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瞭解紫砂
來純色紫砂文化就對了
3,600,000 CNY 落槌價
紫泥石瓢壺
瞿子冶刻 貞祥制
清中期
款識:貞祥(蓋款);石壺子繁(底款);吉安(把款);子冶、令(刻款)
鐫刻:舊家苕水西,今住鴛湖曲。高館月來遲,檀欒結寒綠。竹外湖水清,照見鬚眉古。掛壁一枝斜,並作瀟湘雨。種榆仙館集中句,題錢順甫畫竹。
子冶方畫竹,有以曼翁集相示者,即書畫竹句。
詩文著錄:陳鴻壽《種榆仙館詩鈔》
說明:附原配木盒。
7×15cm
款識簡介:石壺子繁,瞿子冶(1778-1849),名應紹,字陛春,號子冶、月壺,晚號瞿甫、老冶、石瞿、緘齋,室名毓秀堂、萬竹盦,上海人。清道光年間貢生,官玉環同知。工詩,善書畫,精蘭竹。又長篆刻,好刻竹於宜興茶壺上,擅制紫砂壺,法陳曼生。
“(瞿)子冶方畫竹,有以曼翁集相示者,即書畫竹句”,其攜申錫、貞祥眾制壺名匠,直取種榆仙館集中句,遮天蔽日七十一字,滿壺通刻。作為公認的曼生傳承人,瞿子冶以這種開戶迎風的方式追摹前賢,“月壺”與“種榆仙館”由此實現“天宮對接”,以對傳奇的致敬打造出新的傳奇。
曼生集大成,以文入器,砂壺面貌從此不同。此後規摹者眾多,想在大宗之上別出一格,談何容易。“瞿壺”何以獨立其名?既然是晉接之作,此壺的承載量便驚人了,啟示意義也昭然。承續名篇,堪入壺典。
子冶繼曼生之後,將書畫與砂壺結合,開創了屬於自己的風貌,人稱“瞿壺”。瞿壺以石瓢為經典代表,而子冶直接致敬陳曼生的作品,可以說前所未見。眾所周知,瞿氏好為墨戲,而於畫竹工力最深,肆筆所至,縱逸自如,論者鹹謂時下第一手。其鍾情竹子題材的書畫創作,出於大量題畫詩的需要,平時自然會有意蒐集竹子相關的文學素材。
此壺身鐫刻詩文主體四十字,取自曼生公《種榆仙館詩鈔》,具體篇目為《題錢順甫畫竹,為李翁沁碧》。壺蓋上,瞿氏自題:子冶方畫竹,有以曼翁集相示者,即書畫竹句。這一筆輕記,道出移詩題壺的緣由,看來是正常不過的文學關注。陳曼生筆下有“掛壁一枝斜”,瞿子冶亦有“(窗外)一枝青過牆”的句子。借詩上壺,用瞿氏的詩文打個比方,是“我欲借君亭子坐,待鋪縑素寫秋聲”,可以當作一種文藝行為去理解。
然而細想一下,為何會有以曼翁集相示者呢?應當是子冶基於砂壺器形技法創作之外,對曼生詩人詩品發起的主動關注。曼生壺銘,內蘊悠長,前人多有闡釋,曼生存世絕品也與西泠拍賣結下諸多緣分,屢創紀錄,這實際上都是其精神追求的烙印。《種榆仙館詩鈔》中,陳延恩之序有言,“讀先生詩不第有以知其人矣”。玩其壺,不知其人,可乎?這是從孟子起就提出的文藝批評的原則和方法。
子冶和曼生差十餘歲,兩人合作工匠有所重合,所以在制壺技法上是互通的。既然技術環節打破了專利壁壘,那麼子冶的出類之處,就在於他對曼生本人的文化趣味、個人品性發生了興趣,並以此自我觀照。西泠長期在收藏拍賣中強調這種觀照的特殊意義,這也是文人紫砂代際傳承中最有意味的地方。
壺身接近壺口處所刻:種榆仙館集中句
2014西泠秋拍拍品 朱孔陽舊藏 瞿子冶《月壺題畫詩》。詩集收題畫詩一百七十九首,且多為題畫竹之句。
2016西泠春拍拍品 西泠八家之一的陳鴻壽《種榆仙館詩鈔》二卷。陳氏詩稿向不示人,道光間初刻於揚州,堪稱清集妙品,惜書版毀於咸豐太平天國之亂,流傳甚稀。此本為西泠印社創始人之一吳隱以聚珍版重排。
