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這幾天一直在下雪,很大,天不冷,但路滑,所以有同事摔了仰八叉——被人看到的那種。朋友圈發了雪景圖,南方的朋友點贊,說真好。我回:好啥,高速封了,快遞停了,菜價漲了……
但今天,可以講一個發生在雪天的故事。
………………………………
我們都知道造化弄人,但有時候很難了解為何這樣或那樣弄人。只能說,存在即是合理,命該如此。如果某天某時你感覺自已被弄了,不要憂鬱,也不要憤慨,相信吧,不是你的你得不到,是你的你也逃不脫。上天為你操這麼大心,是不是該說聲“謝謝”?
康熙己丑年冬天,造化再施妙手。
地點:祟仁。
這天,有兩戶人家娶媳婦:一戶姓賈,家財萬貫;一戶姓謝,清貧士族。賈家的親家,姓王,新娘叫王翠芳,家裡也有錢;謝家的親家,姓吳,新娘叫……好吧,她沒留下名字。她家也沒錢。
目前看,這是兩樁門當戶對的婚事。一切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兩家都歡歡喜喜地接到了新娘,然後歡歡喜喜地往回返。路上,兩支隊伍相遇了。偏巧,這時候天氣發生了變化,彤雲密佈,不一會兒下起了大雪。沒多久,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啥啥分不清。兩個迎親的隊伍並行了二三里地,都來到野亭裡休息。
氣溫驟降,大家都凍壞了。有人撿來乾柴,點起了篝火,除了新娘,都圍在火堆旁邊取暖。雪越下越大,兩家都怕誤了時辰,烤了一陣火,各自起程。
問題就出在這裡。
轎子本來就差不多,再加之上面蓋了一二寸厚的雪,看上去更像了。可能被凍蒙了,兩方面的人都沒發現,他們已經抬錯了花轎。
當天晚上,摘了蓋頭的翠芳正準備睡覺,四下一看,不對呀,精心從孃家打包過來的東西都不是自已的。本來都是名牌,現在全變成了大路貨。翠芳想:肯定是婆家給換的。作為富家的千金小姐,她哪能受這委屈,於是問新郎:“我的紫檀鏡臺在哪?讓丫環拿來,我要卸妝!”
新郎笑了:“淨扯,你家根本沒陪嫁那東西,上哪整去。”
翠芳有點兒生氣:“賈郎何必要騙我呢!”
新郎更覺得好笑:“吾真郎,非假郎也。”
都什麼時候了還和我玩諧音梗!翠芳可沒心思和他鬧:“你不是姓賈嗎?”
新郎:“我姓謝,謝謝的謝,謝謝。”
翠芳一聽他這樣說,當時就大哭不止:“完了,被騙子拐賣了!”
新郎也懵了:這話從何說起啊?
哭聲引來了新郎的家人,謝家老夫人就問: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呀?
翠芳雨依然哭哭啼啼,一句話也不說。新郎講了大概的經過,囁嚅道:“她說咱們家是騙子……”
一聽這話,謝家老夫人不幹了:“我們謝家雖然清貧,但也算是書香門第,誰會做賊?你父母一定是嫌我們窮,教你這樣搞。你以為這樣我們就怕了嗎?!”
哎呀,你還有理了。
翠芳問:“我聽說我的婆家姓賈,可你們姓謝,這是咋回事!”
謝夫人:“豬啊,誰能臨娶親把姓改掉?難道你家不姓吳?”
翠芳:“還真不姓吳,我姓王。——我知道了,你家的新媳婦姓吳。我來時,路上遇見一隊娶親的人,曾一起在野亭避雪。我聽說,那家新娘子就姓吳,婆家姓什麼忘了。這樣看來,她就是你家的新媳婦,我本應是賈家的新娘。可能是天氣太冷,兩家著急趕路,匆忙中抬錯了花轎。趕緊派人到賈家問問,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大家一聽,應該是這麼回事。謝夫人趕緊派人去賈家求證。
謝家離賈家有三十多里路,那年頭交通不便,又趕上大雪,派去的人到賈家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把情況一說,賈家面露難色:“確實弄錯了,可我家這邊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
怎麼能?難道吳姑娘沒發現?
原來,到了晚上,吳姑娘一看嫁妝,就感覺弄錯了,聽姓氏,更加確定不是原配。可是,吳姑娘心眼兒挺多,一看賈家如此闊綽,決定賭一把,於是假裝不知,該上床上床該睡覺睡覺。等到對方發覺不對,木已成舟。
吳姑娘的演技真不是蓋的,馬上換了一副無辜的樣子,勃然大怒:“怎麼搞的,我都被你糟蹋了,怎麼辦吧!”
賈公子倒沒什麼,看這個姑娘也不錯,就說那隻好將錯就錯了。吳姑娘鬧了一會兒,欣然同意。
來人回去把情況一說,翠芳不幹了,拿根褲腰帶就要上吊!
有的人勸她:“這一切都是上天註定,也許原來的姻緣簿上就搞錯了。現在賈家已經娶了吳姑娘,你就應該歸謝家。也沒什麼虧的嘛!”
翠芳說什麼也不同意。
無奈,謝家只好派人去見翠芳的父母,告之事情的來龍去脈,商量商量咋辦。
翠芳的父親聽了,大為驚異,他是個有見識的人,覺得這一切並非偶然,隨即派媒人來到謝家,轉達自己的態度:那就這樣吧,咱們做親家。
那年月,親爹的話就是聖旨啊,翠芳不說什麼了,又重新拜了公公婆婆,委委屈屈地和謝公子入了洞房。
其實,她根本不用委屈。
數年後,賈家衰敗,吳姑娘弄巧成拙,含恨身亡;謝家呢,逐漸興盛起來,翠芳的丈夫謝公子很有出息,後來做了官。夫妻感情和睦,兒女成行,幸福終老。
應了那句話: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忙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