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下的翼鹿城警戒四起,白日裡拉起的警戒網透著森嚴可怖,白熾燈射出的光線不時環繞道路四周忽明忽暗。
昔年市井繁華、安寧靜好的翼鹿城已經褪去華彩,置身在一片白色恐怖中。
一輛黑色的轎車悄然無聲地出現在夜色中,穩健地駛向城門樓,車輛後排坐著一個做派優雅,梳著整齊的西式分頭,身穿國民黨軍綠尼高領制服的男人。他在汽車的顛簸中點燃一支香菸,菸頭在暗沉的車內閃動著紅色的亮光。
城門樓的崗哨燈火明亮,汽車在警衛前停下來,車窗徐徐下滑,司機亮出通行證,城門警衛立馬立正敬禮,讓進汽車駛入。
秦天堯氣宇軒昂的走下汽車,緩步走上樓前臺地上。
這座磚砌石壘的敦實建築已經歲月洗刷更顯氣勢非凡,他在樓前停下腳步正了正衣領帶著一份持重和莊嚴走進大廳。
大廳內燈光柔和,秦天堯深夜被司令孫伯喻電令立即趕往司令部,他心中猜想必定有重大事件發生,或許是前幾日他在沒有授意的情況下獨自破解密碼開啟情報櫃有關,可是他當時已經將此事報告於他......
秦天堯心存狐疑地敲響了孫伯喻辦公室的房門,與此同時響起孫伯喻的聲音:“進來。“
秦天堯走進煙霧瀰漫的辦公室,孫伯喻正歪在椅子上臉色陰沉地噴雲吐霧。他看見秦天堯進來,立即笑臉相迎,說道:“天堯老弟,這麼晚把你叫來實屬無奈呀。”他停頓了一下,眼神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秦天堯,開啟煙盒遞了一支菸過去。
秦天堯接過香菸,掏出隨身帶的芝寶打火機,點燃了香菸,他沉默不語等著孫伯喻的後話,果然孫伯喻說出了他心中的猜想。
“天堯,咱們兄弟之間看過風浪,經過風雨,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我也不避諱你,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了。”
“這樣最好,司令,您有話請講。”
“情報櫃的密碼由我每日更換,只待值守人員按時到達破譯室時再由我專線電話告知密碼。可是就在幾日前你值守之時,沒有我授意的情況下,你獨自破譯了情報櫃的密碼,也就是在那天我們的情報中最重要的一環洩密了。天堯,不能怪偵緝隊的人懷疑你,就是我也不得不疑慮重重。”
孫伯喻一臉嚴肅地注視著秦天堯,秦天堯用力地吸了一口煙,菸頭的紅光在手指間閃爍。他在菸灰缸裡捻滅了香菸,才說道:“司令的懷疑有理有據,那好,你讓偵緝隊把我綁了吧!”
“這個秦天堯的脾氣真他孃的又臭又硬,還威脅起我來了…….”孫伯喻心裡暗罵道。
但他此刻的表情卻是笑意盈盈,安慰道:”你看,說一下意見你就急了,如果我真的懷疑你,還給你說這麼多,早就叫偵緝隊的人調查你了……其實啊,不論怎樣,你都是我的人,如果連你都不信任這整個警備司令部還有我相信的人嗎?我今後的路還怎麼走?“
孫伯喻意味深長地看著秦天堯,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時局日下,日本兵已越過防線,逼近翼鹿城,咱們要想保住這座城,不僅要加固防事,更要加固人心,所以今日我把我的疑慮和盤托出,就是需要你亮明站位,同仇敵愾,方能安得始終。”
秦天堯早就料到這隻老狐狸擔心自己和上峰瓜葛日深,所以破了我的後路,逼迫自己和他聯盟,真是混蛋至極!
