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曆年間,開封府有個叫做桃李村的小村子,小村子平日裡也沒什麼大事,但有一天,城裡突然來了一個叫做劉安的員外。
劉員外買下了村子西邊的一處荒地,準備在這蓋房子,此處離村子有點距離,周圍都是山林和農田。
劉員外出手甚是闊綽,平日裡村民們幫工時茶水不斷,時不時還有糕點,而且從來不克扣工錢,給得也爽快,所以村民們都對劉員外甚有好感,對他更是信任有加。
劉安今年也已經25歲了,但至今還沒有婚配,村裡的嬸子們問過,原來是為了守孝,就耽誤了。這下村裡人對他又更有好感了,這麼孝順的男人,又和善,還事業有成,真是個好人。
李富貴今年52歲了,是村裡唯一的木匠,因為彼時家窮,很晚才娶妻,然而媳婦生女兒時難產死了,跟女兒兩人相依為命,女兒名喚李春娘,年芳16,長得甚是嬌俏。
一天,劉安來到李富貴家,一進門便看到了正在刺繡的李春娘,開口道:“請問此處可是李木匠家?”
李春娘抬頭看了眼劉安,立馬害羞地低下了頭:“是的,公子是要找爹爹嗎?他在後院砍柴,我這就去叫他。”
劉安笑了笑:“有勞姑娘了。”
李春娘害羞極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麼白淨的男子,在他們這樣的鄉下地方,劉安看著實在是貴氣至極。
不多時,李富貴便走了出來:“劉員外,請問有何事?”
劉安從懷裡拿出幾兩銀子:“李木匠,我聽聞你的手藝甚是過人,我的宅子即將完工,想請木匠替我打造傢俱,不知是否方便?”
李富貴一看那幾兩銀錠子,兩眼都直了,他了個乖乖,他李富貴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銀子放在一塊啊。
李富貴連忙開口道:“方便,方便,當然方便了!”
兩人商量過後,李富貴成功拿下了這個大單。劉安看了眼時不時偷瞄自己的李春娘,朝著她露出了一個極為和善的笑容,果不其然,李春娘一看立馬紅著臉低下了頭。
李春娘平日裡除了做針線活,最喜歡的就是看話本了,她覺得,她對劉安的這種感覺,就是話本里的一見傾心。
劉安走後,李春娘纏著她爹爹李富貴,不斷追問這劉安的事,李富貴看自家女兒春心萌動的模樣,又怎會不知她的少女心事,但是,劉員外什麼身份,他們什麼身份,員外不可能娶自己女兒的。
但李春娘不斷地纏著李富貴,李富貴很是無奈,被纏得甚是心煩後,李富貴嚴肅地看著李春娘,說道:“春娘,劉員外跟我們有云泥之別,不是我們能夠想的,你要嫁給他,可能只能當妾,你何必呢?”
李春娘聽了,眼睛都紅了,生氣地說道:“爹爹!女兒怎麼就不可以給劉員外當妻了!女兒也不差的呀!而且,就算給他當妾,女兒也是願意的!”
聽著李春娘這不知羞的話,李富貴又惱又氣,最後沒忍住,打了她一巴掌,李春娘哭哭啼啼地跑出了家門。
李富貴嘆了口氣,手中的活做得更快了。
跑出家門後,李春娘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劉安的府邸外,在他們村子裡,就這劉府最為氣派,就跟城裡的一樣,門外還有人守著。
李春娘看著看著出了神,她如果能夠住在這樣的大宅院裡,那該多好啊,說不定還有人伺候她。
劉安從外面回來正好看到正痴痴地望著自己的宅院的李春娘,劉安開口道:“不知李姑娘有何事?”
劉安的聲音很是清脆,聽得李春娘春心蕩漾,這聲音真好聽,一點都不像她們村子裡的那些男人那麼粗獷。
李春娘低著頭,滿臉通紅,小聲地說道:“沒,沒事,就是剛好路過。”
劉安笑著說道:“姑娘要不要進我府裡喝杯茶水?”
李春娘還在猶豫時,劉安突然碰了下她的手,接著握住了她,李春娘整個人都僵硬了,她還是第一次被其他男子碰。
正在此時,隔壁的牛二嬸正好經過,她大聲嚷嚷道:“哎呦,這不是劉員外嘛?欸,春娘也在啊,在這幹嘛呢?”
