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麵殺手”斯塔辛斯基
1961年8月12日,夜幕剛剛降臨,西柏林籠罩在一層神秘的暮色中。警察司令部裡一位不速之客的光臨讓所有工作人員驚詫不已。他身材瘦削,胸膛扁平,一雙飽經滄桑卻深邃而銳利的眼睛似乎在暗示著他不尋常的身份和經歷。他告訴警察自己名叫包卡丹·斯塔辛斯基,是為克格勃效力的特工人員為了躲避克格勃追殺而來到這裡,請求西徳政府把他拘留起來。斯塔辛斯基的敘述詳細有條理,細節之處也沒有經不起推敲的地方,因此警察最終相信了他的話,並將他關押起來。經過審判,自首的他以謀殺罪獲刑6年,間諜罪獲刑1年。1966年,他因表現良妤被提前釋放,之後去了美國,在那裡用了假身份證以逃避克格勃的報復。據說他為此還故意與妻子離了婚,但是後來又在美國復婚,開始了新的生活。
初入諜門
斯塔辛斯基出生在蘇聯烏克蘭西部一個小村莊,父親是老實敦厚的農民。和當地所有村民一樣,斯塔辛斯基一家信奉東正教,且都是烏克蘭民族主義者。
1948年4月,斯塔辛斯基在烏克蘭利沃夫師範學院攻讀數學。他聰明機警,成績優秀,極有可能在數學領域有所成就。然而1950年夏末,一次沒有買票乘火車的經歷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當逃票的斯塔辛斯基聽說自己要被送到利沃夫的交通警察局時,他驚恐萬分。誰都知道,那裡有一個蘇聯國家安全隊,是蘇聯國家安全部克格勃下面的一個特務機構。
西特尼科夫斯基上尉對斯塔辛斯基的到來似乎早有準備,他對逃票一事絕口不提,反而不斷詢問有關斯塔辛斯基家鄉的情況。斯塔辛斯基愈發感到不安,終於,上尉開口表明了真實目的。原來,他們早就看上了斯塔辛斯基的“出身”,想透過他獲取烏克蘭地下運動的情況。
“您也可以選擇不與我們合作,但是那樣的話,您的家庭恐怕會陷入一此不便之中。”上尉話中有話,斯塔辛斯基明白這是警告。為了保護自己和家庭,他被迫答應了克格勃的要求。
談話後不久,斯塔辛斯基與國家安全部正式簽訂了合作宣告,之後,他被派往基輔接受為期兩年的間諜訓練,那裡的教育與大學完全不同,除了政治洗腦,還有德文和間諜專業的知識。學成後不久,斯塔辛斯基被安排到一個暴力小組,負責粉碎鳥克蘭人的抵抗。聰明的斯塔辛斯基表現出色,又作為重點培養物件接受了特別訓練。1955年,他以李赫曼的身份來到民主德國,開始了自己的間諜生涯,公開身份是民主德國國內國際貿易部的德語和波蘭語翻譯。斯塔辛斯基憑藉自己的才智很快適應了生活,工作上的他如魚得水,往來穿梭於各種場合,與不同身份的人打交道,傳遞情報,擁有一頭波浪形黑髮和一副英俊相貌的他也頗受當地姑娘的歡迎,儘管上司謝爾蓋·亞歷山大洛維奇一再告誡不準和任何女人保持長期性關係,他還是沒能抵擋住愛情的誘惑,與21歲的德國姑娘英格·寶娜相愛了。當然,他對英格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性命遊戲
經過幾年時間的歷練,斯塔辛斯基成長為一名優秀的特工。1957年,他迎來了事業的新起點。初夏的一天,謝爾蓋帶他來到一間陌生的辦公室,會見了一名克格勃的高階官員。
“你看這個。”那人說著,從抽屜裡拿出一根金屬管狀的東西,由3節擰在起而成,約7英寸長,和人的手指頭一般粗細。
“這裡,”那人指著底部一節,“裝著發射栓和火藥,一旦點燃,產生的力量就會推動中間這一節金屬桿。這根金屬感又將管口的小玻璃針管撞破,毒藥就噴出來了。
“毒藥?”