秦天堯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說道:“司令如此器重我,天堯怎會不知好歹,今後一定為司令排憂解難,唯司令馬首是瞻。”
秦天堯心裡明白自己的這番舉動只是暫時令孫伯喻偃旗息鼓,今後的風浪還必然更猛烈。
年深月久的庭院青苔佈滿石板臺階,青翠蔥蘢的合抱大樹枝繁葉茂披散著如傘的枝葉。巨大的樹擎下一條長石板凳上坐著一個女人,梳著烏油油的頭,一身佛青色旗袍罩在玲瓏有致的身體上,成熟誘人氣息撲面而來。
她抬手撫了撫耳邊的髮際,婀娜的身姿站了起來,彷彿在望向不遠處的地方。她步子輕揚卻很快,不一會兒婉若游龍的腰肢轉進了月亮門。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射進幽暗軟香的內室,沈蘇梅端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昏黃的銅鏡中將原本較好的臉龐折射出扭曲的模樣,她一顫手眉筆自眉間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兩截。
她這間房外長著好幾株茂盛的木棉樹,一逢夏日鋪天蓋地的木棉花盤旋在院內,揚揚耶耶地墜在窗欞屋角。而她就坐在碧窗下,推開窗子自己沐在夏日的微風裡昏昏沉沉。遠遠的日頭下白晃晃的影子晃得她眼睛酸澀澀的,像哭過一樣。
她當初相中這裡就是為那幽深綿長的清淨,陰影能遮蔽很多她不想面對的東西,是能讓她心安的所在。
日墜西山,暮色四合,楚雲州的車在曉庭院門外等候著,果然不多時,沈蘇梅梳著烏亮亮的頭,從裡面嫋嫋娜娜的走了出來。
楚雲州十分紳士地開啟後座車門,左手擋住車頂,沈蘇梅笑意盈盈地鑽進車裡。
秦淮河畔是翼鹿城裡風花雪月的交際場所,這裡燈紅酒綠的旖旎風光讓各界名流流連忘返。絢爛的燈光、沁香的美酒、開懷的笑鬧,無一不宣告著翼鹿城中世外桃源的奢靡。
這裡沒有緊張的時局,沒有路有凍死骨的慘狀,沒有劍拔弩張的危機;這裡只有迷醉和解脫,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渾噩和通宵達旦的放縱。
沈蘇梅拖曳著長裙裙襬,緊扣的腰身顯露著曼妙的身材呼之欲出,她就像枚熟透的櫻桃嬌豔欲滴,美妙絕倫。
“沈小姐,有幸能和你跳支舞嗎?”沈蘇梅認識此人,來者正是翼鹿城警備司令部情報處處長秦天堯。
沈蘇梅盈盈一笑,接受了邀請,此刻酒會的光環正巧打在沈蘇梅奢華的裙裝上,她仿若降臨人間的天使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沈蘇梅一邊忸怩著身姿一邊端詳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是兩人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以往他總是高高在上、眾星捧月,而如今自己這麼貼切感受著他呼吸的氣息和手掌的溫度。
她的一隻手輕輕搭在秦天堯的肩膀上微微顫抖,故作鎮靜的神態一覽無遺地展露在秦天堯的眼裡。
秦天堯面含淺笑地注視著沈蘇梅,感嘆道:“蘇小姐舞藝超凡,名震秦淮內外,今日秦某有幸與你一舞風光無限,實屬三生有幸吶。”
沈蘇梅盈盈笑道:“秦先生過譽了,小女子久聞將軍叱吒風雲、護國愛民,和將軍相識才是我的三生有幸!”
二人風姿翩翩地掠過人群,翩若驚鴻的舞姿融入到舞池當中。天花板上巨大絢爛的燈光仿若煙火般鋪灑在大廳中每一個人的髮絲肩頭,人們安逸地沉醉在杯光蝶影的氛圍裡面。
“嘭!—”
沈蘇梅好像聽到了一聲悶響,她揚起懵懂的眼神逡巡四周時。秦天堯已經環抱住她迅速旋轉到大廳的角落,沈蘇梅完全眩暈的狀態倒在他的懷裡。
大廳中一聲尖厲的叫聲衝破屋頂,一個胸前綻放紅花的男人倒在舞池的中央。在他身旁站著一個渾身顫抖、臉色蒼白的女人。
刺耳的警戒聲充斥在大廳的四周,巡警迅速搶佔住大廳的有利地形控制住在場的所有人。
為首的巡警大搖大擺地叉著腰訓示道:“為防兇手趁亂逃走,今晚在場的所有人就在這個大廳中不準外出!陳隊長,把前後左右的大門統統關閉,命人嚴格把守!”
