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暖陽,雖勁風拂面,卻無寒意。帶著三昧一掃,諸漏盡除的好心情徑直踏入了頤和園,意圖感受娑婆世界之靜好。依然是走後門,也就是北宮門。今天沒時間上山遊覽須彌勝境。因為要去看看久違了的諧趣園,所以進門左轉向東沿河邊路過蘇州街。今天的蘇州街似乎潔淨了許多,因該是藍天白雲襯托了的緣故。
古樹修剪中
道旁的古樹都在百歲以上,還有師傅正在修剪,但見那樹筆直衝天,樹齡已是三百有餘(帶紅牌)。我便順嘴問了一句:“師傅,您這是修剪啊?”師傅認真且嚴謹的告訴我:“不是修剪,是除枯枝。”我心裡想,這不一回事兒嗎?師傅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服,接著解釋道:“修剪是造型,我們這個只把乾枯的枝叉去掉。”好吧,我懂了。
後山的東半部以前來過不知多少遍,除了兒時常鑽的山洞還有印象,其他一概變得陌生了。再行一段路,赫然見一城門高聳。“寅輝”二字是這城門的名字,它與“通雲”分別把守通向蘇州街的東西要道。看來聖上來蘇州街玩耍,這裡是要戒嚴的。
溪煙嵐霧
通向前山的路都是有五條“甬道”,說實話,我從來都是儘量走邊上的那兩條。記得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常對我說,中間的那條是皇上他老人家走的,自那以後我都很自覺給聖上讓路。“溪煙嵐霧”這處景色像極了“水木清華”,都是面前一池荷花,還有帶圍欄的月臺,不放在一起看感覺沒什麼差別。正在恍惚間,抬頭望見了澹寧堂院內一座四疊層的懸山頂建築,注意不是四重簷,而是依山勢而跌落的四層臺階狀擺列,遠看它們似乎還與一座硬山頂的建築相連,院牆歲月的斑駁使它們更顯別緻。
前面見一座面闊三間並附有迴廊的“院門”,後面似乎隱約還有高大殿堂,我便走了進去一探究竟。進門之後才發現別有洞天,這裡竟然就是諧趣園。不會錯的,雖然我對這園子的的印象極為模糊,估計至少三十年以上沒有進來過了,因為頤和園之遊永遠都是在前山遊蕩,後山也僅限蘇州街。但是後山有這麼大規模的院子也只有諧趣園了。我先是站在進門處仔細端詳園中的景色,已經正午時分,陽光從背後灑向院中湖水,泛起粼粼漣漪,幾隻散鶩在水面遊戲。
園中建築以迴廊鉤稽,院牆上開有花瓶狀的觀景窗,莫不是模仿滄浪苑的借景風格?走近看時不免有些失望,窗外還是牆,而且是後建的,也許之前的確有景可觀。我沿著小長廊(這裡必須強調小長廊,因為昆明湖邊那才是蔚為大觀)慢慢地欣賞著院內每一個角度的風景,廊中也有許多彩繪,卻也不遜於大長廊的那些,只是題材沒有那麼豐富。而且這裡的畫中的故事大都陌生,只看到兩幅比較確認:一幅是孫悟空大戰紅孩兒,另一幅是唐僧師徒誤入小雷音寺。這裡的長廊之間施以景亭連線,那些亭子各抱地勢,風格迥異,很像我在天宮藻井中看到的那些須彌聖境的玉宇瓊閣,有些四角攢尖,也有錐形攢尖,就連寶頂都別具風格的用了精美磚雕,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這裡的廊間亭都是有平綦的,也就是天花板,可見房屋建築稍顯簡樸,但遊賞建築卻一點不馬虎。
在這諧趣園內最矚目的建築算是湛清軒了,它是座面闊五間的捲棚歇山頂建築,並且接有一圈前廊。歇山已多次提到,這裡不再贅述。所謂捲棚頂就是正脊處不是一條脊檁,而是兩條對稱的脊檁。這樣做的好處是,正脊的脊瓦處理起來相對簡單,通常也沒有了鴟吻和脊獸,大大節約了成本。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頤和園內除了像仁壽殿這樣的重要位置,大部分建築都是採用捲棚頂的,並且多數為級別較低的捲棚硬山頂和捲棚懸山頂。另外還有一點不同於故宮的建築,斗拱即便是在明清兩代已經成為裝飾性元素,依然在這裡很少出現。取而代之的是直接從屋內伸出的挑尖梁,它們直接承託了撩風槫,寬厚結實的額枋都施以彩繪。這樣結構簡單、堅固且費用低。與中國早期建築所重點追求的堅固、適用的理念多少有些偏離,因為經過千年錘鍊,“堅固”已經不再是問題,美觀自然也不必擔心,雕樑畫棟之後,乍看時,幾乎分辨不出建築元素之間的邊界,渾然一體的效果也是匠人們獨具用心。無獨有偶,這種趨勢在文藝復興後的歐洲建築中也屢見不鮮。
在這諧趣園中還有一趣必要一觀,那就是“知魚橋”。兩千年來,莊子一篇詭辯,成就了這處景觀。正當我饒有興趣的上橋一看時,發現者水中竟然連一條寸長的小魚也沒有。這下可好,魚是否真樂,在此是沒有答案的!悻悻然我漫步走出了大門,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出來的地方才是諧趣園的正門。出門正對著是一條上山的路,我當然還是沿著河岸徑直向前山走去。走了沒多遠便是豁然開朗,原來這裡出來就是東宮門的進口,回頭看時仁壽殿金碧輝煌的就站在那裡,欄杆外剛好有一大姐,高聲的對著手機坐著直播。我可沒有那位大姐的本事,一鏡到底,我今天先歇了。
如過您還有興趣聽我繼續講述仁壽殿和它身後的那幾處深宅大院的情況,那就歡迎幾日後再次造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