原本正打算答應的李春娘瞬間清醒了,小心翼翼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結結巴巴地開口了:“二,二嬸,沒,沒什麼,是我爹,讓我來問下員外喜歡什麼款式的窗戶。”
牛二嬸瞭然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李春娘趕緊應道:“是的啊,二嬸,我問完了,正準備回去了。”
李春娘跟在牛二嬸身後往家裡走,轉頭看劉安時,看到他對著自己笑,李春娘原本就通紅的臉又更紅了。
李富貴眼看著自家女兒深陷進了對劉安的愛慕中,心裡很是慌亂,他就這麼一個女兒,他實在捨不得讓她去給別人當妾。
原本還想再留她一兩年的李富貴當下就下了決心,決定讓牛二嬸幫忙問問,有沒有願意入贅他們家的漢子,趕緊給春娘找一個能夠託付終身的。
牛二嬸是他們村子的媒婆,平日裡對這些事相當上心,一聽李富貴的想法,她立馬就答應了。
而此時的李春娘,還在回想著自己跟劉安牽手時的那種觸電般的感覺,甚是開心,她覺得自己跟劉安是心意相通的。
幾天後,李富貴給劉安做的傢俱都做好了,劉安家的下人和劉安親自過來拿,劉安看著這些傢俱,誇了李富貴的手藝真好,接著就讓下人把東西搬回去。
這時候,李春娘出來了,她今日還施了粉黛,整個人比平日裡又更為好看了幾分。李富貴皺了皺眉,他對自己這個女兒的作為是非常不滿的,一個還未出嫁的女子,怎麼可以如此作態!
劉安看了李春娘幾眼,便不再看她,跟李富貴說道:“李木匠,我還有事,先行離開了。”
李富貴說道:“好的好的,員外慢走。”
劉安看都沒再看李春娘一眼,就走了,李春娘眼眶都紅了。
送完劉安出門回來的李富貴一看自己女兒的模樣,頓時火上心頭,開口就罵到:“你這女孩子家家的!究竟知不知道廉恥!”
李春娘委屈極了,她不過就是喜歡一個男人罷了,她有什麼錯!怎麼就不知廉恥了!李春娘生氣地回嘴道:“爹!我跟劉公子是兩情相悅的!你不可以拆散我們!”
李春孃的話真是把李富貴給氣壞了,正準備發作,門外傳來了牛二嬸的聲音:“富貴啊?在不在啊?”
李富貴忍下怒火,去給牛二嬸開門,牛二嬸滿面紅光地坐在了椅子上,看了眼父女兩的氣氛,最後還是開口了:“富貴啊,你讓我幫忙問的事有下文了。”
李富貴這才想起,自己曾讓牛二嬸幫忙問上門女婿的事,便開口對李春娘說道:“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李春娘再是不願,也不敢不聽自己爹爹的,更何況還有外人在,委屈地回房了。
看到李春娘進了內屋後。牛二嬸連忙說道:“富貴啊,隔壁村有個叫王二米的,他家好幾個兄弟等著娶老婆,他怕是很難討到了,就琢磨著想入贅,我看了,那孩子也不錯,周正老實,跟春娘很是般配。”
李富貴想了想,欣喜地說道:“是王叔家的小兒子是吧?那孩子不錯,如果他肯上門,我還可以把我這門手藝也傳給他。”
躲在門後的李春娘聽著自家爹爹和牛二嬸的對話,整張臉都白了,爹爹竟然要讓那個王二米上門,那個人她是見過的,又黑又壯,根本就沒有劉安好看,而且人也木訥得很,無聊死了!爹爹竟然要把她嫁給這種人!還不如殺了她算了!
李春娘越想越不情願,最後偷偷從後門溜出了家。李春娘想去找劉安,她希望劉安能夠上門提親,她們是兩情相悅的,他們才應該在一起!
李春娘來到了劉府前,硃紅色的大門看著比之前又更氣派了,門口掛著的兩個燈籠又大又紅,就跟城裡的府邸一樣樣,李春娘越看越喜歡,彷彿自己已經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似的。
李春娘忐忑地敲響了劉府的大門。
一個小廝開啟大門探出頭來:“姑娘,請問有何事?”
