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出任總理,忍辱負重
張紹曾從綏遠調回北京後,袁世凱給他加個“樹威將軍”的徽號,掛名將軍府,養了起來。到1915年夏季,復辟帝制的輿論更加緊鑼密鼓,“籌安會”、“全國請願聯合會”等御用復辟組織先後成立。張紹曾看到袁世凱公然背叛民國、要做皇帝,非常氣憤。與其好友蔡鍔,經常私下討論如何扭轉政局、及挫敗袁氏的陰謀。二人秘密謀劃,為了維護共和國體,要廣泛聯絡同志,組織力量,打倒袁世凱。他們的具體計劃是:“蔡到滇發難,張即聯絡北方軍人,共同響應。”為了使蔡鍔順利地離開北京到雲南舉事,張紹曾給他“出了不少謀略”。當蔡鍔秘密離開北京後,袁世凱對張懷疑很大,曾讓他手下的特務頭子、總統府軍警督查長雷震春“傳訊”張紹曾。紹曾接到“傳訊”的通知,估計可能是與蔡鍔的密謀暴露了。便先銷燬了與蔡鍔、唐繼堯的往來函電,然後暗帶手槍去見雷。他拿定主意,如果雷震春逼迫太甚就先用手槍把雷打死,而後“自裁”。見面之後,見雷表面上非常客氣。紹曾估計他沒抓到把柄,也就坦然自若地與雷應酬,一場虛驚隨之冰消瓦解。不過紹曾從此後對自己的言行更為謹慎,除星期六回天津家中度假外,在京時間深居簡出,直到12月下旬蔡鍔在雲南通電獨立,組織護國軍討袁。張紹曾才回到天津,聯絡段祺瑞等密議組織討逆軍,段任總司令、張任參謀總長,響應雲南討袁。不久,袁世凱宣佈取消帝制,張紹曾等組織討逆軍的計劃隨之作罷。
1916年6月袁世凱死,黎元洪就任大總統。同年12月,任命張紹曾為陸軍訓練總監。1917年7月1日張勳在北京演出了復辟醜劇。黎元洪被迫下臺,張紹曾隨之去職,避居天津。這時,第十六混成旅官兵派代表從北京迎接馮玉祥迴廊坊主持軍務,討伐張勳。行動之前,馮親到天津,徵求張紹曾的意見。張極力支援馮玉祥討伐張勳,以為這是馮義不容辭的責任,其行動刻不容緩。於是,馮迴廊坊後立即誓師討逆,趕走張勳,立了大功。馮玉祥的討逆通電就是張代為發出的。當馮的部隊在萬莊與張勳的復辟軍激戰時,張紹曾還親到前線,參與軍機。張勳復辟失敗後,張紹曾一直在津閒居。1921年,為了謀求南北統一,他曾倡議召開廬山“國事會議”,併為之奔走籌備,但沒有取得結果。
1922年6月,黎元洪再次就任大總統。因張紹曾主張恢復法統,實現統一,並一度籌備廬山國事會議,為其上臺出了力,所以黎上臺後,立即任命張紹曾為陝西省長。尚未到任,陸軍總長吳佩孚辭職,黎便提名張紹曾入閣任陸軍總長。此後,到1923年1月初,半年多時間,內閣三次更換,張一直蟬聯陸長。他任陸長期間,曾擬就了一套廢督裁軍計劃,擬在全國推行軍區制,但在內閣會議上就被否定,以後再也無甚作為。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幫助馮玉祥擴大了隊伍、解決了軍餉。二人之間的友誼也進一步鞏固和發展了。馮玉祥任河南督軍時,招募了五個補充團的兵力,而吳佩孚不給其編制。在馮調到北京任軍檢閱使時,張紹曾拼著總長不幹的決心,批准馮玉祥在原有的十一師以外,增編三個混成旅,併為之籌劃軍餉,使馮的部隊得以休養訓練、培養幹部,為後來發動北京政變創造了利條件。
1922年底,汪大燮內閣辭職,黎元洪提出由張紹曾組織內閣。經國會通過後,張於1923年1月4日正式出任第二十三屆內閣國務總理。閣員是外交總長施肇基、內務總長高凌霨、財政總長劉恩源、陸軍總長張紹曾兼任、海軍總長李鼎新、司法總長王正廷、教育總長彭允彝、農商總長李根源、交通總長吳毓麟。後因施肇基未獲國會透過,改派黃郛署理外交總長;王正廷不擔任司法總長,改由程克擔任。
