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英國《衛報》報道了一位英國留學生曾在讀博期間窮到只能住帳篷,畢業後也找不到工作的情況。
事實上,在赴美留學的中國博士生中,有這麼一群留美博士,他們在學術研究的苦海中掙扎多年,好不容易拿到能讓爹媽在親戚朋友面前吹爆的博士學位,畢業後才發現不僅工作難找,即使好不容易找到最後拿到手的薪水,除了填飽肚子啥都幹不了。
搞學術的博士生為啥找工作這麼難?好不容易拿到正式職稱,為何生活依然拮据?
筆者聯絡到身邊幾位面臨著這樣困境的中國留美博士生,從他們的個人經歷中,或許可以找到一些答案。
博士也會窮到只能住帳篷
像許多畢業的博士一樣,艾米勒(Aimée Lê)需要一份時薪工作來維持生計。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為工作發愁。
艾米勒是一位越南裔美國作家,當她還在倫敦大學皇家霍洛威學院攻讀文學專業的博士學位的時候,她曾有過一份在學校做英語講師的工作,但她的學生從未想過,在給學生上課的那兩年裡,她一直住在帳篷裡。
在讀博期間,艾米勒雖然獲得了為期三年每年1.6萬英鎊(約合人民幣13.8萬元)的獎學金,但作為一名國際學生,她必須每年向大學支付8000英鎊(約合人民幣6.9萬元)的費用,只能靠1.2萬英鎊(約合人民幣10萬元)度過一年。
在攻讀博士學位的第三年,艾米勒的房租急劇上漲,她意識到自己無法負擔住房開銷,也無法靠研究和教學收入支付所有費用。於是,艾米勒決定在戶外居住。
她對《衛報》記者回憶道:“冬天露營真的很冷。我住的是一個小型的單人帳篷,有幾天,我一覺醒來,發現帳篷被雪包圍。當我不用寫博士論文或做其他工作時,我在學習如何劈柴或生火。”
畢業後,艾米勒本以為自己可以憑藉著高學歷找到一份好工作。但她卻依舊要兼職輔導中小學學生,並在植物園工作以維持生計。後來她在埃克塞特大學獲得了兩年的固定期限合同,但現在合同到期了,沒有固定的薪水,她只能和父母住在一起,並且又要重新開始找工作。
個人推特截圖:在英國工作的美籍越南學者艾米勒坐在自己的帳篷邊
艾米勒的列子並不罕見,根據英國大學學院工會(University and College Union)本月公佈的研究發現,在劍橋大學著名的本科生輔導課程中,有近一半是由沒有正式合同的、就業不穩定的留校博士擔任的(注:在英國和美國教職人員通常需要獲得博士學位才能在四年制大學任教)。劍橋大學說,這種現象在英國普遍存在。
事實上不只在英國,在美國有許多從事學術研究的博士生也普遍存在找工作難,收入低的問題。
今年10月份,美國國家科學與工程統計中心(NCSES)公佈了一份資料,展現了2020屆美國博士畢業生們的各項情況,其中也包括了中國留學生在內的海外留學生。
統計顯示,2020年在美國成功獲得博士學位的學生共有55283人,其中有18482名博士為海外留學生(包括國籍不明的學生),他們中有一半的人會選擇留在美國。同時,留美髮展的博士生中又有超過一半的人選擇留校繼續深造或者在校就職,這類學生也就是前面提到的類似於艾米勒這樣的留校博士。
NCSES相關表格截圖
值得一提的是,統計顯示,2020年在美國獲得博士學位的18482名海外留學生中,中國學生人數是最多的,他們中有80.1%的人選擇留在美國。
NCSES相關表格截圖
據筆者瞭解,這些選擇留在美國學校任教或繼續從事學術研究的不少中國留學生,也都面臨著和艾米勒類似的求職困境。
找一份稱心的工作越來越難
在美國從事學術研究的中國博士生畢業後,絕大多數會因為研究需要而選擇留校任職。
今年29歲的湖南妹子筱雨,是美國某大學經濟系畢業的博士生。她說,“每年就業市場都會有些波動,但大體上留校的難度越來越高。”
以她角度來看,博士生研究的領域很窄,如果博士畢業的留學生想要留美工作的話,直接進入學校系統工作有一定難度。因為許多美國大學的教授職位都是終身教職制(Tenure track),除非美國開辦更多大學,否則博士們畢業後正好遇上職位空缺的可能性不高。
筱雨說:“這就像一個蘿蔔一個坑。”而且最終能否被錄用,還得看個人和學校職位需求的匹配度。相比於國內大學對頂級期刊發表的要求,美國大學更看重博士畢業生的研究方向是否能滿足學校的學科建設。
筱雨解釋道,“在博士階段內學習的過程,其實已經指明瞭你未來會走的路。大部分博士生畢業前後所從事的工作差不多,你需要做出一些科研成果才能畢業,而日後也是繼續為相同的課題盡心盡力。”
但選擇回國工作就會好找很多了。
筱雨告訴筆者:“在博士生中,具有事業心的、水平頂尖、或水平較平的博士生會回國,水平中上程度會選擇留在美國工作的人較多。但不同的專業面臨的情況不一樣,工科的工作大多還是很好找,更能實現留美的目標。”
在美國,不僅像筱雨這樣的應屆畢業生要為找工作發愁,26歲的江蘇姑娘米婭雖然還沒有畢業,但她依然要像大部分在校博士生一樣,需要找一份給本科生上課的工作來積累經驗的同時賺取生活費
米婭出生在一個學術之家,她一直十分熱愛自己所學的專業,也經常和朋友分享她的學習感悟,她的願望是可以在研究機構當一個“專家”。可她說,亞洲史相關專案的工作,因疫情等相關因素的影響,崗位數量大大降低。
