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神秘的書生,靠著他能言善道的口才及俊美的面孔,欺騙了無數的良家婦女,除了令她們獻出芳心外,還奪去她們寶貴的貞操,究竟此人能否受到應有的報應?天網恢恢,他自然難逃法理的制裁。
江南水鄉,暮春三月,夕陽西下。一個書生,滿身血汙,踉蹌的奔向江邊,他似乎是遭人追殺似的:“快快救我!”書生十分英俊,他的相貌足以令女子動心!在他身後半里,有兩個拿著大刀的黑衣人直奔過來:“袁凡,你出來受死!”書生走到江邊了,近岸只有一隻小船,搖著櫓的,是個妙齡姑娘。
她樣子雖然普通,她卻有一雙細而長的鳳眼,笑起來時,十分嬌媚:“公子,要過江嗎?”她用力一撐,小船就貼岸。書生爬上船,叩了個頭:“姑娘,在下袁凡,被兩賊追殺,你渡我過江吧,遲了…恐怕性命難保。”他手背有三四處刀傷,雖非見骨,仍在淌血。
姑娘望了望遠方:“他們快追到了,你為什麼和惡人有瓜葛?”她一撐,小船就離岸邊。“那是我的族叔,想殺了我,瓜分我父留下的田產。”袁凡嘆了口氣,他見脫險,就在艙中解衣察看傷口。袁凡很壯,不似文弱書生。
姑娘偷看了兩眼,她杏臉徘紅,心想:“好俊悄的男人呀!”小船盪出江心,姑娘揚起帆:“今晚,我可能回不了家,相公你可要多給我銀子呀。”袁凡將傷口包好,笑道:“一定,我過了江就給你一兩銀。”姑娘咬了咬朱唇:“再晚一點,就不能行船了。”
江面上已泛起霧氣。袁凡看看姑娘,腰肢纖細,兩腿修長,別有一種風韻。“你叫什麼?”“水靈。”姑娘媚笑:“我父母過世,是和遠房伯父住那邊。”她指指江的遠處,依稀可見,漁火燈影,兩人越談越投機。
“水靈,這名倒有點靈氣。”袁凡突然一拉,就握著她的手,將她牽入艙內。“喔,你…”水靈似乎想掙扎又乏力似的。袁凡溫柔的說道:“水靈,你救了我,我娶你做妻子好不好?我家住清水縣,算是大戶。”
第二天清晨,兩人醒來,水靈說道:“袁凡,我已經是你的人了,這幾天,你就叫媒人來綠香村,討我過門。”水靈突然張開口,就狠狠的往他肩膀上咬下去。袁凡痛得哎吆一聲。她咬得很深,牙齒入了肉,袁凡胳臂上多了兩排血印:“你瘋了。”
“不,我們水上人家,是不會放過負心漢的。”水靈幽幽的說道:“這牙印要你今生今世都記著。”袁凡陪笑:“我一定記著,沒有你,恐怕我活不了,我回清水鎮後,一定找人登門提親。”
“今次幸好找到這姑娘。”袁凡細想,“否則他們沿江搜尋,一定會找到我,把我殺了。”“現在我躲在舟上風流快活,看你又奈我如何?”袁凡想到這裡,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究竟誰要追殺袁凡呢?江邊的黑衣大漢,繞著岸邊找了幾個時辰,直到初更才散去。而袁凡就和水靈,在舟中纏綿到天亮。
袁凡長相英俊,當然獲得水靈開心,她將舟駛到下游,放袁凡上岸:“記住儘快找人到綠香村莫家提親。”水靈依依不捨。袁凡沒有給她銀兩,只是送了塊玉佩給她:“這就是訂情信物,我很快就會來提親的!”他上岸後就一溜煙地走了。水靈搖船返家,被伯父責罵,此是後話,按下不表。
話說袁凡上岸後,買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換過了血衣,竟然一直往北走。他似乎忘記了迎娶水靈的事。他朝著開封府而來。
袁凡本有幾兩銀子做盤纏的,但一路花費不少,幾天後,剩下的錢已不多。“好,帶我看看這縣有什麼大戶人家。”他這天走入了縣了縣城,四處閒逛。他走過一條街巷時,突然聽見園子裡有女子嬉笑聲。
袁凡覺得笑聲甚為甜美,忍不住就攀牆去偷看。這戶人家住的是大宅,園子裡有假山石、草木花卉。一個妙齡少女,正在園內打千秋。
她眼大樣甜,笑起來時,面上有梨渦,面板甚白。袁凡伏在牆頭偷看:“真是絕色麗人,骨肉均勻,雙腿修長。”
少女不知袁凡偷看,還在用力搖千秋,袁凡看得痴了,一不小心就從牆頭跌了下來。“砰!”的一聲,他撞到牆,趴在地上半暈過去。
園內少女十分好奇,她開啟園子的門,探頭出來看。袁凡和她,剛好四目交投。“真美!”他讚了一句。而少女媚笑了一下,粉臉通紅:“你做什麼?”