“是!局座!”陳全興立正答道。
秦天堯認出那個被稱為“局座”的人,是翼鹿城警察局副局長蔣忠國。
下午的陽光照在一座紅磚老式洋房上。一隻黃蜂被太陽照成金黃色,在那黑洞洞的窗前飛過,一切寂靜無聲。
被殺之人正是駐翼鹿城警備司令部特派專員杜榮鼎。
此時的翼鹿城邊界幾座城市已相繼淪陷,淪為孤島的翼鹿城,陷入舉步維艱的險境。燈紅酒綠、歌舞昇平的表象下,到處暗藏著綁架、暗殺和巷戰。
這次暗殺事件更是為風雨飄搖中的翼鹿城雪上加霜。
兇殺現場的所有人都被集結到警備司令部的審訊室內,這裡原本是個面積頗大的會客廳,如今已經改為臨時審訊室。
室內桌椅明淨,顯然已被打掃乾淨。呼啦啦的一眾人面面相覷,警備司令孫伯喻一身筆直的中山裝,滿面凝重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他淡淡的微笑著看向每一個人,眼鏡後的目光精光四射。
他徐徐說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在此,不為別的,大家應該明白昨晚在“秦淮河畔”發生的暗殺行動,我們的特派專員杜榮鼎上將遭遇暗殺送醫院途中不治身亡。在座的各位都是當晚事件的見證者,昨晚大家連夜被帶到這裡,我也是非常抱歉。也許你們會說我昏庸無禮,但是“議論”在國家大業面前無足輕重,可以忽略不計的。”
他一邊義正言辭地說著,一邊注視著每一個人的反應,接著說道:“我此次的目的就是在你們之中揪出暗殺的臥底!“他此言一出,一眾人等一片譁然。
“請各位安靜。“他做出制止的手勢,平靜地說道:”我把大家羈押在此可是頂著通天的壓力,我也明白法不責眾的道理,但是此次請大家擦亮雙眼看清司令部懲治真兇的決心與魄力。”
他提高音量說道:“請大家相信我,目前司令部已經掌握了重要的線索,關鍵就靠你們的協助了。”
孫伯喻逡視著在座的所有人,說道:“如果礙於情面,好,你可以私下告知我。”他頓了一下說道:“現在不說,我可以在辦公室內等著你,在座的各位自今日起就在這棟樓裡不得外出,直到真相大白。”
一眾人等再次一片譁然,孫伯喻舉手示意道:“安靜、安靜、各位不是囚犯,只是嫌疑人,大家的居住房間我已安排妥當,一會兒聽從侍衛的安排各就各位。”他再次頓了下,說道:“今晚我在辦公室等你,我們不見不散。”
他急轉彎般地收住話語,深深地看向眾人,揹著手意味深長地走出審訊室。
頃刻間,審訊裡陷入混亂,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控訴這非禮的羈押。
沈蘇梅站在秦天堯的身旁,緊張的看了他一眼,秦天堯注視著窗外,彷彿陷入沉思。
窗外遒勁古老的梧桐樹舒展著枝椏伸向天空,翼鹿城警備司令部上空陰雲密佈,瀰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這座由磚砌石壘的三層樓,樓外的院子樹木蔥蘢,地上鋪著清一色發亮的青石板和鵝卵石,曲徑通幽處隱藏著不可言語的神秘。
經過一夜的無眠再加上不可預知的將來,恐懼瀰漫在整個審訊室內。有人止不住輕輕啜泣,沈蘇梅的雙手冰涼,正在六神無主之時,秦天堯竟然悄悄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天邊的朝霞延燒到半空,巨大的樹影淹沒在一片洪烈鮮豔的紅色之中。泛著潮溼馨香泥土氣息的大地上轟轟烈烈的杜鵑花摧枯拉朽地燒上山坡,向著朝陽的地方吐露著芬芳。
就在今日警備司令部情報處截獲日本密電中出現:“滅城空襲”四個字,其他不置一言,沒有時間、沒有地點,一頁方寸紙張上赫然炸出四個大字,猶如天降霹雷般把各界政要“炸”在了一起。
大家圍坐在巨大的橢圓形長桌前,有的低思不語,有的面面相覷,有的目光遊離......