據有限的記載,瞿子冶平生構思甚捷,然旋即棄捐,並無存稿,所鐫版者,僅《月壺題畫詩》而已。《種榆仙館詩鈔》、《月壺題畫詩》從文字的蒐羅到正式成刊,都已是二人身後之事了。因為世亂,一部分文字散佚了,這是十分可惜的。所謂種榆,先在此有所失,後在彼終有所得。所謂月壺,月影滉漾開乾坤。對曼生、子冶詩人身份的重新發現,使得我們對曼生十八式以及文人紫砂系統的理解,不僅停留在藝術樣式的創新,更將上升為一種文化正規化的確立。
從曼翁到子冶,以及後續的梅調鼎、伯年壺、愙齋壺,盡述文人與紫砂的不解之緣。
《種榆仙館詩鈔》集曼生公詩作近三百首,以竹為題的似乎僅此一例。瞿子冶能在翻閱中精準找到此詩,主要是對詩題“題錢順甫畫竹”中“竹”字敏感。此外,瞿子冶極大可能對錢順甫其人相當熟悉。
錢善揚(1765-1807),字順父,又作順甫,又字慎甫,號幾山,又號麂山,浙江秀水人。畫善墨竹,得其祖法,與同裡文鼎同學,極友善,論書讀晝,往還甚密(《丁丑劫餘印存》第七卷,即收錄錢善揚刻文鼎自用印),著有《幾山吟稿》。文鼎,清代篆刻家,精刻竹,與瞿子冶合作制壺。
同為愛竹之人,文人同好之間的引薦或傳聞則是大機率事件。關鍵是,錢順甫“得其祖法”之“祖”,乃清近三百年文化史中屈指可數的大學者——錢載。錢載不僅是十八世紀中國最重要的詩人之一,同時也是一位卓越的畫家。根據錢載年譜記載,錢順甫為錢載親自教授的家孫。錢載一生作竹石圖無數,這些資訊瞿子冶自當瞭然於胸。
錢順甫為錢載之孫,同為愛竹之人。
陳曼生、錢善揚、文鼎年紀相仿,較瞿子冶年長十餘歲。曼生名列“西泠八家”,篆刻成就自然了得。錢、文、瞿三人亦善篆刻,西泠印社印學叢書《廣印人傳》中即收錄瞿應紹(即瞿子冶)、錢善揚二人簡介。據載,子冶制壺,倩鄧符生至宜興監造,精者子冶手自制銘,或繪梅竹鐫鋟於壺上,時人稱為三絕。書家及篆刻家的身份,使得紫砂陶刻裝飾藝術中,引入金石用刀技法成為可能,循筆跡而運力,便筆趣與刻味兼得。相比刻印,陶刻雖易於進刀,但變化較之困難。瞿壺精刻,刻刀遊走,衝切結合,輔以陶刻特有的撇、耕刀法,由靜見動,似藏確露,旖側俯仰可見。
徐秀棠著《宜興紫砂傳統工藝》中對砂壺刻字的技法圖示
子冶嘗“篤長箋大幅堆几案間,應接不暇”,在陶刻創作中,為突破壺的面積所限,瞿氏常常橫陳橫題。在陶刻書體的選擇上,基於日常的書法創作,同時也要考慮陶胚的造型。石瓢上小下大圍身筒,整體呈圓臺狀, 舒展的行書需要就著壺體的坡面進行表達。章法開合、行列揖讓,結字大小錯落,行雲流水。單字傾斜的角度,尤其是長橫的處理,使得俯視整壺可感覺到一股向心力。起筆與收筆的裝飾性特徵,有竹葉畫意,如枝葉生動。橫劃或藏入露出,或露入藏收。豎划起筆或直入或側入,收筆或懸針或垂露。受到歷代碑碣刻法的影響,以雙刀三角底表現的線條,瘦硬勁挺。整體書法不似陳曼生般中宮緊束,卻一如瞿詩般燿豔深華。這種融合了縱逸自如的金石趣味,還體現在壺型上。子冶石瓢,經典的壺身三角,重心下腹,端莊敦穆。蓋作橋鈕,成壺身縮影。身筒、壺把、三足、流構成諸多三邊形的流轉組合。彎角的銜接,圓融精妙,得心應手。
“結”字長豎,起筆處刀頭刻下後,刀管稍加旋轉,呈現出內胎砂地效果。如徐秀棠《宜興紫砂傳統工藝》“談溼刻”中所說,早期名人名作中所見刻字兩邊鋒利、中間成V,是在壺的胚體沒有幹之前鐫刻的,這種刻法顯示了陶刻者與製陶者默契的配合。
“欒”字等一些字的長橫斜勢成書後,俯視時指向圓心,正視壺體有直指壺頂的視線導引。
“一”、“枝”中筆劃粗細的對比;“外”字轉折的處理剛柔並濟;與永字形近的“水”字反捺收尾,與前一句中“苕水”的“水”作不同的書寫處理。