“我尋親不遇,肚子又餓,所以腳軟跌了跤!”袁凡撒謊時,面上露出了肚餓狀:“小姐你貴姓?”“我是胡惠芳。”少女嬌笑:“你坐一坐,我叫爹爹來。”她扭轉頭,一溜煙走了。
袁凡鎮靜地坐下來。很快,胡老頭就出來了,他見袁凡一表人材,內心似乎很歡喜,馬上請他到屋內用飯。袁凡在吃飯時訴說自己是秀才,但家道中落,本來想赴京應趕考,但缺乏盤纏,尋親不遇。
“袁公子,”胡老頭請他留在家暫住:“過幾日我派人陪你尋親,假如找不到,你可以在我家的藥店幫手,賺到旅費再赴京也不遲。”袁凡答應了。
而胡惠芳似乎對他十分好感,站在遠處對他媚笑。“這個小姑娘情竇初開,假如我挑之逗之。”袁凡暗暗打定主意。
他在胡家停留了半個月,這晚,袁凡有所行動了。初更時分,他悄悄地摸向惠芳的寢室。惠芳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這時袁凡推開了窗爬入房。
“是你。”惠芳有點吃驚。“是我,小生想得小姐好苦!”袁凡一竄就到床前,目光灼灼的。惠芳滿臉通紅:“登徒子,你快走,否則我叫起來,阿爹一定將你送官。”袁凡嬉皮笑臉道:“我不走,我死也不走。”他一把握住惠芳的手。
“你好生無禮。”惠芳的手被他握著,心跳加速,渾身發抖,叫也叫不出來。直到快要天亮,袁凡才從視窗爬走。直到胡老頭和胡夫人到房內看她時,惠芳才一五一十時將夜裡袁凡偷香的事哭訴。胡老頭聽後大怒:“我好意收留他,想不到……”他想將袁凡送官。但惠芳又怎會答應:“爹,生米已煮成熟飯,你就招贅袁凡入胡家吧。”
胡老頭愛女情深,於是將袁凡招入胡家當了女婿。袁凡做了贅婿後,就對惠芳說:“我這次上京,目的是應考。現在考期日近,我想岳父給我數十兩盤纏,等我考個功名,你胡家也算光宗耀祖。”胡老頭很贊成,但他怕袁凡上京後一去不回,故意派了個心腹家人胡三做僕從,陪同袁凡上京。袁凡平白得了幾十兩銀子,就朝開封來,準備考試,惠芳雖不願他走,但亦無可奈何。
在綠香村的水靈,已經懷了身孕,她私下到過清水鎮,但找不到袁凡。她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打聽。
“姑娘,照你描述的那個書生,早前亦有人到處找他,那書生是向開封府走的。”客店的店小二向水靈說。
“袁郎可能逃避仇家追殺。”水靈憂心忡忡:“我一定要找到他。”水靈己有多個月身孕,她泊好小舟,就帶著幾兩銀子及袁凡給她的玉佩,向開封進發,沿途打探袁凡的下落。
追蹤袁凡的大漢,走在水靈前面,她就在那批人之後,相差有十多天的路程。水靈的肚子還未凸出,但千里尋夫,亦不很好過。袁凡在胡家養胖了不少,他和胡三騎馬往開封而來,自然比水靈等人快。半月後,他已抵達京城。
“這個胡三,名義是僕人,其實是監視我。”袁凡不近女色數天,不禁有點牙癢癢了。他讀書悶了,這天,就拋下了胡三,一個人到京城外,香火最盛的城隍廟遊玩。這廟裡有許多善男信女,紅紅綠綠的,令人目不暇接。
袁凡逛了一會,突然眼前一亮。有個年方二八的藍衣女郎,陪同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上香。那女的不胖不瘦,身材修長,樣子更勝惠芳。最難得的,是她一對水汪汪的眼珠子,似乎要勾男人的魂魄一樣。