警備司令孫伯喻一雙鷹眼逡視著在座的列位,擲地有聲而陰沉森冷的話語讓在座的所有人從腳跟向上蔓延無盡的寒冷。
“今晚,我們在座的所有人是這座城的見證者,曾經我們一起見證過它的煙火繁華,今日和將來也許會見證它的慘痛和消亡,這座城和百姓的身家性命就押注般的壓在了在座的列位身上。我們沒有別的選擇,除非你有扭轉乾坤的能力,否則我們就是不眠不休也要和這座城共存亡!”
情報處處長秦天堯本來作為嫌疑人羈押在審訊室,不過國難大於天,被孫伯喻特赦參加了這次會議。
秦天堯安靜地聽完司令孫伯喻地訓示,起身莊嚴正詞道:“司令,請放心,情報處必將為國家民族安危傾力至最後一刻!”
“好、好,天堯,不虧是國家譽為咽喉之地的聽風所在,我令:即日起,所有情報人員全部集結到位,迅速破譯偵聽篩選出重點情報,包括我臺在內。我限三日,完不成任務,在座的各位不殺身成仁,也難逃上峰的責難!“
“是!“情報處在座人員全部立身齊答道。
會議結束後,大家紛紛離座,孫伯喻看著大部分人沉默不語全做局外人的狀態。
他的內心如火爐炙烤,壓制怒火而又無可奈何,士氣這個東西,不是你想有就有的。唯獨情報處是個例外,首先處長秦天堯盡忠職守、敢於動真碰硬,但性情卻淡薄自抑。對於他,孫伯喻是發自內心的欣賞,因此在秦天堯的指揮下,情報處個個獨出手眼、精明能幹。
這一夜對於情報處來說,是一個無眠之夜。
作為翼鹿城的情報機關不僅是撲捉隱秘之風的機構。
還有一個更隱秘的職責:直接受翼鹿城最高層指揮,委以重任具備直接執行的特權。
傳聞秦天堯與上峰神秘人物關係密切,所以孫伯喻對他即忌憚又佩服。
夜霧濃重中情報處透出暗黃燈光,秦天堯坐在偵聽室內噴雲吐霧。煙霧瀰漫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偵聽室裡電臺“滴答”聲此起彼伏,人影浮動。
偵聽員李響手持著剛剛抄錄的偵聽記錄交到秦天堯手中,並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秦天堯手握著這份偵聽記錄,內容的隱秘程度讓他心裡“咯噔“一下。以他多年精深的破譯能力,手中這一行密碼,雖然簡短,但是等級較高,屬於目前最隱秘艱深的紫金密碼。
他右手緊握鉛筆迅速在記錄本上把密碼破解組合,像這種由高階將領臨場解密的場景實屬罕見。
只聽“砰”的一聲鉛筆在他手中折斷了,破譯出來的內容瞬間使得心臟裡的血液直往頭頂衝。但他仍舊面無表情地擺擺手,示意李響可以去忙別的了。
李響正身走開了,秦天堯此刻大腦飛速地運轉著,簡短的幾個密碼和破譯出來的五個字:
“天有雨速撤!”