張紹曾內閣成立後,面臨的是一團糟的政治局面。內閣方面,軍閥之間勾心鬥角,混戰不停,各省兵變、“匪患”日益頻繁;財政緊張,北京各界和教育界索薪風潮日甚;外交方面,四國銀行因到期外債不能償還而屢次提出抗議,並聲稱要“國際共管”中國財政;在直系內部,曹錕醉心於驅逐黎元洪,自己當大總統:吳佩孚則熱衷於推行他的“武力統一”計劃。面對這種內外交困的形勢,張紹曾勉為其難地苦撐局面。一心想在他這一任上實現全國的和平統一。他親書“忍辱負重”四字,壓在辦公桌的玻璃板下面,作為座右銘自勉。上任伊始,便於1月8日致電各省,申述“對內先謀事實上之協商,對外完成法律上之統一”的主張,並建議召開有各省實力派代表、各政黨領袖、在野名流參加的“國事協議會”,協商和平統一問題。這一倡議首先得到廣州軍政府的贊成,孫中山先生派人到北京接洽和平統一問題,並於1月25日發表了先裁兵後統一的“兵工計劃”。張紹曾也準備派代表南下與孫中山商討實現和平統一的具體辦法。由於1月26日發生了陳炯明叛變,所派代表未能成行。與此同時,張紹曾還派出代表分別到西南各省聯絡。對奉系軍閥,他不顧直系保、洛兩派的反對,也主動接觸。提升張學良、楊宇霆為陸軍中將,還打算取消第一次直奉戰爭後,徐世昌所發懲辦張作霖的命令,恢復他東三省巡閱使的名義。
張紹曾謀求和平統一的努力,招致直係軍閥的不滿。他先行統一後搞大選的主張不僅與曹錕急於當總統的野心格格不入,而且也不符合吳佩孚“武力統一”的想法。這些直係軍閥看到張紹曾並不聽話,因而堅定了趕他下臺的決心。從內閣國會的情況看,張內閣本來是以保派三閣員(內務總長高凌蔚、財政總長劉恩源、交通總長吳毓麟)為基礎的,失去保派支援,也就失去了控制內閣的能力。在國會中,張紹曾開始是用分配閣員名額的許願取得國會透過的,後來沒有“還願”,引起了議員不滿。試想,處於四面楚歌之中的張紹曾總理,怎麼能有所作為呢?所幸的是,大總統黎元洪對張內閣的關係還是過得去的。黎本來不願有個津保派內閣,後來看到張紹曾的所作所為脫離了津保派設計的軌道,才感覺到張任總理對於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是有利的,因而“府院合作”的狀態尚能維持。殊不知,府院關係越融洽,津保派越是不能容忍。他們看到張紹曾已成為驅黎的障礙,便進一步加快了倒閣步伐,採取的手段也更加惡劣。首先是無理要挾,製造難堪。1923年2月下旬,孫中山粉碎陳炯明叛變回到廣州復大元帥職。曹錕、吳佩孚認為這是“破壞約法”而主張加以討伐,並提出由沈鴻英任廣東督軍,孫傳芳任福建督軍,目的是拆孫中山的臺。張紹曾本來不同意這兩個人的任命,因為這樣做矛頭對著廣州軍政府,不利於實現和平統一。可是曹、吳多次派人到北京催促發表。曹的代表還拍著桌子罵張“全無心肝”。張紹曾氣憤之下,於3月8日,主持國務會議,正式通過了拒絕釋出粵、閩兩督命令的決議,並用內閣總辭職的方法,對付曹、吳大軍閥的壓力,當天以內閣名義發表辭職通電稱:“紹曾等授任之始,即宣言以和平統一為職志,以促成憲法為旨歸。近日以來,粵中有僭名竊位之行,各方呈枕戈待旦之兆,和平立破,調劑無方。惟有引咎辭職,以謝國民。”通電發出後,皖系軍閥多通電挽留,黎元洪也不同意張內閣下臺,紹曾等只得留職。儘管如此,直係軍閥並不退步,繼續日甚一日的緊逼,張紹曾只好屈服,發表了任命粵、閩兩督的命令。這樣,不僅內閣的威信遭到嚴重損壞,也引起了南方軍政府的強烈不滿。