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青綠——舞繪〈千里江山圖〉》可以走向更廣闊的舞臺,向全世界的觀眾展示一個古老而現代的美麗中國。圖為該劇劇照。製圖:馮曉瑜
編者按
2017年9月15日,故宮博物院曾舉辦名為《千里江山——歷代青綠山水畫特展》,絹本設色長卷《千里江山圖》與觀眾見面,帶起了一股審美潮流上的“青綠山水熱”。長1191.5釐米的長卷上,峰巒疊嶂、高崖飛瀑,野渡水榭隱於山川湖泊之間,南北山水、共集一卷,千里江山、浩浩湯湯。2021年,舞蹈詩劇《只此青綠——舞繪〈千里江山圖〉》被搬上舞臺。
以圖畫為種子進行創作的藝術作品並不鮮見,舞蹈詩劇《只此青綠》卻在其中顯得獨特而優美。舞臺上,宋代仕女、宮廷女官、翩翩才子、莘莘匠人逐一登場,而統領全劇的,卻是三雙獨特的眼睛:展卷人、少年希孟和青綠意象。
青綠意象是東方“美”的提純,是全劇“審美的眼睛”。如同《千里江山圖》獨步宋代畫壇,步移景異穿越千百年,依然能夠震撼觀者。宋畫之美、中國古典之美在舞臺上眾仕女的步態中,走入了觀眾的心靈。然而,讓作品跳出“就事論事”窠臼的,要數主創的妙筆——另外兩雙眼睛——少年希孟與展卷人,以及他們之間的對撞。少年希孟是全劇“敘事的眼睛”,十八歲的天才少年於江南山水間繪此長卷。他對生活的體察、對人事物的描摹、對藝術的極致追求貫穿始終。而展卷人則是全劇“當下的眼睛”,有了它,全劇從“宋代審美的圖解”和“少年畫師傳奇”中飄然直上,多了一層現代的維度、一筆獨屬於當代人的表達。而這兩雙眼睛不斷的交匯、發現、碰撞則讓古典之美與今人之思交相呼應,令人不禁讚歎:這才是講好中國故事的絕佳方式——古典文化為筋骨、當代表達作視點,舞臺上不僅呈現了《千里江山圖》,還有圖卷中蘊含的故事與哲思,更有獨屬於當代中國的價值觀。
藝術作品的“當下性”與“恆定性”一向被人們認為是一組對立統一的命題,站在中國傳統文化基礎上進行的創作,則能很好地將其熔於一爐。優秀的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幾千年來在海內外中華兒女的血脈中蓬勃不息;而當下性則依靠創作者對時代命脈的準確把握:舞臺作品不僅僅是觀賞性的、更是思想性的。
《千里江山圖》是什麼?不同人心中自有不同答案:它是宋代院畫的巔峰、是一段屬於古中國的未解之謎。而《只此青綠》的創作者們卻在其中看到了另一重含義。《千里江山圖》作為載體,不僅承載了畫師、觀者,更承載了構成長卷的另一些人,往往被人忽略的匠人——勞作者。《千里江山圖》中所繪的生活場景、勞作場景被創作者們賦予了三重含義,勞作者既是畫中人、也是畫外人、更是被研究的物件。畫家描摹他們,他們的勞動成果構成畫作不可分割的部分,勞作者的手藝更是與畫作一同流傳千年,成為了人們研究、傳承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問篆、唱絲、尋石、習筆、淬墨,令人感懷的是每一段匠人們對少年希孟的內心低語,他們將自己的辛勤的勞動融于丹青長卷之中。
長卷有形而手藝無形,畫家有名而匠人無名,正因為創作者的當代視角,透過展卷人將有名與無名、有形與無形共同呈現在一個舞臺上,它們攜手將沉澱千年的美帶到觀眾面前。這是創作的提純、更是當下以中國古典文化為藍本進行創作的必須——“當下性”與“恆定性”兼具,透過古老的文化,向世界傳遞當下中國創作者的思考與聲音。
舞臺上,當展卷人與少年希孟目光交錯,他們相會在北京故宮博物院,跨越千年,他們共享同一輪明月、體會同一種自血脈中不斷流傳的文化感悟。這種“通感”是古典的也是現代的,更是當代中國的:曾經屬於王公貴族的亭臺樓閣早已成為平民百姓參觀學習的博物院,宮廷畫師與普通勞動者一同因長卷而千年不朽,面前的畫作上延綿不絕是青綠山水,抬望眼人民的江山不朽長青。這才是屬於當代中國的“舞繪《千里江山圖》”。
在中國文化頻繁“出海”“走出去”的今天,優秀傳統文化作品的向外傳播不僅肩負著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使命、更承擔著破除“刻板印象”、宣傳當代中國的責任。給世界“看什麼”是創作者、傳播者必須慎重考量的問題。文化輸出就是價值觀的輸出,以古典文化勾連中華文明的過去與今天,讓世界更加了解中國,瞭解建立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基礎上的軟實力、影響力,是新一代創作者的使命。
曾經的《千里江山圖》吸引了全世界追求美、愛好美的觀眾的目光;而今,期盼在不久的將來,舞蹈詩劇《只此青綠——舞繪〈千里江山圖〉》可以走向更廣闊的舞臺,向全世界的觀眾展示一個古老而現代的美麗中國。
(作者為河南省文化藝術研究院編劇)
來源: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