種榆仙館詩有“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究其原因,陳曼生詩歌寫作和宦遊生涯是並行的。這也是曼生整體藝術創作的氣質構成。讓我們再細讀壺身的詩文:
舊家苕水西,今住鴛湖曲。高館月來遲,檀欒結寒綠。竹外湖水清,照見鬚眉古。掛壁一枝斜,並作瀟湘雨。
起首敘事入興,開篇講了一件事,搬家。這十個字卻舉重若輕,一下就是錢氏家族三代的變遷。曼生擅長方誌研究,以今昔對比的敘事鋪陳進入詩境便不在話下。舊家苕水西,今住鴛湖曲。我們彷彿看到一代文宗錢載,自祖居海鹽湖天海月樓,遷至嘉興南湖(鴛鴦湖)畔,至老灑然獨坐,時憶文史故事,從容諷味,課諸孫(包括錢順甫)作為,間命棹渡南湖往九曲裡尋故人舊跡,這裡有多少昔年投贊與垂顧,多少漂泊與重逢。
竹外湖水清,照見鬚眉古。遲來的“月”與鬚眉之“照”以為詩眼亦可。老手以數語了之,何等簡要。格老調清,極淡,卻有斤兩,在簡明的語言裡包含細膩豐富的事態資訊,事詳而情隱,拓展了詩歌對事的容量,這便是壺格背後的詩格和人格。
《種榆仙館詩鈔》出版在道光癸巳(1833年左右),曼生公已經去世了,瞿子冶也已過半百,曼生詩稿中多有華髮、愁霜、跛足、壯志、寒影、孤雁字句,他是否在曼生公溫惻平淡的詩句中,照見自家心境呢。
半朱半白文印:石壺子繁(底款)
子冶詩風中年有一變。《月壺題畫集》前張澹序稱“子冶少年之作芊綿溫麗,出入玉溪飛卿之間”,卷末徐渭仁跋“子冶賦有雅情,辭多仙語,故其詩燿豔深華,極纏綿悱惻之致,讀之使人神往。中歲專力畫竹,䜟除綺語一變而為沉雄清麗”。此一語道破,瞿詩從早年的“小院露霏微,新篁掩短扉。橫琴相對坐,煙翠溼秋衣”,變成中晚期“春風不畫畫秋風”、“千古何人抗畢宏,霜皮雪幹萬濤聲”的氣象。然而,沉雄與清麗如何兼得?其實子冶石瓢就實現了這樣的一種美學風格。
貞祥(蓋款)
吉安(把款),以及底足上神秘的單刀刻“令”字款
據載,瞿子冶為“邑紳”(《退醒廬筆記》)、“上海甲族,以文章科第稱者累世矣”(《月壺題畫詩》張澹序),“少年即與郡中賢士大夫遊,名噪吳淞”(《瀛壖雜誌》)。“其室中商彝固鼎,湘簾棐幾,入者幾忘塵世”(《印識》)。“居有香雪山倉、二十六品花廬、玉壚三澗雪詞館,皆貯尊彝圖史及古人妙墨,酷嗜菖蒲,羅列瓶盆,位置精嚴。入其室者不啻作倪迂清秘閣觀也”(《陽羨砂壺圖考》)。其中雖不乏雜誌與逸聞,但也反映出子冶作為一個縉紳藝術家較為寬鬆的生存狀態。瞿氏自作詩如此寫道,“英光妙墨古猶香,戛戛誰登米氏堂。插架宋元真跡在,琳琅真似斛珠量”,可見不虛,這也是其得以僱陶工多人共同創作的經濟基礎。
作為出仕的官員,他們周圍有布衣藝術家(包括工匠),以及科舉時代已經獲取功名但無品無位的知識分子,官府家中的清客,這些都構成了他們的藝術活動廣泛的社會資源和人脈關係。對藝術領域的廣泛涉獵,崇尚趣味、開闊的知識結構,是其文化選擇和個體風格的基礎。曼生詩,上下南粵覆蓋範圍廣,交遊資訊豐富,奠定了其紫砂創作的無限創意。也促成了其“發為歡愉憂幽之思,崎嶔歷落之概,又無不一本於溫柔敦厚之旨”(高日濬語)的個人情懷。對縉紳瞿子冶來說,這是最有啟迪意義的。舒閒容與之態之下,細考之若經檃括權衡者,其用意亦深刻,這或許是瞿子冶追求的美學風格吧。
作為上海老明經,瞿子冶是接受儒家思想文化教育的階層,有著獨特的涵養,他曾出任玉環同知,政治上偏於恬淡,面對戰亂期待秩序,詩集中不變的關鍵詞是“平安”。竹寫個字報平安,到老越來越多地思考文人命運與時代的關係。
