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有個爺爺輩的人,年輕時讀過書,十里八鄉有一定威望。雖然他知道的不一定和現在的社會完全接軌,但是這種人在農村是有一定影響力的,因此經常有人來向他諮詢問題。
這一日,來了一位中年人,騎一輛二八腳踏車,本人和車子都一樣飽經滄桑了,但明顯功能良好,下面稱他為孫叔。孫叔面色鬱郁,進屋後爺爺讓他坐在八仙桌那邊的椅子上,說了他的故事和訴求。
孫叔是另外一個鎮子的人,自己和前院鄰居的房子中間,有一條小小的過道,衚衕都算不上,太小了,但是這個小過道一端出口處有一棵樹,斜著長的,越長越大,樹冠就耷拉在孫叔的房頂上了。在北方生活過得人應該知道,春秋冬這三個季節是經常颳風的,而且刮的不小,這樣樹冠就一直像掃地一樣掃孫叔的房頂,老房子的房頂都還不是水泥鋼筋這些,最上面只是鋪的土或者其他防水的東西,條件好的可能鋪的有磚,孫叔覺得這樣不是個事兒,時間久了被掃的這一塊肯定就變窪了,那下雨的時候就會積水的,那這肯定是不行的。因此孫叔就去和前院的鄰居說一下這個事兒。
孫叔覺得一棵樹嘛,村裡到處都是,砍了就行了,如果對面有啥不滿意的,可以賠他一根梁木。以前修房子還要用很多木頭,不像現在全是預製水泥板就可以,房梁和椽子都要用木頭,所以如果鄰居如果捨不得,孫叔可以接受賠償別人。但是當孫叔直接向鄰居提出砍了這棵樹的,鄰居暴怒,覺得孫叔不可理喻,我家的樹你憑什麼要給我砍了,沒等孫叔說出後面的話,交談就進行不下去了,李叔拿著菸袋從鄰居家出來的時候嘴裡還在嘟囔:“這不是精神病嗎”,就回家了。
可是這個事兒沒有解決啊,孫叔打算再去一趟,這次把願意賠償的事兒說了,為了防止說著說著又急眼,孫叔喊了鄰居的一個長輩作陪,兩個人約好了一起去的。結果沒想到,仍任沒談妥,鄰居鐵了心得不砍那棵樹,孫叔也冒火了:一棵破樹,又不是啥果樹啥好材料,掃著我家房簷為啥不能砍了?但是再說下去就要打起來,孫叔只好走了,和作陪的那位長輩走到馬上要出大門了,孫叔越想越氣,說了一句:這家子沒一個透氣兒的!(透氣兒,方言意思就是聰明,懂事的)。這一下子不得了了,作陪的長輩都不幹了,罵了李叔兩句,李叔也急啊,兩個人推推搡搡兩下,就散了。
過了大概一個禮拜,孫叔家要澆地,就是灌溉徒弟,直接從井裡抽水漫灌,很耗時,三五畝地,都要一天一夜才澆的完,因此就需要守夜。這天李叔和兒子拿著手電,剛從地裡看完情況回來,往井邊上走,因為澆地主要就是看著水泵,電閘也在井邊上,所以守夜的基本都是在井邊睡一晚。兩個人還沒走到井邊,手電就晃到旁邊有人,正打算照過去仔細看,孫叔和兒子頭上都被套了麻袋……接下來就跟範閒打郭寶坤一樣了。只不過最後孫叔和兒子的傷沒有郭寶坤那麼重,但也被打了個鼻青臉腫。
雪上加霜的是好巧不巧的那個鄰居,是村長家的親戚,家裡條件比較富裕,屬於有能力送禮的那種。孫叔覺得自己受了奇恥大辱,這個時候應該訴諸於官府了,俗稱“告狀伸冤”。於是奔走了好幾個部門,工作人員都很客氣地接待了他,也理所當然地沒有了下文,因為確實沒有什麼證據啊。孫叔就一門心思的懷疑就是鄰居報復了他,而“冤”沒伸出去,那肯定就是“官商勾結”了,直接去告!又瞭解到訴訟是要先交錢的,孫叔又退了回來,不理解官家為何還沒辦事就要先收錢呢,這個錢該不該花呢,他就帶著疑問找到了我這位長輩,想諮詢一下自己有多大的勝算能夠夠打贏官司,值不值得先花這個錢申這個冤。
爺爺告訴他,打官司也不是必勝的,其實這已經說得很委婉了。李叔聽懂了,夾著煙道了謝就走了。
後來我沒有聽說過誰打了官司,輸了或是贏了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