袁凡一見,自然“酥”了。“天下間有這樣的美女?”他嘆道。而那藍衣女郎亦發覺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她有意無意的朝袁凡笑了笑,眼波一泛,返拋了個媚眼。
袁凡魂不附體,馬上跟著她。那藍衣少女和婦人似乎是母女,衣服首飾都很華麗,而坐的又是官轎。袁凡跟著藍衣女郎的轎,發覺她住在御史府。
“這麼美的女人,假如能一夕風流,才不枉此生!”袁凡失魂的回到客棧,那個胡三倒沒留意他有異狀。袁凡這晚茶飯不思,老是想著藍衣女郎,而惠芳、水靈已被他拋到九宵雲外。
他無心讀書,初更就迷糊睡去。在迷糊中,他潛進御史第,似乎很易就摸到藍衣女郎的閨房。“你好大膽!”她大叫。“我被你美貌所吸引。”袁凡說道。“你不後悔嗎?”少女笑著說。
“我不後梅,一見小姐就愛上你,亦不變心。”袁凡接著說道:”在下今科應試,假如考得功名,三餐倒不憂,所謂兩情相悅,又爭什麼朝朝暮暮,你就慰我相思之苦吧。”
“你這登徒子,今午才在城隍廟相遇,夜裡就跑到我御史府,你可知罪。”袁凡嚇得開眼一看,少女沒有了,原來是做夢。
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袁凡到京師半個月,讀了十來天書,居然給他考了個榜眼。他大樂,而胡三呢,就急忙趕回家向胡老頭及惠芳報訊,留下袁凡獨自一人!
袁凡換了官服就去拜會丞相及朝廷要員,終於,他可以登御史邸,拜會錢御史。御史叫錢明仁,他見袁凡一貌堂堂,對他暗示歡喜。
“袁公子成了親?”錢夫人亦覺袁凡有點面善。袁凡十分鎮定:“小生還未娶妻!”“那好了,我有一女待字閨中,她叫鶯鶯,公子如未成親……”錢夫人提出了攀親要求!她命人請出鶯鶯。
袁凡一見,三魂出了竅,那鶯鶯貌美如花,更勝惠芳,遑論水靈了。他馬上答應錢御史的婚事。錢明仁招得新科榜眼為婿,亦是滿心高興,馬上擇一黃道吉日,和鶯鶯成親。袁凡早已將惠芳、水靈拋到腦後,他想的是攀上了錢御史,以後官運亨通,升官發財。
第六天,錢鶯鶯就和袁凡成了親。錢鶯鶯對袁凡十分滿意,而錢御史招得佳婿,亦成京城美談。
袁凡考取了榜眼的訊息,胡老頭和惠芳亦從胡三那裡知悉,惠芳要到京尋夫,做榜眼夫人!胡老頭僱了一架馬車,星夜趕赴京師。
袁凡在開封,只等地方有空缺,就回鄉祭祖赴任。他心中飄飄然,早已將水靈等拋諸腦後。不過,在開封府內,就有三個大漢,密謀行刺袁凡。
“這個負心漢,現在做了他!假如不下手,將來要宰他,就更困難了。”三個大漢在客棧密商。“我剛才在御史府外打探到,御史夫人明早會帶女兒、女婿到城隍廟上香,這是難得的機會。”
“因為錢御史沒有同行,所以沒有護衛同行,最多是四五個家丁。”三個大漢商量到初更,才擬好行刺計劃。
袁凡做夢也沒想到,身旁有殺手要殺他。他陪著鶯鶯、岳母上香,人群中突然躍出三個大漢:“袁凡,快快受死。”
袁凡一見三大漢,面色大變:“夫人救命。”他用鶯鶯做擋箭牌,就想奪路狂奔。但大漢沒有放過他。一人推倒鶯鶯、御史夫人,就追逐袁凡。其餘兩人就和家丁混戰,一時間,城隍廟大亂。
袁凡奪路狂奔,但大漢手一揚,“嗖嗖”射出兩把飛刀。袁凡背上中了飛刀,慘叫一聲倒下,追他的大漢,手起刀落,就割下袁凡的腦袋。
這時,開封府尹已帶領兵馬圍著城隍廟。三個大漢即時棄刀投降。“大人,我們殺袁凡這負心漢,純粹是替妹報仇!”三個大漢表露身份:“我們是楊家三兄弟。”
