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正德時期,廬州府舒城縣有一個富商叫徐福,家中世代經營古董生意,積攢了萬貫家財。他為人善良忠厚,平日裡樂善好施,因此在當地頗有名望。
這一天,徐福正在店裡計算當月的賬本,突然來了鬍子花白的老者,對方來到他面前,從懷裡掏出一幅畫遞了上去。
徐福接過這幅畫攤開一看,裡面是人物畫像,長得一副鐵面虯(讀qiu)鬢的模樣甚至嚇人。這時候老者說,此畫是他祖傳之寶,想在這裡換百兩銀子。
徐福盯著看了很久,他十分確定這副畫才剛畫完不久,上面的墨跡還沒幹透,只是簡單用煙燻的方法刻意製造出了一點年代感。他十分好奇老者的用意,便問了一句:“老人家,你要百兩銀子做什麼?”
老者撫須笑道:“不是我要這些銀子,是你需要這副畫。”說完,他盯著猶豫不定的徐福,十分篤定對方會收下這幅畫。
果不其然,徐福在片刻猶豫後還是從賬房那裡取了一百兩銀子交給了老者,然後小心地收起了那幅畫。
老者將銀子收好後,臨走前囑咐道:“這幅畫你且隨身攜帶,等你我再次相遇時,我來贖回它。”
徐福在這一行裡摸爬滾打了數十年,也算得上是個老江湖了,以他的眼光判斷,這個老者很是神秘,此番做法必有深意,或許是家中遇難缺銀子救濟罷了。
有一句俗話說得好,“老人言,君聽取。”自從在老者那裡買了一幅假畫後,徐福走到哪裡都會帶著它,心想那老者既然說了,下次若是能遇到,對方要贖回這幅畫的。
這天,徐福剛從古董店出來,有一個年青人走了過來,他很是客氣地鞠躬道:“徐阿伯,母親今年六十大壽,想請您去吃個酒。”
徐福仔細看了來人,並不認識,不過這些年請他吃酒的人太多了,也沒在意,便笑道:“煩勞阿母掛念,小哥在前帶路即可。”
客套了幾句以後,兩個人就一同前往說的地方。在路上攀談得知,原來年青人叫連城璧,家住在巢縣坪山村,他是家裡長子,下面還有兩個兄弟姐妹。
巢縣離舒城縣有幾十公里的路程,兩人這一趟走過去花了一些功夫,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在門口的的時候,連城璧停下來說道:“徐阿伯,咱們晚到了一會,裡面壽宴已經開席了。”
徐福聽聞這話,趕緊擺手道:“不打緊的,承蒙阿母看得起老朽,意外祝賀不在酒。”
走進去之後,徐福才發現大堂里人山人海非常熱鬧,一個勾著身子的老婦人坐在正堂中間,她眼尖發現了走過來的徐福,立刻起身打招呼,一邊作揖說道:“徐賢弟親臨,寒舍蓬蓽生輝。”
等走近一瞧,徐福才發現站在面前的老婦人有些面熟,可一時也想不起在哪見過,只好客氣打了聲招呼。這時連城璧四下看了一眼,大廳已經座無虛席,他對徐福恭敬的說道:“徐阿伯,內廂還有席,我給您安排一下。”
徐福點了點頭,他在哪吃都無所謂,每次吃席的時候,他都不講究這些客套,人家盛情邀請,已經是給足了面子。
連家在這一帶算是大戶,來參加壽宴的人很多,外廳都是一些晚輩,內廂席坐的都是年紀大的老者。此刻桌上有了幾個人人,只等徐福落座,就滿了十個人剛好湊上一桌。
徐福被安排坐在主位上,他坐下後,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一桌人突然都不說話了,只顧著悶頭吃菜。連城璧招呼了一聲,就匆匆出了門,臨走前他讓徐福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喊他。
席間,徐福見眾人吃得歡喜,幾次舉起酒杯都被拒絕了,他只好拾起筷子加了一口菜,可剛進嘴裡就給吐了出來。此時已是臘月天,怎麼桌上看著熱乎的飯菜,吃到嘴裡確實冰涼的呢?
