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羅河是非洲第一大河,也是世界第一長河,幹流全長6670km,先後流經9個非洲國家,為沿線居民提供了極為重要的“生命之水”。
非洲是出了名的缺水,沙漠廣佈,水源分佈極度不均,7成以上的水源都集中在中部和西部。而在東非和北非等地,總人口已超過5億,但水源卻僅佔總量的5.5%。因此,尼羅河可以說是沿線國家的“生命線”,各國爭相開發水資源,其中三個國家競爭最為激烈,分別是埃及、蘇丹以及衣索比亞。
截斷尼羅河、建壩蓄水是最主要的競爭手段。在建壩這件事上,埃及搶佔先機,早在1960年就開始動工建壩,1970正式建成,至今已執行51年。這座大壩就是舉世聞名的阿斯旺大壩。
大壩蓄水後,水庫面積迅速擴大,吞下了尼羅河的全年徑流,成為了埃及的“備用水缸”。該水庫在埃及境內被稱為納賽爾湖(水庫),在蘇丹境內則被稱為努比亞湖,前者佔總水面的83%,是阿斯旺大壩的最大受益者。
阿斯旺大壩的效益極為顯著。比如在1972年,非洲出現了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旱災,34個非洲國家遭遇嚴重乾旱,24個國家發生饑荒,當時有1億多人遭受飢餓威脅。這次旱災轟動全球,聯合國稱之為“非洲近代史上最大的人類災難”。
然而埃及卻是一個例外,這是因為阿斯旺大壩上游的水庫蓄水充足,在饑荒年代依然滋潤著沿岸河流及河口三角洲,糧食基本能夠自給自足。
埃及曾多次戰勝水旱災害,阿斯旺大壩都是背後功臣。為了控制尼羅河水源,埃及不僅建設巨型大壩,同時還極力反對上游國家建設水壩,原因主要有二:
首先,埃及人高度依賴於尼羅河水。埃及每年96.5%的用水量都來自於尼羅河,全國99%的人口賴以生存。2020年2月,埃及人口超過1億人,人均水資源佔有量下降,淡水缺口很大。為了保障水源,埃及向來極力反對上游國家攔蓄截流。
其次,消耗量大,沒有替代水源。埃及屬於熱帶沙漠氣候,終年高溫乾燥,只有北部的地中海沿岸才有少量降水。近年來,埃及雖然一直在尋找新的淡水補給途徑,比如研發汙水回收利用、海水淡化等技術,但目前僅能解決3%~5%的用水問題。
因此,埃及人一直高度重視尼羅河,當地甚至有這樣一句諺語:“誰能喝到尼羅河的水,就能再次嚐到水的甘甜”。
尼羅河跨越多個國家,各國關於水資源的分配問題一直爭論不休,上游和下游的分歧很大。
下游國家指的是埃及和蘇丹。這兩個國家地理位置相鄰,利害關係大,經協商形成了立場一致的“捆綁”原則。1959年,兩國簽署《尼羅河水協定》,按3:1分配尼羅河的淡水,埃及每年可以調取555億m³水體,蘇丹可使用185億m³,兩國總流量佔到了尼羅河年均總流量的99%。
上游國家主要是指衣索比亞。90年代以來,埃及以外的其他國家紛紛開始宣佈自己的水源開發計劃,衣索比亞是其中的領軍角色。1997年,衣索比亞宣佈啟動“千禧年計劃”,打算在青尼羅河流域建設水利工程,剛一提出就遭到了埃及、蘇丹的一致反對。
2011年2月,衣索比亞正式宣佈:將在青尼羅河上建造一座超級大壩,取名為“復興大壩”。從名稱就可以看出這座大壩並不一般,目標是為了助力衣索比亞經濟騰飛、實現民族復興,意義深遠。
眼看著衣索比亞就要建壩,下游國家強烈反對,但卻無暇顧及。因為當時埃及國內局勢混亂,而蘇丹也出現了南北分裂,亂成了一團麻。反觀衣索比亞,國內經濟發展迅速,社會穩定,水壩專案因此得以順利實施。
截至2020年2月,復興大壩的工程進度已完成71.2%。同年7月21日,第一年的蓄水目標已經完成。2021年7月5日,第二次蓄水已經開始,離目標更進了一步。預計大壩全面建成後,每秒洩洪量可達1.5萬m³,壩後將攔蓄出一個1800平方公里、蓄水總量為630億m³的超級水庫。
這到底是什麼概念呢?我們可以拿三峽水庫做個比較。三峽水庫總面積為1084平方公里,在175m的正常蓄水水位下,對應總庫容為393億m³。因此復興大壩建成後,水庫規模將比三峽水庫還大,發電效益不可小視,將徹底解決衣索比亞電力短缺的困境,甚至還有富餘電量出售給周邊國家。
衣索比亞之所以能建壩,兩個因素至關重要:
第一,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衣索比亞的地形以山地高原為主,地勢落差大,孕育了尼羅河約84.5%的水源,境內的塔納湖更是青尼羅河的發源地。青尼羅河是尼羅河的兩大幹流之一,雖然長度不及白尼羅河,但對下游水量的貢獻卻首屈一指,是名副其實的“大水倉”。
第二,中國的助力。在過去,衣索比亞被認為是尼羅河上“沉默的大國”,地位較低,影響力不大。從90年代開始,國家重心才轉向了工業振興和經濟建設。資料顯示,大壩500千伏的輸變電工程由中國承建,彌補了該國建壩的技術缺陷。
和埃及的阿斯旺大壩一樣,復興大壩的建設同樣也有利有弊。對下游國家而言,復興大壩的好處是可以提前攔截泥沙(青尼羅河的全部河沙以及80%的淤泥),如此一來,阿斯旺大壩的執行壽命將大大延長,有效庫容不會損失太快。
但弊端也很明顯,下游可能因此陷入缺水困境。埃及專家認為,復興大壩在蓄水的前5年內就能形成一座大型水庫,這意味著埃及、蘇丹每年會失去大約150億m³的淡水。開羅大學阿拉·扎瓦赫裡教授的研究表明:納賽爾水庫的水量將因此減少5%,水深降低15m,對農業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儘管矛盾重重,上下游三個“用水大戶”還是達成了協議:在尼羅河的雨季蓄水,此時下游水量充沛,即便上游大壩蓄水也不會對下游農業產生影響;而在旱季,衣索比亞則採取措施,適當開閘放水,緩解下游國家的旱情。這種分階段蓄水的方案最終得到了三國的認可。
埃及在尼羅河的利用上向來是“一家獨大”,從法老時代就是如此。如今衣索比亞崛起,利用復興大壩在上游蓄水(建成後將成為非洲最大的水利發電樞紐),或將成為最大的贏家。
回過頭來看,尼羅河上下游在水源調配方面的矛盾,對我國也有重要的啟示:
在我國,長江和黃河分別是第一、第二長河,橫跨多個省區,水資源同樣彌足珍貴。我國人口眾多,人均水資源佔有量低,缺水問題突出,統籌用水、取水、調水也很重要。
尤其是黃河流域,大多流經乾旱、半乾旱地區,缺水嚴重,合理分配顯得更加重要。在寧夏、河北、山西、河南等地,區域性極度缺水,加大跨流域調水迫在眉睫。等到南北水調西線工程完工後,黃河流域的缺水問題也將得到緩解,在此之前,做好水源分配、厲行節約用水依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