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場剛建場時(上世紀五十年代),山裡沒有道路,物資靠人工背運,這種工種叫倒背(dǎo bēi)。倒背工人在深山老林裡行走,沒有人煙,碰到野獸事時有發生,這裡講述的是倒背工人遇到一隻孤狼的驚險經歷。
林場為了倒揹人員的安全,倒背的活一般都安排兩個人一起完成,但有時也有一個人去的,有一年夏天的一天,那天因為剛下過雨,林場沒有安排倒背的活,可是中午的時候,從縣裡開會回來的技術員給山上林場捎回一個圖表,急需送到山上的林場。、
那天老李身體不適,這個任務交給了老宋。
老宋揹著一個書包,裝著圖表的檔案袋放在了書包裡,這次為了防身帶了一把砍刀。兩個人倒背的時候從來不帶刀,俗話說道遠無輕載,九十里的路程,揹著一把沉甸甸的砍刀也是個負擔。
老宋邊走邊盤算著,晌午出發,沒有負重,晚上七八點鐘就到山上林場了,快點走,或許還能更早點。
可是,昨夜剛剛下完雨的山裡地面溼滑,很多低窪地方存著水,走的速度根本快不起來,沒走上多遠,老宋的鞋就弄溼了,穿著溼鞋走路更不方便了。
太陽落山的時候,老宋剛走了一半的路程,看樣子這次得貪大黑。
有當兵經歷的老宋膽子大,光復那年參軍,看守過投降的小日本,打過老蔣,當了八年兵。可謂是在槍林彈雨中闖過來的,夜裡行軍是家常便飯,有時也單獨執行任務。林場讓他從事倒背的工作,就是因為他身體棒有當兵的經歷且膽子大。雖然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走夜路,老宋沒有一點膽怯。
天黑下來了,老宋沿著每天行走時留下的痕跡在林子裡前行著,四周的林子很靜,偶爾傳來不知名的鳥叫聲,因為沒有風,蚊子小咬鋪天蓋地撲上來,老宋折了一根樹枝,邊走邊扇打著蚊子小咬。
倒背的路線,大多是沿著山邊,這樣的路線儘可能不爬山,能節省些體力,有時遇到又寬又長的草塘溝,不可能繞行,就得橫穿過草塘溝,草塘溝裡是密密麻麻的塔頭,塔頭下面是水,人們過草塘溝為了不趟水,就得在塔頭上跳著走,動作像跳舞一樣,人們把它戲稱為“塔頭舞”。
老宋拄著個木棒子,在塔頭上跳走著,因為是黑天,他格外小心,跳不好就會掉到水裡,有些地方水很深,深的地方能沒人,掉到水裡甚至有生命危險。老宋小心翼翼地在塔頭上跳走著。
就在老宋在草塘溝裡摸索著前行時,突然,聽到身後不遠處有異樣的動靜,這個動靜似輕微地淌水的聲音。老宋聽到這個聲音趕緊停止了跳動,蹲在了一個塔頭上,睜大眼睛向後張望著。在這深山老林裡,一個人獨自行走發覺任何異常響動都不能忽視,更何況是夜晚。
空曠的草塘溝黑漆漆的,能見度只有幾十米遠,幾十米外什麼也看不到,老宋蹲在塔頭上仔細地聽了幾分鐘,沒有聽到剛才的異常聲音。
難道是幻覺嗎?老宋在心裡疑問著,站起身來繼續前行。
老宋放慢了跳動的腳步,邊跳邊留心著身後遠處的動靜,隨著老宋的跳動,身後遠處的聲音也響起來了,老宋不再停下腳步觀察了,而是一邊跳一邊細聽著身後的動靜。
不是幻覺,身後不遠處真的有淌水的聲音傳過來,老宋的神經一下繃緊了,身後跟來的肯定是個不速之客。
老宋對這一帶山林非常瞭解,大的猛獸有熊、野豬和狼,東北虎只是聽說,從沒人見過,而狼有跟蹤人的習性。老宋曾經聽林場的老獵人講過,狼如果發現人孤身在山裡行走,它就尾隨著你,伺機對你進攻,老宋判斷緊跟在身後的肯定是隻狼。
老宋不怕狼,但夜晚走路身後跟只狼心裡也不踏實,老宋加快了跳動的腳步,他想來個急行軍甩掉尾隨的狼。老宋很快跳出了草塘溝,沿著山邊邁開大步一路疾走,有時還跑一陣,不時地用木棒敲打樹幹,梆梆地敲擊聲傳出很遠,老宋還順手把身旁的榛柴折倒,據說狡猾的狼在山裡行走是橫草不過的,又是敲打,又是設定障礙。幾里路快速地走下來,老宋已是大汗淋淋,因為來的匆忙,他沒有帶乾糧,這個時間點早已過了晚飯的飯時,老宋是又累又餓。
老宋放慢了腳步,仔細聽著身後的聲音。
本以為能把狼甩掉的老宋失望了,聽著身後不遠處唰唰的聲音,狼跟了上來。這時的狼不再偷偷地尾隨著了,或許狼已經知道它的行徑被老宋發現了,就在幾十米遠不緊不慢地跟著,老宋藉著剛剛露出地淡淡的月光,終於看到了狼若隱若現的身影。
看這狼的身影身量不小,狼眼的綠光一閃一閃,只看到了一隻,是隻孤狼。
