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梅說:春日繁盛,萬物皆醒,人世間最風雅亦最深情的,則是這個季節。
在這樣一個繁花盛開的季節裡,李清照這位美麗婉約的佳人,獨自守候在寂寞的空閨,她的丈夫去外地上任,而她則獨自居住在青州。
在丈夫離去的這些日子裡,思念瘋狂生長,每當想起他的時候,她也曾端坐在銅鏡前素手描眉,也曾坐在花下穿針刺繡。一筆一畫,一針一線,皆是思念。只是這思念難熬,惆悵難消,一點一滴都匯成了這首《蝶戀花》。
暖雨晴風初破凍,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酒意詩情誰與共?淚容殘粉花鈿重。
乍試夾衫金縷縫,山枕斜欹,枕損釵頭鳳。獨抱濃愁無好夢,夜闌猶剪燈花弄。
——《蝶戀花》 李清照
離別傷懷,相思無盡,這是古代詩歌永恆的話題,而這首《蝶戀花》就是李清照在與趙明誠新婚不久,在極度思念之下所寫。那時候趙明誠就要去外地上任,而李清照獨自一人留守家中。新婚燕爾,獨守空閨,這怎麼能不讓人惆悵?萬分思念之下,唯有藉詞一訴,像是在喃喃自語。
春日和暖,絲絲小雨都帶著暖融融的氣息,一陣微風吹過,似乎吹走了冬日的寒氣,於是冰雪消融,萬物復甦,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活過來了。
湖邊的垂柳擺弄著細細的枝條,枝條上還有點點嫩芽,那片片葉子就像女子的眼睛一樣明媚動人,一簇梅花靜靜地開著,粉嫩的花瓣就像是少女的粉腮,惹人憐愛。
看見此情此景,春天的腳步已經走近了,而我也為這美麗的景色感到心動。此時正是人間的好時節啊,就應該賞花飲酒,論詩作畫,不醉不歸,才算不辜負這人間春景。可是你不在我的身邊,縱然是萬般絕色,我又該和誰一起煮酒論詩呢?想到這裡,眼前的美景更是撩人,思念一點一點漫出來,不知不覺眼淚打溼了眼眶,一滴一滴掉下來,弄殘了我搽在臉上的香粉。
今年用金絲新做成的春衫已經做好很久了,放在那裡一直沒動過,我拿起衣衫試穿一會兒,但是心思卻不在新衣衫上面。我想起遠在他鄉的丈夫,帶著一些愁緒無奈地斜靠在枕頭上。哪怕無意間壓壞了戴在頭上的釵環也沒有心思去理會,思念一個人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這愁思漸久漸濃,以至於夜夜難寐,好夢難做;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更是難熬,看著案几上的燭火,明明暗暗,就像是我的心情一樣,愁緒難解,伸手擺弄著燈花,心裡想的是遠方的丈夫,也不知道這思念能不能一寸一寸,傳到他的身邊。
“暖雨晴風初破凍,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在這首詞的開篇,李清照僅僅用三兩句話就點明瞭季節是春天和在這個季節裡特有的景象。看,春天冰雪消融,柳綠花紅,鶯歌燕舞,到處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氣氛,春天是一個帶給人希望的季節。當然,這一切的景色在室內是沒有辦法盡情欣賞的,需得走出去,才能欣賞到。於是詞人興起出去走走,來到室外,放眼望去,春天的景色美不勝收,雨潤萬物,風吹柳枝,冰消雪融,怎麼看都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
在經過一個冬天的蓄力後,新長出來的柳葉兒就像是女子那明媚動人的眼眸,遠處一株迎風而立的梅花傲然綻放,那一片片粉嫩的花瓣就是少女們那粉嫩的香腮,只能說一句春光明媚。看到這樣美麗的景色會使人的心情都變好。
“已覺春心動”這一句有兩層意思,我們可以理解為第一層是看見外面春光明媚,景色宜人,讓人感到心情愉悅,另一層意思可以理解為春心萌動,也就是從這裡開始,思念滋生。俗話說,好的東西要與大家分享,相愛的人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我們現在的年輕情侶們在遇見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要和自己的另一半去分享。當然,古人也是如此啊。李清照在看見了如此美麗的景色自然也會想要和自己的丈夫分享,畢竟他們也是新婚不久,正是情濃之時。
“酒意詩情誰與共?淚容殘粉花鈿重。”李清照欣賞了這春日的良辰美景之後,想要與丈夫分享此情此景,然而丈夫卻不在身邊,惆悵與思念相互交錯,令人心煩意亂。面對如此美景,本來應該和相愛的人飲酒論詩一番,這個願望卻是不能實現。回想起之前和丈夫在一起時那讀書潑茶美好時光就感到一陣陣心酸,少了相愛之人的陪伴,春日的美景似乎都少了一種顏色,飲酒作樂已經沒有了興致,和喜歡的人喝酒那才叫作樂,而獨自一人飲酒那叫借酒澆愁。
一想到丈夫不在身邊,李清照精心打扮的妝容和春光明媚的景色都抵不過這種丈夫不在身邊的那種失落感。思念漸濃,就會不知不覺掉下眼淚,精心打扮的妝容在眼淚的侵蝕下也淡了顏色,頭上帶的簪子在此刻似乎也格外的沉重,而外出踏青的人再也無心欣賞美景,全在思念心上人去了,亦步亦趨回家去了,本是心情愉悅出門賞景,哪知歸來時卻是愁緒滿懷。
“乍試夾衫金縷縫,山枕斜欹,枕損釵頭鳳。”李清照回想起丈夫在身邊時,兩人琴瑟和鳴,有著相同的興趣愛好,做什麼的開心,如今是自己一個人在家,做什麼都興致缺缺。閨中的生活清冷寂寞,只是靠著思念度日。今年新裁剪的春衫放在那裡已經許久了還沒試穿過,新的衣裙已經提不起詞人的興致,她滿心滿眼都是在外的丈夫。
百無聊賴之下,詞人斜靠在山枕上,哪怕精美的釵環被壓壞了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外面良辰美景,李清照卻是觸景傷情,無心試春衫,無心再出門,就只是慵懶地靠在山枕上,一動也不動,心情卻是極度煩悶,任由思念侵襲自己。
“獨抱濃愁無好夢,夜闌猶剪燈花弄。”一縷雲煙一縷愁,千絲萬縷縈繞心頭,愁什麼?遠人心上秋。俗話說,思念最是難熬,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明知道兩人一時之間無法相見,卻還是抱有希望能在夢裡一見,以解相思之苦。奈何思念太濃,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更別說做夢相見了。睡也睡不著,更添愁緒。夜闌人靜之下,思念開始發酵,這份思念卻無法排解,一直在心頭纏繞。百般無聊之下,只得撥弄起燭臺上的燈花,以度過這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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