“是的。這毒藥看起來像水一樣無色無味,它們會以氣霧的形式噴射出來英尺半以內的人一且吸入這種氣霧就會立即倒地而死。”謝爾蓋面無表情地說。
“死?讓誰死?”斯塔辛斯基隱約猜到了即將交付給自己的任務。
克格勃官員笑而不語,露出一口潔白的牙,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陰森恐怖。
“我們先來試試它的效果吧。”謝爾蓋避而不談任務,“這氣霧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只是使用者必須小心,防止讓氣霧傷到自己。一般使用之前要先服粒解毒丸,開槍射擊以後,迅速嗅一下這個瓶子裡的解毒氣體,就萬無一失了。”
第二天,三人驅車來到一片僻靜的樹林,謝爾蓋帶來一條大狗。
“好吧,讓我們見識一下最優秀特工的實力。”克格勃官員交給斯塔辛斯基粒藥丸。
斯塔辛斯基吞下藥丸,拿起那把可怕的武器。
“保險銷已經開啟,你準備射擊吧!”
斯塔辛斯基看到那條可憐的狗在搖著尾巴。
"射擊!"
槍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大狗卻突然倒地,再也沒有動一下。看著斯塔辛斯基從容地嗅瞭解藥,謝爾蓋和克格勃官員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幾天以後,謝爾蓋再次召見了斯塔辛斯基,給他佈置了一個重要任務刺殺流亡的烏克蘭政治家利位元。利位元身居慕尼黑,過去5年來一直指揮著一個烏克蘭抵抗組織,是蘇聯當局的眼中釘、肉中刺,但是他們一直沒有機會捉到這隻狡猾的狐狸,甚至連他的情況都知之甚少,只瞭解他有權有勢,反應靈敏,戴一副眼鏡頂貝雷帽。
“你有10天時間。這是解藥丸,每天一顆。還有一瓶解毒藥。手槍的保險銷已經開啟,你得按時行動,絕對不能超過18天。武器要銷燬。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先生。”
“好吧,小夥子,祝你好運。”
第二天,一個高個子年輕人搭乘法國航空公司的客機從柏林到達慕尼黑在斯塔高斯酒店住了下來。酒店對面就是著名的報業大樓,是烏克蘭流亡者聚會的地點。他似乎每天無事可做,常常穿一身普通的西服在慕尼黑大街晃來晃去,唯一特別的是那雙古怪的、閃爍不定、像是受了驚嚇的眼睛。但實際上他並不是一個受了驚嚇的人,如果你仔細觀察他的言行,比如吃飯、聊天,你就會發現他是個善於自我剋制的人,容易交談,適應性很強。這是特工的基本素質,斯塔辛斯基當然也不例外。當然,此刻的他名叫西格弗裡德·德雷傑。
每天早上起床後,他都會吞下一粒解毒丸,把手槍揣在大衣內袋裡,開始執行殺人任務。因為利位元行蹤不定,情報人員只知道他會在附近出沒,因此斯塔辛斯基的任務常常是買一份報紙,坐在報業大樓利位元辦事處對面街上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等待獵物的出現。連續兩天,利位元都沒有出現。按照上級命令,如果目標沒有出現,他也不能擅自去尋找或追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等下去。
10月12日,已經是第三次吃藥丸了。斯塔辛斯基有些厭惡這樣漫無邊際的等待,不過他轉念一想,這種任務執行起來也不費力,無非是消耗時間而已。想到這裡,他也就聳了聳肩膀,覺得無所謂了。10點鐘,當他放下報紙打算伸個懶腰、找些吃喝消遣的時候,一輛汽車駛了過來,正停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那個身材矮胖的民族主義者利位元推開車門下來,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貝雷帽簷,向大樓方向走去。
