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本期為你介紹的是Peter Nagy和Gina Neff在2015年發表在Social Media + Society的文章。其中,二位學者探討了一個近年來炙手可熱的理論概念:可供性。有趣的是,這一概念獲得的關注幾乎和它遭受的質疑一樣多。在這篇文章中,二位學者提出了“想象可供性”的概念,旨在將可供性與物質性、情感和中介化這三種理論脈絡加以連線,以激發它新的生命力。這篇文章發表之後,也獲得了廣泛的引用。
我們提煉了這篇文章的要點,希望為你理解可供性這一概念提供新的視角。如果你希望進一步瞭解他們的觀點,或者需要在學術文章中進行引用,請務必參照原文。
1 “可供性”想要解決什麼?
作為近年來熾手可熱的學術概念,可供性一詞被諸多傳播學者視為理解人與技術的關鍵鑰匙。這個詞最早來源自生態心理學,關注的是動物與周圍環境之間的關係。
詹姆斯·吉布森(James Gibson)認為,環境作為一種客觀存在,是不會變化的,不論對於小鳥和熊貓,一根竹子就是一根竹子。不過,動物觀察周圍環境表面、佈局、顏色和結構,再根據自己的需要,感知它可以提供給自己的功能,也就是“可供性”。同樣拿一根竹子來舉例,對於小鳥而言,這根竹子可以成為它短暫休息的落腳之地;不過,對於熊貓而言,這根柱子就是它今天的午餐。
簡而言之,在生態心理學領域,自然環境的可供性是一種關係:一方面,環境是客觀存在的,它可以導致行為,也可以限制行為;另一方面,環境不一定會被動物感知和利用。
如果我們把這一邏輯嵌入傳播學研究的視野之中,把動物與自然環境的關係,轉化為人與技術的關係,便可以發現:可供性的意義,恰恰在於它突破了極端的技術決定論和社會建構論,並在“行動者”和“技術”之間尋找了一個平衡:技術提供可能性,但它不能直接創造結果;人負責實現結果,但也需要在技術的限制之下。
伊恩·哈奇比(Ian Hutchby)用一句話精闢總結了這種折中主義視角:行動的可能性是從技術中逐漸浮現出來的。一方面,技術是功能性的(functional),它賦予我們的行動以潛力;另一方面,技術又是關係性的(relational),潛力的實現需要人與技術之間產生真正的關係。
2 “可供性”沒能解決什麼?
越來越多的批評家認為,可供性一詞被引入到傳播學領域,不過只是一個“看上去很美”的辭藻。事實上,可供性在傳播學研究文獻中缺乏明確的定義。這篇論文的作者Peter Nagy和Gina Neff甚至尖銳地說:“傳播學者從心理學中盜用了一個‘過時’的可供性定義,其解釋既不符合該術語在該學科中的使用方式,也不有助於傳播學者推進我們自己的理論。”
更具體一些說,“可供性”一詞標榜著對於技術決定論和社會建構論的調節,並試圖在兩者中間尋找到妥帖的中間地帶,然而實際上,雖然傳播學者強調社會因素和物質因素同等重要,但在研究的操作上,往往不得不最終偏向其中一方。顯然,大多數情況下,獲勝的是社會因素。
因此,作者認為,我們需要尋求比可供性更為豐富的概念,來描述中介化傳播的複雜性,這就需要將可供性這一概念與既有的學術研究趨勢加以結合。基於這種考慮,作者提出了“想象可供性”(imagined affordance)這一概念。
其一,可供性需要突出使用者的主觀感知。可供性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使用者想象的,這也是可供性在心理學的起源中所擁有的本意。然而,在傳播領域中,這一層意思在很大程度上已經丟失。
其二,可供性的理論潛力,應該與更豐富的關於媒體的物質性、情感作用和中介過程的理論相連線。
接下來,透過對於這三個領域的文獻的梳理與整合,本文作者梳理了“想象可供性”究竟為何物。
關鍵詞一:中介
在想象可供性中,我們首先需要理解中介的價值。傳播裝置和線上平臺中介了使用者體驗,幫助使用者構建感知。傳播學者需要特別關注的是:中介體驗是傳播技術的可供性不同於其他型別工具和環境的可供性的一種方式。
技術通常被認為是使使用者能夠擴充套件他們的感官和思維的人工製品。技術改變了個人的體驗,從而在某種程度上為人類感知增加了新的維度。例如,透過數字環境中的互動,我們可以出現在多個“地方”。
中介環境提供的束縛和可供性可能會因為使用者在不同條件下的體驗和感知而不同。使用者需要在社交、文化和認知方面探索中介環境,然後才能有效地使用它們。因此,使用者對於技術的感知,和技術本來的架構,可能並不相同。
例如,大多數 Facebook 使用者並不知道他們的 News Feed 內容是透過演算法過濾的,儘管他們都暴露於演算法之中。不同使用者因為使用頻率、社會比較程度等因素的區別,對於演算法的感知也並不相同。換句話說,使用者對虛擬環境的感知受環境的技術配置以及他們自己的信念和期望的雙重影響。
這帶給我們的啟發是:感知在我們對可供性的定義中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
研究者認為,透過更加關注技術的物質性,“我們能夠更準確地說明人們為什麼用技術做他們所做的事情”。
Leonardi認為,物質性應該被理解為“一種特定程度的顯著性”,即“對實現目標很重要的數字或技術製品的特定特徵”。因為人工製品的物質特徵對每個人來說並不都同等重要,對於一個目的,也並非所有特徵都很重要。這樣說來,有意思的是,事物的物質性部分是由它們的社會性所塑造的。
因此,從物質性的角度出發,可供性也體現在人類與其使用的特定技術之間的互動中。Hodder認為,人類往往對事物形成廣泛的依賴(身體的、社會的、心理的)。這種人與事物的依賴關係並非源於事物的固有特徵,而是嵌入在這些互動中。這種互動性和動態性有助於個人創造新的意義,並透過操縱物件來改變以前的意義。
使用者的社會背景、能力和目的定義了他們與技術的互動。想象的可供性可以幫助學者思考可供性在使用者、設計師以及技術的物理和數字物質性之間的互動中形成的方式。
關鍵詞三:情感
人機互動在很大程度上受使用者情緒和感知的影響。技術可供性理論傾向於忽視使用者和技術在情感和“非理性”元素方面的關係。
雖然在傳播技術設計的研究中已經考慮了情感或情緒狀態,但它們很少被整合到我們對可供性的思考中。實際上,技術產品的某些特徵可以作為使用者的“情感線索”。使用者可能將技術體驗為具有情感的物件,或者視為“社會行動者”,並與技術互動,就好像工具本身就是社會存在一樣。使用者可能會與技術形成強烈的情感關係,並可以將某些情感內容投射到它們身上,將他們視為“關係實體”。
人類情感的心理模型被廣泛用於使用者體驗研究和設計研究,實際上,這有助於讓工具更好地適應使用者的情感期望和感知。這意味著,新版本傳播技術的技術可供性可能會部分由舊版本使用者的感知和情感狀態構成。“想象可供性”這一概念可以將想象、非理性思維和感知在描述技術可供性形成過程中的重要性帶回到學術對話中。
4 總結:可供性的未來
技術研究正在解決中介、物質性和情感的影響,但在這三個方面,可供性理論尚未趕上。使用者將技術裝置視為重要的物理實體(物質性),他們透過構建的感知(中介體驗)與它們互動,並且他們對它們表達強烈的有意識或無意識的情感。未來,想象的可供性可能是綜合這些因素的一種方式。
翻譯 | 新傳研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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