑的跋涉,讓他們容光難以煥發,精神不易矍鑠。
因為人們相信“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所以即使遇上可口的食物,駱駝也得講究一點“大哥”的風度,謙讓一下身旁的小馬駒,只有自己才明白體內還有幾斤幾兩的能量儲存。於是他們只能挺起腰板昂起頭,繼續去探索新的天地。
站在牽駱駝牧民的位置回望他們的家園,我在想,在駱駝們的心目中,哪裡才是它們的家園?溫暖的蒙古包,還是浩瀚的沙海?
打完早工的駱駝們回來了。居民點的牧民們一天的營生則剛剛開始。
坐上越野車回程。回望沙漠深處的巴丹吉林廟,凝視這紅、這綠、這潔白,眼前一片燦爛的眩光;心,已陷在沙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