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暑假,我們一家人來到了北京。
在游完故宮回賓館的路上,有人塞給我一張卡片,花花綠綠的字跡寫著“長城一日遊”,底下介紹公司為北京國企,每人40元費用。覺得挺便宜,打了電話,約了時間。
第二天早上,天還黑著,我們坐上了接我們的小車。小車在昏黃的路燈光中行駛,到一處所在停下,哪裡已經有一些人了,不用問,這些人也都是遊客。
過了一會兒,一輛大巴開了過來,我們陸續上了車,車裡幾乎滿員了。導遊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中等個頭,長條臉,穿一身黑色的衣服,看著很精明。他先是介紹了一下行程,接著叮囑遊客,大概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從全國各地來的,目的是遊玩,既然是玩,就要高高興興的,不要中間鬧出不愉快的事。我有些蒙,不知道何出此言。緊接著導遊忽然提高了嗓音“我們的費用是每人148元。”“不是40元嗎?”有人問,“40元是遊不下來的。”想著已經來了,也不知這是哪裡,天還黑著,算了,人在外地,交錢吧。
天漸漸亮了,導遊介紹著車窗外閃過的各色建築,有什麼央視大褲衩,有什麼音樂廳等等,還有關於音樂廳的故事。到了王府井大街,導遊指著一個商場,“看,這門前擺的玉石雕刻叫貔貅,這是神獸,光吃不拉,這東西腦袋大吃八方,沒屁眼,聚錢財,有了它,老人不得病,孩子考好大學。有了它,你心想事成。我心想,完了,先生兜裡的錢怕保不住了,這都是他的願望啊。此時導遊又說“可要管住自己的嘴,什麼真的假的不要說,不然,當地人攔著不讓你走,我可不能等你。到時間我的車就要開走。”我又蒙了,何出此言?哪跟哪呀?
大巴駛出了市區,前面一片荒涼,遠處隱隱的群山,導遊又說“到十三陵了,但是定陵咱去不了,裡邊沒什麼好看的。你就在車裡看看吧。”車裡一片沉默。大巴車駛進了山中,看著奇偉的山形,怪異峭壁,不禁感嘆,皇家就是有氣勢。忽然,車在一座小院前停下了,導遊說參觀玉器廠。這是山中的一個大院,幾間大平房,走進去全是大大小小的形態各異的玉器,雕刻成各種動物的形狀。導購員給人們介紹產品,其中以貔貅為主,不外聚財好運等,果然先生掏錢買了一個貔貅吊墜,指甲大小,通體藍白色,感覺就是一個普通石頭小雕刻,質地做工都沒什麼特別的,280元,加了紅繩,給女兒戴上,女兒高三了。其他遊客也買了一些。此時我才明白導遊為什麼講王府井大街的貔貅,為什麼不讓說玉的真假。那都是鋪墊啊。
一小時後我們又上了車,到了一處景點停了下來,導遊說這是水關長城,兩個小時自由行,中午此處集合吃飯。看過圖片,蜿蜒的長城上擠滿了遊人,差不都是人挨人。想象中長城也應該遊人如織,但此時這裡除了我們這車人再無他人。也好,清淨。
我們一行登上了長城,看著前面的長城如掛天梯,遠處的群山連綿起伏,想象著古人在此與外族激戰,不覺心曠神怡心胸開闊。在一塊紅筆寫著“不到長城非好漢”的小木牌前拍了"英雄照‘’,一看錶時間到了吃飯的地方也是一個大院,幾間大平房。十個人圍坐在一個大圓桌前,導遊說吃憶苦飯。果然四五個菜,土豆蘿蔔大白菜玉米餅,我倒喜歡。突然有人吵嚷,原來是導遊扯著嗓子在罵人,什麼爹媽的,氣勢洶洶,但沒看到有人回嘴。
吃完飯又上了車,走了不遠在一處平房大院停下來,導遊說這是賣北京特產的地方,希望大家都買一些東西,他有提成。進去一看,茯苓餅驢打滾之類的特產。逗留了一段時間,門口導遊要了大家的購物小票,車又走了。
一會兒,停在一個大門口,門楣上幾個大字“老北京風情園”,導遊說這裡是另外的自費旅遊景點,每人交140元,不交大巴車不能帶著你,沒有辦法,交吧。裡面也是平房大院,有些平房關著門,從視窗看到一鋪炕,炕中央有一小桌,桌上有煙具,炕兩邊擺放被子,門口的介紹說是“煙館”,以前北京人抽大煙的地方。往前走,一個門口進出的人多,進去一看,裡面粉色幔帳掛在一張炕床兩邊,床上端坐一個穿著漂亮的衣服的戴著面紗的少女,原來是小姐的閨房。旁邊的工作人員招攬遊客:“小姐多漂亮啊,合個影,十元。”但是沒人照。
天色漸暗,大巴返程了,但不久又在一個門樓前停了下來,導遊說下去休息一下,我感到莫名其妙。進了屋門,發現是個玉器商店,櫃檯旁邊有兩排椅子。一個年輕的美女迎上來,笑盈盈地說“請大家先坐下休息,我給大家講解玉器知識,講得好請表揚我,講不好老闆要批評我的。”隨即講了起來,忽然一個男青年進來打斷了她,說老闆突然來了,要給顧客驚喜。美女手足無措地退了下去,一個滿面油光方頭大耳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拱手一禮,笑嘻嘻地說“我今天有喜事,我高興,我是臺灣人,來大陸做生意,我老婆在臺灣,我在大陸的小夫人剛給我生了兒子,我太高興了,送給每位一個開光的玉掛件,今天你們買東西,全部一折,大家看看要什麼。”領到一個小紅包,裡面一個小小的薄玉環,遊客紛紛向櫃檯走去。我看了一下,各種玉器標價成千上萬,一折也不少錢,看樣子不買走不了,於是買了一個小玉片墊,但是不高興的表情讓老闆看到了,中年男說“我這麼大的優惠怎麼還有人不高興呢?”我心說鬼才信你的話呢。導遊終於叫我們上車了,出門時,又湧進來一幫遊客,我心想又來一幫看錶演上當的。
天完全黑了,我們終於直接到了住地,回想這一天的經歷,不由得感嘆,與其說是“長城一日遊”不如說是以長城為名的“一日購”,分明是一環套一環的一坑連一坑的購物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