此時已經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裡面,並且迅速地領悟出問題的癥結所在:翼鹿城方面最高指令遭遇洩密。
靜安街道是一條寬敞但人跡稀少的道路,此處居住的都是位高權重的政界要人或是馳騁商海的名流巨賈。
靜安街桂花巷,警備司令孫伯喻公館內叮鈴鈴的電話鈴聲響徹這座兩層別墅,打破了夜的寂靜。
“喂,怎麼回事?”幾晚沒有休息好的孫伯喻抓起話筒不耐煩地問道。
“司令,是我,家裡出事了!“孫伯喻聽出是秦天堯的聲音,剛才還歪在床頭的他,立馬轉身坐在床沿。
“出了什麼事?“
“剛剛截獲敵臺情報,他們已獲悉我軍行動方略,已秘密撤退!“秦天堯低沉的聲音在孫伯喻的耳邊猶如炸雷般轟然驚響。
黑色轎車穿過前院,來到後院。汽車平穩的停在牆高門寬、哨兵對立的警備司令部大門外。
司機老徐恭敬地開啟車門,楚雲洲氣勢沉穩的下車,黑亮的皮鞋、板正的褲腳在青石板路徑上顯得優雅非常。
在正前方有一棟典型的中式樓房,寬闊的樓體約有三層半樓的高度,地基不矮,足見氣勢不凡。
楚雲洲大踏步走進警備司令部內,穿過兩側密匝的鳳尾竹時停留片刻。他不易覺察地忱了忱衣服,有些不自然地走上臺階,楚雲洲走進了孫伯喻接待他的房間。
這個房間十分奢華,朝前有一方寬敞的陽臺。他被這間房間地闊氣和豪華震驚了,紫衫地板、紅木傢俱、真皮沙發,水晶吊燈這一眾價值不菲的玩意兒,襯得整間屋子富麗堂皇。
楚雲洲正在試驗真皮沙發的彈跳力,房門被打開了。他趕緊正襟危坐,看到來人是送瓜果和茶水的服務生,他鬆了口氣。昨天晚上,他得知沈蘇梅被帶到了警備司令部,他心裡頭早就盤算好帶她脫身的妙計。
頃刻後,孫伯喻笑容可掬地走進房間,衝著楚雲洲熱情握手錶示敬意,立馬說道:“楚先生,聽說您找到了”孔雀刃“的下落,可否讓我欣賞一下。”孫伯喻極盡討好的語氣使得楚雲洲心中暗暗發笑。
他表面做出一本正經的神態,迴旋道:“孔雀刃是在我手裡,只是如此貴重的寶物,我怎會隨身攜帶呢。不如孫司令隨我一起去我的住所去取。”
孫伯喻聽罷十分猶豫的看了幾眼楚雲洲,為難道:“實不相瞞,楚先生,目前司令部正面臨著空前的危機,如果我只身與你前去,恐怕會惹人詬病。如果......”
孫伯喻猶豫道:“還是請楚先生將寶物帶來,我會派出別動隊保護。”
楚雲洲心裡頗為得意,心想:堂堂翼鹿城的司令,在利益面前也是忘了大局,十分滑稽。
但是楚雲洲表面上仍是客氣的回應道:”好吧,楚某見孫司令如此鍾愛此物,甚是感觸,俗語道“寶劍贈英雄”楚某明白此中道理。“
孫伯喻聽聞心中大喜,迫不及待道:“那我親自去取黃金以作交易!”
“好吧,成交!”
“好,哈哈哈!”孫伯喻貪婪的嘴惹得楚雲洲的內心非常厭惡,但是表面二人十分投機。
孫伯喻深知“孔雀刃”這份無價之寶,不僅所資不菲,更重要的是它的傳說:得此物者得天下!此間傳說已歷久相傳。萬幸的是他孫伯喻竟有幸尋得此物,簡直是天隨人願,一時間孫伯喻暗箱操作一籌野心!