米婭經常調侃:“人文藝術專業裡都是我的難兄難弟。”
米婭表示,她知道的學習社會學、政治學、經濟學的學生在畢業後,或許還有幾十上百的職位可投簡歷一試,但她在這個秋天只看到了9個可以留校的教職職位。在米婭和筱雨認識的人裡,學習歷史、教育等專業的博士生都回到了國內。
米婭對此有些憤概:“我就沒見過‘幾十’個工作可投這種情況。”
找到工作也難以養家餬口
對於大部分來自海外並打算長遠留在美國的留校博士來說,找工作還不是最難的。如果決定留在美國並且有了自己的家庭,即使擁有一份心儀的工作,工資低到難以養活一家人才是最大的問題。
根據NCES統計,2020年找到工作的博士畢業生的基本年薪中位數是8.5萬美元(約合人民幣537188元),留校博士的年薪中位數是6.555萬美元(約合人民幣41.92萬元)。2020年,美國家庭收入中位數約為6.752萬美元(約合人民幣43.18萬元)。
在美國生活了6年的土耳其籍網友VolSapiens在社交論壇Reddit上吐槽了他的遭遇。VolSapiens是一名生物醫學科學家,目前正在哈佛攻讀自己的第二個博士後。他已經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也在學術上有一定追求。
VolSapiens介紹說他來哈佛只是為了加入一個很好的神經科學專案,他相信這會讓自己更有競爭力,但現在他和他的妻子都為住房、醫療保險和孩子教育開銷而感到頭疼。
據筆者瞭解,在像紐約這樣的大城市,一家四口的年花費約4.854萬美元(約合人民幣31.04萬元),其中不含房租。在生活成本越來越高的情況下,留校博士們必須要維持穩定的任職狀態,才夠養得起自己的家人。
而在美國,博士後的薪水是由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NIH)決定的,美國幾乎所有機構都遵循NIH的基本標準,第一年的薪水是52704美元(約合人民幣337263元)。而近兩年因為新冠疫情,不少高等教育機構財政上吃緊,不得不透過調薪或裁員的方式來應對財務危機。
今年3月,總部位於華盛頓的美國大學教授協會(AAUP)對全美的教育機構進行了調查,結果顯示2020至21學年美國大學有近60%的機構在去年凍結或削減了工資,約30%的機構減少或取消了退休儲蓄賬戶的繳費等福利。此外,全職教師的實際工資剔除通脹因素後下降了近0.4%,這是近十年來教師的實際工資首次下降,博士研究機構的工資則下降了0.8%。
調查還顯示,2020至21學年美國全職教師的職位數量減少了0.3%。在所有機構中,超過20%的機構終止或不續簽非終身教職制的合同。
基於這樣的就業環境,VolSapiens正在考慮是否可以定居在一個更安全、更便宜、經濟壓力更小的的國家,他計劃最遲在明年初申請美國以外的神經生物學領域的助理教授職位。
無論離開還是留下,不要讓高學歷困住了你
VolSapiens之所以想去其它國家工作,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去年他向美國公民及移民服務局(USCIS)提交的國家利益豁免移民第二類優先(EB-2/NIW)的綠卡申請至今還沒有透過。由於美國簽證限制,導致他在申請新工作甚至外出旅行時經常會遇到困難。
對於留美的中國博士生來說,綠卡同樣也是他們找工作路上的障礙之一。
在美國已經博士畢業的中國留學生羅昊對外國身份難找工作這件事同樣有體會。
他說:“各大廠家招中國人的可能性比較少,他們普遍希望你有綠卡。而且這些廠家研究開放的專案可能比較機密,不會讓外國人隨便參與。除非是某個公司正好想拓展在華業務,但這種機會顯然可遇不可求。”
羅昊所學的是化學專業,雖然化工和材料這樣化學周邊學科比較好找工作,因為和工業比較對口,可以去的公司比較多,但純化學專業可選擇的路沒有那麼多。
他抱怨說,“在我的專業裡,對綠卡的要求卡得太死了。很多廠家一看到你是外國人,就會拒絕你,我投的很多簡歷都杳無音訊。”
身邊的人也建議過他繼續留校做研究。但羅昊無奈地搖搖頭表示,對他來說留校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困難”。他現在已經失去了剛入學的激情澎湃,剩下的只有自我懷疑。
他說,實驗過程中,或許有時能夠從中獲得滿足感,覺得自己的工作對於科研領域是有積極作用的。不過科研意味著不斷試錯,消耗了人力物力卻無法達到最好的效果,這一事實往往會讓人消沉。
當羅昊還在為工作奔波苦惱時,筱雨已經為自己找到了出路。
筱雨告訴筆者,她其實很早就已經想清楚了:“如果留在美國學校工作壓力太大,不妨回國來,進入國內的高校研究。如果過了一段時間你依舊感覺這裡不適合你,你還可以去別的地方。世界如此寬闊,你永遠都有別的機會。人生有很多成就自己的方式,不要讓高學歷困住了你。”
來源:加拿大與美國必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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