子冶對曼生的表白,是一場文化的接力。是作為一個有意識的作者,向個人思想成長曆程的致敬。經典在後人傳頌中,穿過時空持有溫度。
壺身迴環的詩文,彰顯了經典作者和經典作品的無限的復活。這不只是對偉大創作者陳曼生個人的致敬,也是對後進砂壺藝術創作的一個鞭策與期許。
這是命中註定互相碰撞,永遠要被人們共同紀念。如此確切表露的愛義,或許一生只有一次吧。
2,650,000 CNY 落槌價
紫泥石瓢壺
瞿子冶為王發桂訂製
清中期
款識:月壺(底款);吉安(把款);子冶、笑山、南臺(刻款)
鐫刻:笑山二兄茶具。南臺畫,子冶題。
秋雨乍開霽,夕陽明柳絲。扁舟無槳蕩,來生祗憑伊。子冶。
出版:《古壺之美》P366–369,成陽藝術文化基金會,2000年。
6.9×15.3cm
此石瓢壺造型經典,穩重大氣,溫潤的壺身、細膩的胎質,無不彰顯著製作者的高超技藝。
壺嘴斜上而出,壺把彎曲成環,三足短小秀美,壺身輪廓飽滿富有張力。
壺身一側,刻有煙波浩渺,垂柳數條,一艘小舟盪漾水上,雖無筆墨點染皴擦,卻深得風骨,寥寥幾筆,寫意傳神。
壺身另一側,行書銘"秋雨乍開霽,夕陽明柳絲。扁舟無槳蕩,來生祗憑伊"。落款"子冶"。
蓋銘"笑山二兄茶具。南臺畫,子冶題"。
底款"月壺",把款"吉安"。
石瓢壺壺型為陳曼生始創,是曼生十八式之一。
據傳他在溧陽任職期間,公務之餘行至街頭遇一乞丐,身前放一石器,他見此物雖汙濁破舊,卻形制獨特,似瓜非瓜,依稀可見"元人邵氏定製瓢器"字樣,知是古物,遂掏出紋銀買了下來。後又據此,繪圖設計了石瓢壺。
另有說法稱,當時溧陽城裡,一般在水井井欄邊置有石制的大"瓢"供人淘米洗菜之用,陳曼生受此啟發而有石瓢壺。
而子冶石瓢可謂石瓢壺中最具影響力的器型之一。
瞿應紹(1780-1849)
字子冶,號月壺,晚號瞿甫,又署老冶、壺公冶父。
最善畫竹,蘭、柳,兼能書法篆刻。
民國漱石生《退醒廬筆記》:"邑紳瞿子冶廣文,應紹書畫,宗南田草衣。道、鹹間尤以畫竹知名於時。...... 更喜以宜興所制紫砂茶壺,繪竹於上而鎸之,奏刀別有手法,為他人所不能望其項背,故當時一壺之值,已需三、四兩。逮瞿物故之後,闕值更昂。今偶有此種'瞿壺',骨董肆皆居為奇貨,非十金、數十金不可,而真者尤未必能得。"
把款的"吉安"不知為何人,活躍於嘉道年間,有說法稱即瞿應紹名號,當前尚無定論。在故宮收藏的行有恆堂訂製紫砂壺上,亦有"吉安"鈐印。
壺銘所云上款人"笑山"為王發桂。
王發桂(?-1870),字笑山,直隸清苑人,道光十六年進士,授禮部主事,充軍機章京,累遷郎中。咸豐三年,上疏言軍事,被嘉納,尋遷御史。
王發桂曾鎮壓太平天國,受左宗棠力薦,整治鹽漕糧稅,名震一時。
"南臺"為畫家許鳳,字南臺,上海人,工青綠山水,仿文趙法,蒼秀入古,是海派名手,畫作傳世極少,《海上墨林》有傳。
子冶傳器刻畫多以蘭、竹等花草為內容,而以山水為題材者,尚屬首見,堪稱孤品。
壺體書畫雙絕,子冶運刀利鈍闊窄,深淺浮沉,書法氣脈連貫,一氣呵成;
南臺畫面層次有序分明,氣韻靈動,足具大家風範。
結合王發桂的經歷,或可推測此壺為王發桂在江浙一帶整治稅收時,專門訂製的茶具,極為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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