是夜,楚雲洲與孫伯喻在此間秘密進行著交易。在審訊室的沈蘇梅趁著夜色凝重悄悄潛入情報處密碼室。
進入室內她從髮髻中取出金鑰,開啟密碼箱竊得密件後施展輕功,于飛簷走壁中逃出司令部大院,消失在夜色中。
而在一扇玻璃窗後,秦天堯漠然的將一切盡收眼底。
楚雲洲將被打昏的孫伯喻扶到沙發上。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步履沉穩地走回門廳鳳尾竹旁,伸手從竹叢裡拿回之前放進的微型手槍。
待他走出這座巍峨的司令部大樓時,夜色更加濃厚。楚雲洲鑽進汽車,司機老徐駕駛著汽車暢通無阻地緩緩駛出司令部大門。
窗簾緊緊掩住室內一片昏暗,安曼坐在床沿上,就像老僧入定般從早上一動不動的坐在這裡。
她好像在等著什麼,內心卻是一片祥和,她安然的等待著自己的結局,好像死亡不是終點卻是另一生的開端。
清水般的臉龐乾淨透亮,大大的眼睛忽閃著溫柔而堅定的神色。她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蟬翼旗袍,整個人彷彿沐浴在月光中。
這時房門打開了,秦天堯踉蹌地閃進室內,他目光陰狠的瞪視著床沿上的這個人。
幾日不見,秦天堯明顯地消瘦下去。兩人就這樣對視著,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之間就隔著一米多,卻彷彿橫亙在他們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安曼凝視著他,秦天堯慢慢走了過來。他伸出手,托住安曼的下巴,目光灼灼地審視著面前的這個女人。
然後他用頗具受傷的語氣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究竟是誰!你的目的是什麼?如果不是杜榮鼎的出現,你就已經打死了我,是不是!”
安曼眼含熱淚的看著他,寒冷的空氣凝結在他們面前。一向注重整潔的秦天堯,如今卻是面容憔悴,鬍子拉碴。安曼的心裡像被鈍刀在割,感到心臟劇烈收縮般的疼痛。
幽閉的房間內記憶是一步步遠離的,安曼一步步走上簡陋木板製成的臺階,一層層的階梯彷彿走向虛妄的漩渦。
她被押在這間樓梯後的房屋裡面已經整整三個月了,秦天堯把她掠在這裡讓她自生自滅。
她將整個身子倚在身後的石壁上,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流淌下來,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包括她的消失。
昨晚秦天堯絕情的舉動就像一把利刃深深的刺中了安曼的命門,她終於明白,秦天堯寧願她去死也不會允許她重獲自由的!
“吱——”一聲嚇了安曼一跳,她的身後竟然敞開一道半米的裂縫,這是一面活動的石門!
安曼用盡全力推開石門,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她正想走進去。誰知一隻夜梟般鳴叫的鳥撲哧哧飛了出來,差點撞到安曼的臉上。
秦天堯走上木板樓梯,剛要推開木門,忽然飛出一隻鳥來,柳墨巖神色大變,隻身衝了進去。
屋裡麵人去樓空,安曼不知去向。
寒氣逼人的冰玉潭下有一間石室,安曼沉在水底的石室內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冰水汩汩的流入室內即將灌滿一半的深度,秦天堯隻身迅猛的跳入潭內。
他四肢猛烈地向前運作著,終於碰到混沌中的石門。他使盡全力推開,當視線適應了石室內的光線,他發現了漂浮在水面上的安曼,他迅力遊向她,一把抱住了她漂浮不定的身體。
秦天堯一隻手臂緊緊的夾緊昏迷的安曼,一隻手臂划動著冰水湧向石門的方向。秦天堯拼命頂起安曼的身體以免她的口鼻進水,他不斷用自己的身體撞擊著石門,一次兩次......石門終於裂開一道縫隙。他拼盡全力用身體抵住石門,石門一點一滴的緩緩移動開來。
終於安曼順著水流的方向流向出口的地方。因為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她緩緩睜開了迷濛的雙眼。視線裡她恍惚的看到一張熟悉而硬冷的面容,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含著笑意漸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