徐福心中起了疑慮,他低著頭瞅了一眼周圍,終於察覺出一些異樣。原來在這間屋子的角落點著白蠟燭,窗戶上也貼著白字。
徐福見多識廣,他意識到眼下情況不對,便假裝碰掉桌上的筷子,再彎腰下去拾起,當他掀開桌布的時候,看見房間這些人都是雙腳離地的,這一幕把他嚇得脊背一涼,汗毛倒豎,原來這一桌都不是活人。
徐福假借上茅廁為由,離開了內廂桌席,半路上剛好遇見從茅廁出來的連城璧,他趕緊把對方拉到一旁,問道:“內廂坐的那些人都是誰?”
連城璧說道:“這是母親孃家來的貴客,我雖不認識,但都要喊一聲叔伯(讀bai)。”連城璧還以為徐福對今天的安排不樂意了,便認真解釋一下。
徐福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繼續問道:“家中最近可有異常事情發生?”
連城璧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回道:“還真有一件,母親早年生了一場大病臥床不起,前些日子去世後,我準備安葬的時候,她又活過來了,說是陽壽未盡,閻王不收她。”
連城璧的母親叫丁氏,今年有六十歲,以前常年臥病在床,自從死而復生以後,連身體也恢復了健康,讓村裡人見到都連連稱奇。
前些天,丁氏說孃家定遠縣有人來信要祝賀她六十大壽,她就吩咐兒子張羅一番,這一次要大操大辦,特意囑咐要請徐福來赴宴。
徐福聽完之後陷入沉思,閉上眼睛仔細回想了一下,他突然記起以前做生意的時候遇見一位奇怪的客人,對方的眼神和丁氏看他的時候極為相似,不甘中還有一絲怨毒。
徐福問了一聲廚房在哪,便走進去抓了一把糯米,轉身回到剛剛吃席的內廂,只見他大手一揮,糯米在空中撒開,碰到那些正在吃席的人以後,忽然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傳了開來。
連城璧剛剛還在奇怪徐福到底要幹什麼,下一秒就傻眼了,只見那些吃席的人身體向後一倒,竟都變成了奇形怪狀的紙紮的小人,飯桌上的菜餚也都是蛇蟲鼠蟻。
這時候,丁氏從門外走進內廂,連城璧剛要走上前去,突然被徐福一把拉住。連城璧回頭不解地問道:“徐阿伯,這是要做什麼?”
徐福提醒道:“眼前這老婦不是你的母親,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母親當天確實已經死了。”
連城璧不敢相信地看著丁氏,吃驚的說道:“那這位是?”
此時,老婦人丁氏冷笑一聲說道:“徐福,沒想到被你認出來了,那今天就將往日的恩怨做個了結吧!”說完,全身一抖,幻化成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樣朝徐福撲了過去。
徐福躲閃不及,肩膀被抓出一道血痕,回頭一看,對方又再次向他撲來。就在這時候,徐福懷中那幅畫閃過一道金光,隨即飄到空中慢慢攤開。
老婦人看清畫像後,吃了一驚道:“天師大人?”
下一秒,這個房間裡金光閃閃,那些紙紮的小人和桌上的蛇蟲鼠蟻都化作齏粉消失不見,連對面的老婦人丁氏也是一口黑血噴出,表情痛苦不堪。
原來畫中的天師正是那鍾馗道人,他成仙得道之前曾受過徐福的恩惠,當算出徐福近日有難的時候,便化身白鬍老者送來自己這幅畫像,好在關鍵時候保他百鬼不侵,以報當年之恩。
此刻,鍾馗看著受傷的老婦人,冷聲喝道:“衛夫人,休要再執迷不悟,隨我去陰間投胎吧!”