曹、吳等直係軍閥倒閣的另一手段是利用事件,借勢生風,製造國會與內閣的矛盾。如北洋政府時期有名的“金法朗案”就是一例。1922年7月,中法簽訂恢復中法實業銀行的協定,法國乘機偷換概念,將“庚子賠款”之法朗說成是金法朗。(其實法國根本沒有金法朗這種貨幣)如果照金法朗償付,中國將損失關銀六千二百多萬兩。當時中國未予接受。1923年2月7日,法又提出要求按金法朗償還庚款,並限中國2月10日前答覆,否則將取消中法實業銀行協定。張紹曾內閣於2月9日透過此案。津保派藉此鼓動國會,否決此案,進行倒閣活動(後來津保派王克敏任財政總長,又想承認此案,可見他們原來反對透過金法朗案,不是真心考慮國家利益)。津保派倒閣的再一種手段是煽動閣員倒閣,從內部拆臺。5月3日召開國務會議時,發生了交通總長吳毓麟為塞北關監督任命一事大鬧內閣會議的醜劇。從那以後,內閣中的矛盾進一步加劇。5月5日舉行國務會議時,保派閣員都不出席;8日,出席國務會議的只有農商總長李根源一人。這時,內閣已經到了分崩離析的地步,但張紹曾仍然抱著不下臺的決心。當時,他所依恃的,是與黎元洪尚能合作,但不久,這最後一點仗恃也不存在了。6月2日,國務會議透過任命薛篤弼為崇文門監督一案。原任監督陶立是吳佩孚推薦的,總統府的經費由該稅關撥付。為了解決馮玉祥部的軍餉問題,國會決定崇文門關稅監督改由馮的聯絡人薛篤弼擔任。而黎元洪拒絕在薛的任命書上簽字蓋印,從而導致了“府院矛盾”。6月6日國務會議上,津保派閣員又藉此大生事端,提出內閣總辭職的主張。張紹曾還沒來得及開口,高凌蔚就脅迫說:“如果總理不辭職,我們也可以聯名辭職。”張紹曾無可奈何地說:“要辭職還是大家辭職的好。”高凌霨沒等其他派系的閣員發言,便把保派閣員事先擬好的辭職呈文拿出來,讓大家簽名。吳毓麟說早已備好專車,約定全體閣員一同赴津。但當晚張到車站時,只有新任秘書長張廷諤一人相送,這才發覺受了騙,只好乘車離開北京前往天津。
張紹曾從一月四日出任總理,到6月6日被迫下臺,不到半年時間,風雨飄搖,多災多難,空抱謀求和平統一的志願卻到處碰壁,無所建樹。
五、息隱津門,被害身死
曹錕策劃倒閣驅黎擠垮張紹曾內閣,趕走黎元洪以後,又以五千元一張選票的高價,賄選為大總統。張紹曾雖息隱天津,對國家政治仍然十分關心。他從直係軍閥的所作所為,認清了他們只知個人謀位稱霸,根本不顧國家民族前途。中央大權落到這些人手中,和平統一更沒指望了。就在這時,南方廣州卻發生了一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事件。1924年1月,中國國民黨在共產黨的幫助下,實行改組,召開了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成立了國民革命政府,制定了出師北伐的戰略。已經對北洋政府失去信心的張紹曾,又看到了國家的希望和前途。他知道馮玉祥與孫中山及其他一些國民黨人士早有聯絡,因此,進一步加強了與馮的往來。兩人還結為兒女親家。同時,對馮玉祥的一些重大政治軍事活動,也多出謀劃策。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直系愛國將領馮玉祥乘吳佩孚主力同奉軍激戰之際,率部撤離前線,返回北京,發動了著名的“北京政變”,一舉推翻了直係軍閥把持的北京政權。在這次具有重大影響和進步作用的政變中,張紹曾直接參與了馮的策劃。為之獻出了不少謀略。事先,馮玉祥曾秘密派人去天津徵求張紹曾的意見,請他“代為決策”。紹曾非常支援馮的計劃。認為在直係軍閥只知窮兵黷武、排除異己、不顧國家和平統一的情況下,只有打倒直係軍閥,才能消除混戰、拯救國家。他在給馮的回信中,提出了二十四字策略:“死中求活,只有如此;事成之日,善後需圖;究是敵人,毋為已甚。”從而,進一步堅定了馮玉祥的決心。10月22日夜,北京政變成功,囚禁了大總統曹錕,組織了“中華民國國民軍”。