斯塔辛斯基頓時精神振奮。他迅速衝上那棟大樓的二樓,轉身又向樓下走。包在報紙裡的手槍被他緊緊攥住,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利位元的腳步聲漸漸清晰,從樓梯下方迎面走來。樓梯並不寬闊,他微微地側身,準備與正在下樓的斯塔辛斯基擦身而過。就在此時,斯塔辛斯基猛地掀開報紙,舉起右手扣動了扳機。利位元胖嘟嘟的身軀晃了兩下,伸出去的手還沒等摸到扶手,人就摔倒在臺階上,順著樓梯翻滾下去。斯塔辛斯基奪路而逃,匆匆飛奔到門口擰開瓶蓋聞了聞解毒藥。隨後他整理一下衣冠,鎮靜地走出門去,一路徑直來到早已勘察好的地方座花園,把槍和藥瓶一起扔到小橋下面的水裡,轉身返回酒店。路過利位元辦事處的時候,他看到那裡圍滿了人,還有警車和急救車。回到酒店他馬上退了房,輾轉前往法蘭克福,在那裡用另一個化名訂了一張第二天一早的機票,在大陸旅館匆匆度過了最後一夜。
利位元的死訊是他從報紙上讀到的:“12日早上10點40分,烏克蘭民族主義頭目利位元先生被人發現倒斃在卡薩帕拉茲街八號的樓梯旁,死因為心臟病發作……”
回到柏林後,早已得知成功的謝爾蓋為斯塔辛斯基開了一次慶功宴,慶祝他成功地迎接了第一個“熟人”。克格勃還特別獎勵了他一架昂貴的康泰克斯相機。
危機重重
1958年5月,斯塔辛斯基被派往鹿特丹,執行監視“烏克蘭民族主義者組織”締造者康諾瓦爾克上校的墓前追思禮拜。斯塔辛斯基對出席儀式的人一進行拍照,他發現一輛帶有慕尼黑車牌的藍色奧普·甲必丹汽車,車子的主人就是禮拜時的主講人斯特凡·邦德拉。邦德拉不僅是“烏克蘭民族主義者組織”慕尼黑分佈的領導人,也是烏克蘭抵抗運動領導人中最傑出的一位,與西方有著密切關係。美國和英國的特務機關都一度同他走得很近,因此他在當地移民中頗具聲望。正是邦德拉的特殊地位讓他名列克格勃死亡黑名單的前茅很快,斯塔辛斯基就得到了新的任務:幹掉邦德拉,像對待利位元一樣不露痕跡。這一次任務比較艱鉅,因為邦德拉使用的是波普爾的身份,是一個遊離不定、捉摸不透的人物,他的行蹤有時甚至連手下也難以捉摸。
為了掩蓋追捕行跡,斯塔辛斯基獲得了一個新的身份作為掩護住在杜伊斯堡納彭韋格大街69號的漢斯·喬基姆·巴德。巴德出生於卡塞爾,這對於通常細心的克格勃來說,採取這一做法是很冒風險的,因為巴德本人至今仍然健在。但克格勃也許正在玩弄鬼花樣,因為他們已經察覺斯塔辛斯基同英格小姐的戀愛關係,無情的間諜活動正在迫使斯塔辛斯基陷入兩難的處境:要麼繼續為克格勃效力;要麼繼續喜歡英格,與她終身為伴,被克格勃拋棄。
為了完成任務,斯塔辛斯基花了很多時間追查邦德拉的行蹤,終於有天,他跟蹤到了邦德拉的住所—慕尼黑克雷特梅厄街7號。為了搞清楚房內的情況,他試圖用一串從莫斯科寄來的萬能鑰匙開啟房門,但是沒有成功。後來他買了一把銼刀和沒有加工過的鑰匙坯,夜夜在這棟建築物外面研究門鎖。終於,他用銼刀做出了一把匹配門鎖的鑰匙,達到了目的。他本想把所得情報彙報給克格勃就結束任務,他不想再幹喋血的“溼活兒”。然而莫斯科方面卻執意不肯,命令他必須殺死邦德拉。或許是出於對自己安全的顧慮,或許是一種託詞,斯塔辛斯基提出邦德拉通常隨身帶有保鏢,謀殺具有一定難度,如果方法不當,很可能失手或暴露身份。對此克格物的回答僅僅是給他加配一支雙管手槍,以備急用。
面對克格勃的強勢和安全威脅,斯塔辛斯基不得不再次受命當此重任。這一次克格勃給了他十天的期限。1959年10月的一天,邦德拉外出購物回來,準備進入寓所,他先是打開了公寓前門,然後一隻手抱著裝滿食品的購物袋,騰出另一隻手準備把鑰匙拔出來。他的手剛剛握住插在鎖孔裡的鑰匙,就聽見一陣輕巧、奇怪的腳步聲。
“門鎖打不開了嗎?”一個男人停在他身邊,手裡拿著一張報紙關切地問。
“噢,不,已經打開了。”邦德拉並沒有在意,冷冷地回答。