李春娘抬了抬下巴,說道:“我是李春娘,來找劉公子的。”
小廝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們家老爺不在府上。”
李春娘一聽,立馬急了,音量也大了不少:“不可能!一刻鐘前還去我家驗收傢俱了!”
那小廝嘆了口氣:“姑娘,我一個下人,哪敢騙您啊,不然,您要是不信的話,也可以進來等,但我家少爺真的不在。”
李春娘想了想,自己還沒過門,就擅自進去,好像不大好,最後只好作罷,失望地走了。
那小廝看著李春娘遠去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唉,又是個不懂事的姑娘。”
李春娘從後門偷偷地回到了房間,心中很是不甘,想著明天一定要再去一趟。
當天晚上,李木匠父女兩正吃著飯,李富貴看著女兒賭氣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春娘啊,爹爹是心疼你啊,你從小到大,爹何曾害過你,這劉安劉公子,不論怎麼看,都不想是良人啊,爹不會看錯的。”
李春娘一聽,心情更不好了,冷著臉說道:“夠了!爹!你怎麼可以這樣詆譭劉公子!他還自從做事了!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厚道!”
李富貴一時無言,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只能默默吃飯,然而女兒的這般作態,卻讓他覺得味同嚼蠟。
深夜,李富貴在床上輾轉反覆,怎麼也睡不著,便起了夜,走到院子外的茅廁方便後,一出來就聽到院子外有交談響起,但他們說話聲音很小,李富貴根本就聽不清。
李富貴探出頭,看到兩個穿得全身黑的人抬著一個小轎子往村子的西邊走去。那邊只有一處住宅,那就是新來的劉員外。
李富貴回到床上,越想越不對勁,大半夜的,那兩個人抬的是什麼東西?
第二天晚上,同樣的時間,李富貴又看到兩個黑衣人抬著轎子往西邊走去。第三天沒看到,但第四天又看到了。
大半個月後,李富貴發現,幾乎每天都會有轎子往劉府的方向去,轎子裡究竟是什麼?為什麼白天不抬?非要晚上抬?
李富貴心裡那叫好奇啊。
在這大半個月裡,李富貴在好奇轎子的事,他的女兒李春娘也成功見到了劉安,還向他傾述了自己的愛慕之情。
這一天,李春娘又一次來到了劉府,這回小廝讓她進去了。
李春娘打量著府邸,被府邸的華貴給震驚了,這實在是太好看了,她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院子。
小廝帶著李春娘來到了一處亭子外,劉安正在亭子裡作畫,小廝開口道:“少爺,李姑娘來了。”
劉安抬起頭,看到了滿臉嬌羞的李春娘,笑著說道:“有段時日未見,李姑娘還是如此令人歡喜。”
小廝相當識趣地離開了。
李春娘走到了劉安身旁,小聲說道:“劉公子也還是那麼令我歡喜。”
兩人並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劉安握住了李春孃的手,湊在他耳邊說道:“不知李姑娘,今日有何事呢?”
李春娘何時被成年男子如此孟浪地對待過,霎時從臉到脖子全紅了,久久無法開口。
直到劉安給她倒了杯茶,她才慢慢緩過神來,咬咬牙,開口說道:“公子,我爹爹想給我找個上門女婿,可是,我心裡,一直都只有你!”
劉安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個笑容,摸了摸李春孃的臉,說道:“能夠進入李姑娘的心,是我的榮幸。”
李春娘霎時心花怒放,開心地笑了,說道:“那,那公子,你會去我家提親嗎?”
劉安喝了口茶,緩緩開口道:“自然是會的,過幾日,讓媒婆挑個好日子,我就去你家,跟你爹提親。”
自得到劉安的承諾後,李春娘每天都在等待中度過,她迫不及待地等著媒婆上門,但媒婆沒等到,卻等到了王二米帶著一小包糖來了。
這天,王二米在李木匠家外面不斷張望,遲遲不敢敲門,直到李木匠外出歸來,看見王二米的窘迫樣,立馬請他進了家門。
李春娘聽聞家裡來了客人,滿心歡喜地出來結果看到時老實巴交的王二米,瞬間就冷了臉,不悅地說道:“你來幹嘛?誰讓你來的!”
