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安樂,從村裡來的。爹孃給我娶這個名字也只是希望我這生平安喜樂,從小都把我捧在手裡含在嘴裡。雖然我們村老一輩總是說“兒子好,兒子以後會有大作為。”但我爹孃不那麼認為,我爹總會跟別人說:“我閨女勤快又能幹,哪一點不比兒子強!天天淨瞎說!”我娘也是,從小就給我吃好的穿暖的,她老是說:“我們小安樂就是最好的,我心頭肉咧!”
我們村的小孩都羨慕我,羨慕我有這麼好的爹孃,聽了越發覺得得意,嘴上卻只是說道:“哎呀,也就一般啦。”爹孃寵我,我是知道的,別人家小孩跟著去農田裡幹活的時候,娘讓我在家裡玩,說田裡又累又曬,可每次爹孃一出家門,我就跟著隔壁小梨子跑出去玩,抓魚摸蝦,玩過家家,那時候我覺得小梨子就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了。上了初中,不少人都輟學去城裡打工了。村裡的趙老三跟我同歲,也跟著出去打工,不知道在城裡幹什麼了,後來回村的時候是坐著小轎車回來的,可風光了,村裡人都誇趙老三的父母養了個好兒子,這麼有出息,趙老三的爹都快笑眯了眼,得意地說道:“我兒子嘛!出息的很!隨我!”一家人歡歡喜喜,好不熱鬧。爹剛接我放學,看到這一場景,彎腰跟我說:“咱們小安樂好好讀書,以後肯定更有出息。”
可是,初中也正是少男少女的叛逆期剛開始的時候,別人家的父母都不來接了,我爹還老來校門口接我,把我當做小孩子。每次一走到校門口,同學就笑我:“誒誒誒!你看!她爸還來接她!”“就是就是,多大的人了!還讓爹孃來,羞死了!”
我心裡越聽越不是滋味。回到家就跟爹孃發脾氣:“你們以後能不能少管我啊!別人家爹孃都不來接送放學了,你們還老來!丟不丟人啊!”我娘本就是個溫柔的人,聽到我發脾氣,也只得哄我:“姑娘啊,彆氣啦,那不是爹孃擔心你安全嘛。”我聽完火氣更大了:“別家小孩都是自己回家的!有啥安不安全的,你們就是想管著我!以後別在來接我了!”說完,我就把自己的屋門反鎖,任憑爹孃在外面如何叫我,我都不吭聲,也不出去吃飯。爹孃終究是寵我,軟下性子來,在我門前低聲說道:“行行行!姑娘,我們不接送你了,你出來吃飯行不?”我這才放下性子,出去吃飯。
後來,爹孃再也沒接送我,只是每次我出門,娘都要囑咐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啊!”也因為爹孃不接送我,我回家的路上終於可以和小梨子一起走路了。小梨子帶我認識了好多人,不止學校的。她們都穿的可好看了,可是沒在學校上課,只有在放學的時候能看到她們。
上了高中,成績不理想,爹孃也只是鼓勵我要好好學習。可我壓根就不想學習,我只想跟小梨子她們一起玩,跟她們玩可有意思了,她們會講很多城裡的故事,講很多我從沒聽過的東西。她們說城裡可好賺錢了,啥都有,還有好多好吃的。我聽完覺得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嘛,這山旮旯哪能讓我有出息。
後來有一天小梨子偷偷跟我說:“我那姐妹她們有一個賺大錢的工作,在城裡,你去不去?還包吃住。”我聽到去城裡,還能賺大錢,一下就動心了,回問道:“有多能賺錢?”小梨子思考了一下,說道:“大概就像趙老三那樣,有倆小轎車吧。”我想了想:我不要小轎車,我想要小洋樓,我爹孃都可以住在裡面,也不用每天為修小洋樓起早貪黑出去挖田了。就問她:“啥時候去啊,你可不能騙我啊!”小梨子拍著胸口說道:“你放心吧,你跟我誰跟誰啊!我都去你怕啥!你準備好,咱就走,但別告訴你爹孃啊,咱們是去悄悄賺大錢的。”“知道了知道了!今晚我就可以走。”
回到家,娘做好了飯菜,爹也在飯桌前擺好了碗筷,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我心想:咱家也快住上小洋樓咯!我也能讓爹孃自豪一把了。爹看我這麼高興,問道:“啥事啊?看把我姑娘樂的。”但答應了小梨子,我決定守口如瓶,就搖了搖頭,說道:“沒啥,就今天娘做的菜香,我愛吃!”娘端著剛出鍋的菜,笑道:“就你貧,吃飯吧。”後來,我回憶起那天,那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跟爹孃吃飯了。
晚上,爹孃睡了,我收拾好衣服,就翻牆出去,小梨子就在外面等著我。她拉著我到了村口等著,不一會,一輛麵包車就開了過來,門打開了,全是跟我們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小梨子那姐妹從視窗伸出頭,熱情地說道:“上車吧,咱們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別不好意思啊!”我不假思索地踏上了麵包車,踏出了我被毀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