知府將楊氏兄弟收柙,而錢鶯鶯撫著袁凡的屍首大哭。新科榜眼遭刺客被殺,在京師開封,引起鬨動,連皇帝都想道殺人原因。楊氏三兄弟中的大哥楊彪,對知府講出事件的經過。
“袁凡這廝,自恃生得英俊,又有點小聰明,就在家鄉獵色,舍妹楊惠心,就是遭他間接害死。”楊彪理直氣壯的說道。
袁凡父母雙亡後,家道中落,他雖是書生,卻三試不中,但楊惠心就看上了他。惠心除了供袁凡三餐外,還不時送銀子給他。惠心姿色雖然平庸,但家中有三兄長做獵戶,狂蜂浪蝶,倒不敢惹她。
但袁凡見惠心有錢,就半推半就,正是女追男,隔張紙。後來惠心懷孕,她去找袁凡,希望他能夠上門提親:“袁郎,我腹中有了你骨肉,再也拖不下去啦。”袁凡只覺晴天霹靂。“要成親,我只會老死鄉中,況且惠心三個兄長是老粗,不好迎合。”他思前想後只答應“儘快”,但就多向惠心索財,準備一走了之。
可憐惠心肚皮漸大,而袁凡就在一個黑夜,逃得無影無蹤。惠心受此打擊,肚皮日大,愧對三兄,又怕鄉人笑話,終於在屋後大樹吊頸身亡。死前,她寫下遺書,痛責袁凡!
楊彪說完,熱淚縱橫:“我們一度追蹤到袁凡,但在江邊給他逃走,幸而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殺了這負心漢。”知府以死無對證,對楊彪的話不肯盡信。
這時,水靈趕到了。她一抵開封,就聽到新科榜眼袁凡遭人刺殺的訊息。水靈哭奔到開封府認屍:“袁郎!”
知府見又多了一個女子,自認是袁凡妻,於是查問。水靈於是一五一十,將那日江畔救了袁凡,兩人如何在舟中私定終生,和盤托出。
知府聽後,沉吟片刻:“看來這袁凡,真的是負心漢。”水靈懷有身孕,又見袁凡身首異處,暈厥了幾次。而錢鶯鶯花容失色,呆在當場:“這袁凡竟是這樣的人?”
知府下令將楊彪等收監,等候進一步調查。兩天後,胡老頭帶著胡惠芳趕到開封。他們知道訊息後,亦到開封府衙認屍。
“啊!又多一個女子是袁凡之妻?”知府暗暗吃驚。胡老頭嗚咽著,將自已招贅袁凡的經過,資助他上京考試的來因,細述一遍。胡蕙芳就哭得死去活來:“我這麼年輕,怎能守寡?”
水靈、錢鶯鶯就對罵起來,互指對方是狐狸精,公堂之上,亂成一團。知府怒拍驚堂木:“這個袁凡,根本不是好人。他到處留情,始亂終棄,一般女子,見他外表英俊,很容易為甜言蜜語所騙,失身錯委於他。”“這袁凡假如結婚再納妾,本無可厚非,可是他……”知府怒叱:“既入贅,又復娶錢御女兒,這簡直是胡塗賬。”
知府判決:“袁凡雖死不足惜,但罪名致死否,應由本官判決。楊彪私刑殺人,理所不容,所謂殺人償命,理應判死。”楊彪大呼冤枉,被押往死囚牢。錢御史嘆了口氣,拉著錢鶯鶯離開。“這樣的一個女婿,算老夫看走了眼。”錢御史狠狠地吐了口痰。
胡老頭千里來京,想不到是一場歡喜一場空,他亦自認倒黴。胡惠芳在哭哭啼啼下,只好跟著老父回鄉。
只有水靈,整個人像傻了一樣。知府很同情她,但無能為力,只好送她十兩白銀,叫她找個地方,把孩子生下來。至於袁凡的屍首,暴曬了半個月,才在清水鎮找到他一個遠房親戚,草草收殮。
水靈並沒有把孩子生下來。她找了個大夫,吃下一劑紅花歸尾湯,將胎兒打掉。袁凡的孤墳,沒有人拜祭。楊彪在秋天被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