吳佩孚得知北京政變的訊息後,倉促回到天津,指揮兩個旅討伐馮玉祥。在楊村剛同國民軍一接觸就潰敗下來。這時,直奉戰場上直軍也紛紛潰退,加之山東鄭士奇宣佈“武裝中立”,並在濟南阻止沿津浦路北上援吳的直軍,使吳佩孚陷入前進不能,後退無路的窘境。他急得束手無策,只好派人把兒女親家張紹曾請到辦公列車上。一見面,吳就氣急敗壞地說:“你總說馮玉祥好,現在他反了,我二十萬大軍都毀在他手裡,怎麼辦?”紹曾見吳佩孚生氣,笑著指責吳說:“這都是你督率無方,御下乏術,又好與部下爭功,用人每多疑意,才有此變。馮玉祥練好兵,打仗肯賣力氣。在河南打趙倜給你出了不少力。你如對他稍有恩義,何至倒戈?”吳佩孚聽了勃然大怒。張紹曾還要說話,旁邊的人紛紛相勸,並請張出面調停一下。紹曾看到親家翁到這種地步,也和緩下來說:“我還能不管嗎?試辦著看看吧。”第二天便乘車去北京找馮玉祥。馮見張紹曾到來,非常高興,寒喧之後,紹曾說明來意,馮答應只消滅吳的武裝力量就完了。接著,兩人談到善後問題。馮說你來太好了,我正想派人到天津請你來共商大計。他告訴紹曾,已電請孫中山北上,主持“和平統一會議”組織政府。還說:“我想請你還當國務總理。叫老段(祺瑞)主軍,你主政,中山先生做總統。我們這些人都聽從指揮,把中國治理成世界上最大的強國。”紹曾聽了馮玉祥的打算,一方面同意請孫中山先生來治理國家,並指出,除了孫中山領導,中國前途不會好的。同時,提醒馮,段祺瑞是個野心家,向來反對革命,不要“前門驅虎,後門進狼”。最後,紹曾表示自己不願再當國務總理。馮聽了很著急說:“在這青黃不接的過渡時期,總得有個有聲望的人出來維持一下局面,你不肯幹,也得替想想請出哪一位來合適。”紹曾向他推薦由黃郛出任總理。善後方案就這樣初定。而後,二人又研究瞭解決戰局的辦法,列成“和平救國大綱”作為與吳和解的條件。10月30日,紹曾由北京回到天津,勸吳接受和平救國大綱。吳態度強硬,拒不接受。於是馮的國民軍和奉軍一起攻打天津。吳佩孚撤到軍糧城。最後由於馮軍網開一面,使吳得以從海路脫身,坐軍艦逃出羅網。
北京政變是馮玉祥在北方共產黨人影響下,脫離直係軍閥而與南方國民黨革命勢力聯合的結果。它既促進了軍閥勢力的崩潰,也體現了“民族資產階級武裝的開始形成”。遺憾的是,政變後建立的黃郛內閣,僅僅維持了十天,沒能等到孫中山先生北上,就因各派軍閥的反對而下臺,由臨時執政段祺瑞所替,政變的成果被軍閥竊取。馮玉祥本人也一度被迫辭職,最後結局是段祺瑞給了馮玉祥一個“西北邊防督辦”的頭銜,才算結局。張紹曾看到政局如此,非常氣憤,決心不再與北洋軍閥往來。住在天津英租界四十四號路公館(今和平區馬場道天津市第五中藥廠舊址)。過起了息政隱居的生活。每天或與朋友圍棋、聯詩;或獨自閱內典、練書法;偶爾也赴朋友酒會;更多的時間則是潛心研究佛、道學說。曾寫《三教談論》手稿一部,並著《覺道日記》,惜均失存。