王二米聽到李春娘跟自己說話,心裡開心極了,完全沒有聽出李春娘對自己的到來的不歡迎,樂呵呵地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紙袋,低著頭說道:“我在鎮上幹農活,今日發了工錢,給你買了些糖,很甜,很好吃的。”
李春娘瞥了眼那有些化了的糖,滿臉嫌棄地說道:“我不要,給你侄女她們吧。”
王二米一聽,心裡又更是歡喜了,沒想到自己的未來娘子竟是個如此體貼之人,連忙開口道:“沒事沒事,我等會再去買些給她們就是了。”
李春娘聽著王二米的聲音就很煩,正想發作,李富貴皺著眉阻止了,說道:“二米啊,你還是拿回去給你侄女吧,春娘最近不愛吃糖。”
王二米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最後喝了口茶後,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王二米一走,李富貴就把李春娘罵了一頓,李春娘聽著很是煩躁,再加上劉安說的媒婆遲遲沒來,心情又更差了,不開心地大聲吼道:“爹!李公子已經答應我要來提親了!我不要那個王二米!”
李富貴一聽,頓時愣住了,這,自己家的閨女竟如此恬不知恥,跟一個男人私定終身?氣急敗壞地李富貴直接把李春娘鎖在了房間裡。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富貴終於下定了決心,這一次他一定要一探究竟,看看那轎子究竟怎麼回事!
為了不打草驚蛇,李富貴在天徹底黑下來後,就提前埋伏在了劉府附近,等到深夜,那個轎子果然被抬進了劉府。
大概到了三更的時候,兩個黑衣人抬著轎子出來了!李富貴看著他們抬著轎子往山上走去,那轎子看著似乎很重,因為兩人踩在地上的聲音相當響。李富貴越發覺得不對勁,想跟上去,又不敢,怕被發現,最後只好作罷。
過了大概兩刻鐘,那兩個黑衣人抬著轎子下來了,這回他們走路輕快了很多,這也就意味著,轎子裡的東西可能沒了,或者是變少了。
李富貴心裡很是慌亂,又連續埋伏了三天,他始終不敢跟上去。,白天雖然上山去看了,但什麼都沒看到。
第五天白天,劉安突然來到了李富貴家,跟著他來的還有一個鎮上的媒婆,李春娘開心地歡天喜地,李富貴心裡卻亂得一塌糊塗。
當天晚上,李富貴明白,不能再怕下去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跟著那兩個人上了山。
只見兩人停在了一顆樹旁,把燈放在一旁,接著從轎子裡拿出了鏟子,哼哼嗤嗤地開始挖地,挖了沒多久,兩人掀開了轎子門,接下來的一幕把李富貴嚇得不輕。
那兩個黑衣人竟從轎子裡拖出了一個只穿著裹胸的女人!兩人把女人扔進坑裡,接著把土埋回去!
李富貴躲在樹叢中,捂著嘴,知道黑衣人抬著轎子走了,他還坐在地上不敢動。
他看著那顆樹,越看越害怕,連滾帶爬地下了山,回到家後,李富貴整個人臉色慘白。
第二天,天一亮,李富貴就進城了,他神色憔悴地來到了衙門,對,他是來報官的!
後來,官差門外那棵樹下挖除了非常多女人的屍骸,這些女人幾乎都是孤女,或者是一些窮得家裡吃不上飯被賣掉的!
很快,劉安就被抓了,原來,劉安其實是宮裡的太監,因為幫了主子一個大忙,就被允許出宮了,而劉安出宮後,雖然不能人道,卻非常喜歡折磨女人,就四處讓人強擄或者是買一些女人供自己玩樂!
難怪這劉安長得這麼白淨,說話也不像普通的男人那麼粗獷,原來竟是個太監!還是個喜歡折磨女人的壞人!
李春娘聽了這事後,嚇得不輕。李富貴更是後怕不已,幸好他跟上去了,不然讓自己女人嫁給這種人,說不定也會死!
這劉安看著文質彬彬,平日裡也相當大方和善,沒想到竟是個衣冠禽獸,知人面不知心!這也說明了,看人真的不能只看外表,一定不要被外表迷惑了。況且這個劉安對待李春娘也甚是輕浮,但李春娘卻被突如其來的愛情衝昏了頭腦,完全沒去在意。
幸好,最後被李木匠揭穿了劉安的真面目,不然李春娘就慘了,而且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女子遭到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