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讀 |高娜
本期編排 |林偉青
監製 |王堅
說起冰心,大家應該並不陌生,她寫的《小桔燈》和《鄉愁》小時候我們都學過。生活中的冰心老人不僅愛文學愛創作,還非常的熱愛生活,她曾將她與愛貓“咪咪”的往事寫於筆下,並收錄在《一片冰心在玉壺》這篇散文中。今天就和大家分享這篇於1986年6月13日發表於《北京晚報》中的一章節——漫談賞花和玩貓!
我為什麼不說栽花和養貓?因為我從來沒有伺弄過花卉和小動物,這些都是我的上一代人和下一代人愛做的事,他們把我“慣”成一個“坐享其成”的剝削者!
先談賞花。我的祖父愛花,1911年我見到他時,他伺弄的都是名貴的花。他中年時期,在福州道南祠設帳教學時,就寫過十首種花育人的詩,至今他親筆寫的這十首詩,還掛在我的臥室兼書房的牆上。
我看見過他伺弄蘭花和蓮花。在我們福州老家小小的後花園裡,小徑的兩旁:一邊是十幾盆青淡的蘭花,一邊是十幾盆紅豔的蓮花。擺著蘭花盆的長凳腿下,還放著四個盛滿清水的碟子,阻止螞蟻順著凳腿爬上去吸吮花露。
祖父剪蘭花的剪刀,也是竹子做的,為的是不傷花莖。他養出來的那些蓮花,還都是並蒂的,還有三蒂、四蒂的,我在別家的花園裡,還沒有看到過!
我父親栽花時,還是在工作最忙的時代,1911年以前。煙臺也不比福州,天氣乾冷,因此他種的都是些一般的花,如菊花、江西臘、美人蕉之類,還有桃、李、杏、蘋果等果樹,只要滿院子五彩繽紛,他就很滿意。
到了北京,他雖也每日上班,但工作上是閒散多了,而他種的花也還是這些,甚至有秋海棠,野茉莉之類更為平常的花。說到養小動物,父親癖愛犬、馬。在煙臺時期,常常帶我騎馬。到了北京,不能養馬了,但我們家裡還不斷地有狗,哈巴狗、北京長毛狗都有。
我的大弟弟還存有一個小本子,專記我們那十幾年養過的狗,名字、毛色、專長等等。我最記得的是一隻名叫“哈奇”的金黃色的哈巴狗,最機靈了,會逮耗子。它是我弟弟們的好朋友。我的弟弟們到北海划船,它會鳧水跟在船後。弟弟們玩夠了,騎車回家,它就水淋淋地跟在車後飛跑。惹得一位站在門口看街的老太太,向我弟弟們叫:“學生,別讓您的狗跑了,看它跑的這一身汗!”
談到養小動物,我父親家裡從來沒養過貓。說起來,狗的確比貓靈得多,而且對主人也親得多。諺語說“狗投窮,貓投富”。貓會上房,東竄西竄地,哪家有更好的吃食,它就往哪家跑。狗卻是戀人過於戀吃。
記得四十年代初,我們在重慶郊外歌樂山家裡養過一條小狗,是我的小女兒從山路上撿回來的。抗戰勝利了,我們北歸時,就把它送給山上一位在金城銀行工作的朋友——他們家餵狗的飯,當然比我們家的好得多,但是聽說這小狗不肯呆在金城銀行的宿舍,卻跑回來餓死在我們山宅的廊上!
現在北京城不準養狗了,我小女兒還是去抱了一隻小白貓。我們都喜歡白色的長毛貓——在這點上,我和我的愛貓的朋友夏衍同志對於貓的毛色優劣的評定,恰好相反!他的名次是黃、黑、花、白。他總愛養黃貓,還是短毛的,可是他的黃貓常常跑了就不回來。據說他最近又抱了兩隻小黃貓,但願它們再不走失!
我小女兒的這隻小白貓,叫“咪咪”,雪白的長毛,眼睛卻不是藍的,大概是個“混血兒”吧。
它是全家的寵兒。它卻很居傲,懶洋洋地不愛理人。我當然不管給它煮魚,也不給它洗澡,只在上下午的一定時間內給它一點魚乾吃。到時候它就記得跑來,跳到我書桌上,用毛茸茸的頭來頂我,我給它吃完了,指著一張小沙發,說“睡覺去!”它就乖乖地跳上去,聞聞沙發上的墊子,蜷臥了下去,一睡就是半天。
在白天,我的第二代人教書去了,第三代人上學去了,我自己又懶得看書或寫信的時候,一隻小貓便也是個很好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