男人微微一笑,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對他一指,邦德拉只覺胸口緊,頓時喘不過氣來。他驚叫著回過頭來,想看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男人已經迅速地消失了。也許是新的毒藥效力較慢,也許是斯塔辛斯基這一次沒有用盡全力執行暗殺,邦德拉掙扎著爬了兩層樓梯之後才不甘心地倒下,在送往醫院的途中死去。他的臉青一塊紫一塊的,十分可怕,醫生判斷死於氰化鉀。
斯塔辛斯基的成功並沒有讓克格勃完全放下心來。在授予他紅旗勳章後,謝爾蓋告訴他莫斯科方面命令他回去接受新的任務。
對於上司關於他和英格關係的警告,斯塔辛斯基口頭解釋說,他認識這位女孩好久了,如果突然甩掉,怕她會因為傷心而把詳細情況說給親朋好友,這樣的話事情恐怕就難以收拾了。他還趁機建議克格勃同意他和英格“假戲真做”地結婚,如此一來這個德國姑娘就可以作為一種掩護而有助於他完成任務。克格勃雖然沒有當即答應,但是也表示“可以考慮一下”
如今叫他回莫斯科,斯塔辛斯基本來興奮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天曉得此次與英格一別究竟有多久,他越來越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另一個讓斯塔辛斯基感到緊張的原因是,克格勃對於這次行動的細節格外關注,問得十分仔細。幾個蘇聯人對邦德拉的死做了檢查,告訴他這一次的任務並不像上一次那麼完美無缺,西德警察已經做出了謀殺的論斷。為了國家的利益,克格勃決定,在事件平息以前,斯塔辛斯基應該留在莫斯科。
逃離魔爪
在莫斯科的日子裡,斯塔辛斯基十分想念他的女友英格·寶娜。他此番離去的藉口是去波蘭出差,雖然英格不會懷疑他的忠誠,斯塔辛斯基還是為自己的隱瞞感到擔憂。他怕一旦吐露真相,英格會拒絕跟自己交往下去,而她的安全也會出現問題。要想萬無一失,只有逃離克格勃的控制,去西方尋求避難。身在莫斯科的斯塔辛斯基暗暗下定了決心,繼續向上級提出和英格結婚的請求。克格勃終於答應了,但是附加了一個苛刻的條件,那就是必須讓他的未婚妻來莫斯科,從而確保她的可靠性。斯塔辛斯基明白,一旦英格來到莫斯科蘇聯人就會把她作為人質水遠留在那裡,而他也終將被困死在間諜的苦海中。
正在他絞盡腦汁尋找對策的時候,好運降臨了。他被告知,必須告訴英格他的真實身份。“你必須問她是否願意全力協助你的工作,如果她能保證,你們就可以結婚。但是你不能把自己謀殺利位元和邦德拉的事情告訴她。”
1959年的聖誕節,斯塔辛斯基終於來到東柏林。克格勃不許他回到聯邦德國,甚至不准他進入西柏林地區。斯塔辛斯基早已暗暗盤算藉此機會逃出這個殺人犯的圈子。
當他想方設法避開克格勃的耳目回到原處,推開英格工作的理髮店的大門時,英格正在為一位男士理髮。看到斯塔辛斯基,英格分外激動。二人緊緊相擁,焦急和思念此刻化為淚水流淌在二人臉上。
他們在英格的住所共進晚餐,斯塔辛斯基再也控制不住,把自己的真實情況全盤托出,僅僅保留了兩次殺人的經歷。不出他所料,英格對莫斯科十分反感,她希望他們逃到西方去。斯塔辛斯基告訴她,他也十分願意與她前往,但是目前他們還在克格勃的監控下,而且他們要結婚,就得得到克格勃的允許他們必須去莫斯科。
幾天後,他們假稱去華沙出差,告別了英格的父母輾轉來到莫斯科。在莫斯科的兩個月裡,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街上游玩,在斯塔辛斯基的陪同下,英格走遍了莫斯科每一條大街和公園。或許是英格的天真和對斯塔辛斯基的忠誠換取了克格勃的信任,他們被准予結婚。
斯塔辛斯基並沒有放棄逃離莫斯科的想法。他開始自學英語,時刻準備著逃走。他們無時無刻不感到被監視和被考察。英格對這種生活日益敵視,而斯塔辛斯基則暗暗為外逃到西方而苦惱。以克格勃的行事作風,無論他跑到哪裡,最終等待的都將是冷冰冰的槍口。種種跡象表明這種恐怖並非空穴來風某天他們在自己家中發現了一臺磁帶錄音機,而早在此之前他們與親友的書信往來就已經被暗中控制和檢査了,甚至每次外出,他們都會發現有眼睛在暗中注視著自己的動向。