山裡的孤豬和孤狼都非常兇狠,這些孤豬孤狼有的是因為被族群驅逐,有的是伴侶被獵人獵殺,只剩下孤單一隻(頭),孤獨的野獸性情孤僻,往往對人類攻擊性強。就連一些老獵手一個人也輕易不去碰孤豬孤狼,如果一槍不擊斃,孤豬孤狼就會瘋狂反撲,往往在這種情形下野獸傷人。
深山老林,漆黑的夜晚,又累又餓的老宋,雖然膽子大,但在這種情形下,面對緊隨不捨的孤狼,此時的老宋心裡打怵了。老宋心裡明白,孤狼不會輕易放棄他這個獵物的,它會一直跟蹤下去,等到恰當時機就會瘋狂撲上來。
老宋拖著疲憊的身軀艱難前行,距離山上林場還有幾十裡的路程,還得走上幾個小時的時間。老宋面對眼前的處境邊走邊琢磨著,這樣和狼耗下去,自己在前面走,拖著疲憊的身軀,還得時刻提防身後的狼,最終被拖垮的肯定是自己,等自己疲憊得挪不動步的時候狼肯定撲過來和自己做最後一搏,到那時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老宋腦海裡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應該主動出擊,一隻狼而已,還能比戰場上拿著武器的敵人難對付嗎?
老宋開始做主動出擊的準備,他把手裡的木棒的小頭用砍刀削得尖尖的,不遜色於衝鋒的刺刀。老宋放慢了腳步,他在尋找戰機。
前面是個山坡,機會來了,老宋慢騰騰地爬著坡,儘可能地縮短與孤狼的距離。
老宋感覺戰機來了,猛轉過身,大吼一聲,端著木棒衝下山坡。因為是下坡路,老宋跑得飛快,機警的狼看到飛奔下來的老宋,沒有迎頭衝上去,而是一轉身跑下山坡,老宋沒有停下腳步,憋足了勁,猛追下去。
黑漆漆的樹林裡,人對狼展開了追逐,孤狼在前一路狂奔,老宋在後拼盡全力猛追,但人怎麼能追上狼,何況老宋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最後孤狼消失在夜色裡,沒了蹤影,老宋靠在一棵大樹上喘息著。
老宋鬆了一口氣,雖然累得渾身沒有多少力氣了,但終於趕跑了狼,前面的路途雖遠,慢慢走唄,半夜時分怎麼也到山上林場了。
老宋雖然身體累,但心裡卻輕鬆多了。
老宋拄著木棒艱難地走著,步伐沉重而緩慢,跟狼的幾番較量使老宋體力透支了,何況肚子裡沒有一點食物,老宋多麼希望躺下來休息一會啊!
老宋以為擺脫了狼的尾隨,可是小興安嶺的森林狼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馬上到嘴的獵物,這只是狼和老宋較量的一個回合。
老宋最不想聽最怕聽到的聲音從身後又傳來了,那隻孤狼又跟了上來,不遠不近,不緊不慢地跟在老宋的身後。
老宋絕望了,他已經沒有了和狼搏鬥的力氣了,如果狼現在撲過來,老宋馬上就會成為孤狼的美餐。
老宋故作鎮靜,掄著木棒吃力敲打著樹幹,是恐嚇著狼更是為自己壯膽。
幾個回合的較量,狼佔了上風,狼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狼離老宋的距離越來越近了,機警的狼已發覺到老宋體力不支了,狼發動最後進攻的時刻快到了。
老宋意識到了危機馬上降臨了,但也無可奈何,老宋不是膽子小,而是真的沒有和狼搏鬥的力氣了。
老宋腦海裡痛苦地想著,自己這麼年輕就這樣被狼吃掉了,當了八年的兵,沒有在戰場上倒下,卻被一隻狼給擊敗了,這狼真是比人還難對付啊!
絕望之中的老宋突然想起了老場長曾經交代的話,大多野獸都是怕火的,狼也一樣,見到火就會跑得遠遠的,所以老場長要求倒背工人火柴不離身,以防不測。
老宋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了一包從未用過的火柴,砍來幾塊松明,點燃了松明。
這可是最後的一線希望了,也是和狼最後一搏了,老宋心裡默唸著。
通紅的火光照亮了林地。
孤狼看到突現的火光畏懼了,不敢尾隨老宋了,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放棄了眼前的獵物,消失在夜色中。
老宋戰勝了孤狼,終於脫險了,他一路打著火把半夜時分才到達山上林場。
這正是: 黑夜倒背遇險情
孤狼尾隨一路行
倒背工人急生智
嚇跑孤狼燃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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