原來附身在丁氏身上的魑魅(讀chimei)叫衛夫人,生前是廬州府定遠縣人。當年他的丈夫病重,家中缺錢治病,她將家傳之寶一塊漢玉送到徐福的古董店中變賣,結果徐福卻說那塊漢玉是假的,不肯換銀子。
兩人爭執不下,漢玉不小心掉地上摔碎了,徐福於心不忍便賠了一半銀子。等衛夫人回到家中將這件事說給丈夫聽了,萬萬沒想到衛夫人的丈夫一口氣沒嚥下,直接去地府見了閻王。
自這件事以後,衛夫人便怨恨上了徐福,他認為丈夫是被徐福這種奸商氣死的。後來衛夫人遇見邪道人,對方教她一些江湖幻術,使她變成了魑魅,從此到處招搖撞騙,為禍四方。
這一次她經過巢縣的時候,剛好看到丁氏下葬,就借丁氏身軀復活,再利用六十大壽這個幌子,吩咐連城璧叫來徐福吃酒席,她趁此機會就可以為丈夫報仇。
徐福得知這些緣由,不禁苦笑一聲道:“衛夫人,我徐某人做了大半輩子生意,把誠信兩個字看得最重。當年您拿來的漢玉的確是贗品,我是見你家中有難,才願意賠你一半真品的價錢,並非故意而為。”
衛夫人見徐福不肯認錯,伺機而動,想趁鍾馗不注意擊殺了對方。可鍾馗又豈能如她所願,手中斬鬼劍一揮,將對方制住不能動彈。他怒喝道:“哼,真是執迷不悟!你的那塊漢玉此刻就含在你丈夫的口中呢?”
鍾馗說罷帶著衛夫人到她丈夫墳前,讓對方親自去瞧個究竟。衛夫人不信,魑魅之身幻化成一縷青煙鑽進丈夫墳中,她驚奇的發現,丈夫已經死去十幾年,肉身卻儲存完好,她頓時明白了這一切真相。
原來當年丈夫病重,見她想要變賣家傳之寶,就拿了一塊假玉騙她,而真玉卻被自己含在口中,因為他知道這塊漢玉的神奇之處,所以才將計就計,這樣一來,漢玉就可以跟著他一起陪葬了。
衛夫人沒想到自己怨恨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是被自己丈夫給耍了。想到這裡,她從對方口中拿出那塊漢玉,只見丈夫的肉身轉瞬之間就化成了齏粉。
鍾馗和衛夫人再次回來的時候,衛夫人看著徐福一臉愧疚之色,她拿出那塊漢玉,將它交給徐福道:“對不起,這塊玉你付了錢,早應該歸屬你了,都是我糊塗。”
徐福剛想推辭,鍾馗在一旁笑道:“你收下吧,這塊漢玉是至陽之物,她留在身邊無法投胎轉世。”
徐福見這種情況,也不好再推辭,其實他作為古董行家,對這塊漢玉也是喜愛得緊,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從來不做那種趁人之危的事情。
徐福再次鞠躬道了一聲謝,就見鍾馗說道:“這幅畫也是一個贗品,今日我就贖回了,這裡是一百兩銀子,一分不少。”說完,便帶著衛夫人消失不見了。
徐福見自己的事情連累了連家,便留下了那一百兩銀子離去了。
寫在最後:
“是非曲直苦難辯,自有日月道分明。”的意思是:有些事情對錯很難說清楚,自己也是有口難辯,不過這個世間是有公道存在的,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徐福是一個講誠信的商人,因為自己的善良反被衛夫人冤枉,差點因此受到傷害。不過他的善良,樂善好施是被鍾馗看在眼裡的,因此關鍵時刻救他於危難之中,並且解開了他與衛夫人之間的誤會仇恨,最終成人之美,讓好人有了好報。
在我們的生活中,同樣也會出現這種情況,有的人樂於助人卻被誤會,雖然心裡難受,但是始終堅持著幫助他人。在這些人心裡,他們不怕委屈,相信正義和善良,在幫助別人的時候收穫了那份快樂就覺得足夠了。
最後希望這個故事,讓我們都可以成為那個因為幫助他人,而收穫意外驚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