“這簡直就是活地獄!我受不了了!我們得逃出去!”英格在走向公園的路上抱怨。現在他們每次要說什麼秘密的事情要麼用紙筆,要麼就得去公園,這讓英格忍無可忍。更多的煩惱接踵而來。9月份,英格懷孕了。克格勃怒氣衝衝地命令他們把孩子打掉,因為有了孩子就意味著他們的特工生涯就此終結要麼你們就得把孩子送到養育院去!”在遭到斯塔辛斯基拒絕後,謝列平威脅說。
面對強勢的暴力機器,斯塔辛斯基無言以對,他和英格商量了很久,決定儘快擺脫這種監獄式的生活,逃離魔爪。他裝出一副妥協的樣子,表示願意繼續忠於蘇聯,同時設法說服領導讓英格去東柏林做一次短暫休假。“如果英格的父母不能很快看到他們的女兒,恐怕他們會提出令人難以回答的問題。”克格勃料到他不會耍什麼花招,於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斯塔辛斯基要求英格無論如何也要設法把在東柏林的逗留拖到她的分娩期,那時他就可以藉此機會去那裡照顧她。1961年3月31日,英格在醫院生下一個可愛的兒子。看到電報的斯塔辛斯基高興不已,立即打報告給謝列平要求前往東柏林探望妻兒。然而他的請求遭到拒絕。
“很遺憾,先生。我們已經考慮您夫人健康上的原因,兩次延長了她的停留期,現在她更應該為了蘇聯的利益早日回到莫斯科來。”
斯塔辛斯基只好關照英格“注意身體,照顧好寶寶”。他本希望再次伺機離開莫斯科。然而4個月後,他突然接到英格的電話,英格悲痛不已地告訴他,他們的兒子死了。斯塔辛斯基悲痛欲絕。沒過多久,他收到岳父的電報,要求他來這裡看兒子最後一眼。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斯塔辛斯基堅持要去東柏林給孩子下葬,克格勃沒有理由拒絕,只得答應下來,但是他們提出必須安排一個護衛隊員一同前往。8月10日,斯塔辛斯基在一個名叫尤里的克格勃特務陪同下飛往東柏林。儘管到處都有克格勃安插的眼睛,斯塔辛斯基仍趁機向英格暗示他已準備就緒,可以隨時逃跑。
8月12日,葬禮在靠近邊界的達爾哥夫墓地舉行。那一天,克格勃動用了三輛汽車,十幾個特工監視斯塔辛斯基夫婦。這些車輛和人員都安排在附近街道的關鍵地方,想要逃跑難比登天。斯塔辛斯基和英格只好趁著能湊在起,而沒有人在聽覺範圍內的機會,小心地快速盤算如何不知不覺地溜走。最讓斯塔辛斯基擔心的是英格在關鍵時刻會不忍心丟下兒子的遺骸逃跑,導致他們失去良機。事實上,那天英格的表現非常鎮靜,她眼中的悲傷似乎並沒有令她失去理智。她囑咐16歲的弟弟弗裡茨,讓他一會兒獨自把花圈拿到墓地在那條通向安全庇護所的唯一的路上,夫婦二人借用花圈作為屏障,悄悄來到花園盡頭一所房子的後面,順著旁邊的柵欄小心地貼著地面穿過一片灌木林,到達了約定地點。在那裡,弗裡茨早已為他們提來了輕便的行李。
就這樣,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克格勃眼皮底下溜走,在東柏林乘坐電氣火車到達了西柏林的蓋桑德布蘭嫩車站。他們成功了。關於之後他們是如何逃往西方的,以及斯塔辛斯基是否得到西方的幫助,他們為什麼先逃往東柏林等疑團,始終沒有確切的答案。然而值得慶幸的是,就在他們逃走的第二天,也就是1961年8月13日,赫魯曉夫下令封鎖東柏林,建起了隔斷民族的柏林牆。斯塔辛斯基投降後受到德國和美國當局的審訊,儘管自首為他獲取了減刑的機會,但是他的行徑對許多將邦德拉視為民族英雄的烏克蘭民族主義者而言,對於世界歷史發展而言都是一個具有重要影響的因素。人們對他褒貶不一,但是最終還是給了他一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