1925年底,馮玉祥在張作霖、吳佩孚的逼迫之下通電下野,次年3月赴蘇聯考察。在此期間,紹曾與馮一直保持“信使往還”。1926年8月南口大戰後,國民軍損失嚴重,陷於極端困難的境地。9月,馮玉祥從蘇回國收拾殘局。這時,廣州國民政府已經出師北伐並取得了重大勝利。張紹曾打電報給馮玉祥,勸他“加入革命軍,借謀出路”。這對馮玉祥誓師五原,宣佈脫離北洋軍閥、加入廣州國民政府又都受張紹曾一定影響。直至以後,馮部平甘肅、踞陝西、出潼關、入河南,配合北伐軍與直係軍閥作戰,張紹曾始終為馮收集有關方面的動態,提供情報。為了及時把直、奉方面的部署,動態及其他情況告知馮玉祥,張紹曾自費購買了一部電臺,由丁春膏負責,每天與馮聯絡。他自己也常常給馮寫信,出謀劃策,為北伐戰爭做出了一定貢獻。此外,他還利用其合法身份和社會地位,盡力掩護、援助在天津活動的革命人士。
張紹曾與北伐軍的聯絡,漸漸被張作霖發覺。為了進一步試探,便派邢士廉到天津,請張紹曾出面調解奉系與馮的關係,藉以察看張紹曾的動靜。紹曾聽了邢的請求後說:“你叫大帥先把軍隊帶出關外,再來和我商量。”張作霖得知此情,遂生殺紹曾之心。紹曾也聽到此種傳言,一些友人勸他離津南下躲避。但他考慮到:當時馮的北伐軍正需天津的情報,不能離身;而且奉張既有此意,早有佈署,出津也不容易,加之家人阻攔,籌備經費也有困難,所以未能成行。不過卻格外加強了戒備,不再出門應酬。
此時,張作霖暗害紹曾的陰謀也在暗中策劃著。1928年3月,他派親信王琦到天津,與天津警備司令褚玉璞共同佈置,於3月21日由直隸督辦公署總參議趙景雲出面,在天和玉飯莊宴請住津的在野名流。恐張紹曾不參加,事先收買張的同鄉張覺五(會卿)約他同往。另外,褚玉璞令其手下謝玉田、劉茂正透過紹曾門婿吳道時的門路,到張公館催請紹曾赴宴。隨張同去作保衛的有汽車司機王義達、馬弁蘇以行、劉富友。飯後客散,趙景雲又約紹曾等十幾人到綵鳳班喝茶。有個僕役打扮的人手拿信件,說要見張總理面交,等侯迴音。張紹曾聞報從室內出來,剛問:“那裡的信?”伸手去接,那人迎面開槍,子彈打穿了張的掌心。接著又是兩槍,一槍穿透左耳,一槍透過肺部。張當時昏倒,送回家中後第二天早晨死去。年僅四十九歲。
張紹曾逝世以後,當時草草入殮,靈柩浮厝于謙德莊江蘇義園。直到1933年秋,其生前友好及一些知名人士集資,由呂均(字習恆)經管籌備,在北京香山臥佛寺旁購置山地,興建陵墓。舉行了公葬。葬禮是當時國民黨華北政務委員會委員長黃郛主持的。北京的軍、政、學界,在京中外名流以及張紹曾的生前至交、部屬、親友、鄉誼均有參加。國民黨中央派員參加葬禮並送了輓聯,詞為:“大城起龍蛇杯酒竟攖來歙禍;中原靖鼙鼓香花難報汾陽功。”
張紹曾生活的年代,正是我國社會制度發生重大變革的時期。在階級矛盾、民族矛盾日益尖銳,資產階級民主革命蓬勃發展的形勢下,他立志救國,接受了革新思想;辛亥革命時期,他率先響應,積極支援武昌起義,為促進北方民主革命運動的發展、加速清王朝的滅亡做出了貢獻;中華民國建立後,他贊助共和反對復辟;維護統一反對分裂;主張和平反對軍閥混戰,並身體力行,建立了卓著功勳;在實現第一次國共合作後所進行的北伐戰爭中,他以在野之身,積極支援馮玉祥將軍率部參加北伐,併為之秘密收集情報,以致最終引起軍閥忌恨而遭到暗殺。當然,在張紹曾一生中,既有其功,也存其過。他曾主張君主立憲,當辛亥革命高潮時,提出立憲政綱,被清廷鑽了空子;他在主持內閣期間,曾通過了所謂“金法朗案”,雖因國會抵制未獲批准實施,但畢竟是一種不顧國家民族利益的誤國行為;他處事多慮,優柔寡斷以致在一些重大問題上不能果斷決策,不僅影響了他一生事業,對國家民族也不無損失。儘管如此,瑕不掩瑜,張紹曾的歷史功績還是應當予以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