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炊煙伴雪,是冬天的樣子。
如今,那些回憶,已經鏽跡斑斑。
時光的某一瞬,告別了純粹,沾染了是非,在患得患失之間,蒼老了歲月。
幾十載寒暑過,小城的樓長高了,路變胖了,曾經柴門外“叮——鈴,叮——鈴!”的腳踏車,與嫋嫋在寒風中輕展舞姿的炊煙,一同擱淺在記憶深處的某刻。
半撩起窗紗,看見厚雲翻滾,湧動,踏入蒼茫人間,向風的盡頭奔赴。
一場雨隱約,一簾夢依稀,一窗冬朦朧。
寒風沉吼,子規若啼。心情像線團落地,滾遠後又倉惶地拾起,凌亂且捋不出頭緒。
想來生活並沒有給我難堪,而是我一頭扎進了紛擾裡,像迷失在沙漠的魚,尋不到一點生機。
風滋長,捲起了回憶裡清歡的碎片,可我懶得去收撿,反正也補不了此刻心中的哀怨。
立於窗邊懊悔,怎麼沒有用秋菊釀一壺酒,贈與自己,然再伴著冷冷的月光酌飲,醉去。
暗淡的日子,只有窗間的霜在晶瑩,如人間最純潔的心靈,時過境遷後,皆已無跡可尋。
指尖融霜,涼在心底,浣洗了心中的浮灰,露出了芳菲的底色,引來彩蝶,振翅翩躚,舞碎了陰寒之意。
想覓一條極簡的路,不染纖塵的走,無關紛擾,只關風月。奈何抵不住寒風肆起,樹又怎麼能安靜!
掬一捧老書裡的文字,煮一壺粗簡的茶湯,品一品千古的愁腸。那愁意綿綿無絕,古人想賦詩來消彌,可卻是千行無解,萬章難排,不熄不滅。
百年之後,你我都將是一捧泥土,深埋於暗處,用靈魂孕育花木。而我們的愁腸是否也能名垂千古,供後人來品讀。
霜花虛遮了透明玻璃的遐想,結成了一扇清凌的屏風,花脈肆意的擴張,直到掀開沸騰的茶爐,它才識趣的暫時消融。
向人間借一點安靜,聆聽霜花消融的聲音,做一個被紅塵遺忘的客卿,旁觀生命。
窗霜孑影,無語無聲,眺望著久遠的回憶,尋找炊煙伴雪的冬天,和那張被風吻紅得無邪的臉。
那時的悲喜,經過時光層層的過濾,於現在來看,不過是普通的一幀畫面而已。也許未來,再想起今日風乾的淚痕,也只是輕笑莞爾,便嵐起煙散,旋入縹緲之境。
坐聽菩提曲,憶秋風搖落花,花不捨卻也無可奈何。這世間總有一場風起,會逆著你的心情捲起沙礫。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心寬了,愁就淺了,喝一杯茶,讀一本書,該放下的也就放下了。
我神情淡然地坐在窗前,看寒霜在窗角漸漸凝固成一朵朵霜花,晶瑩的綻放,此刻,心中的愁悶倒顯得不合時宜,大概是清霜正在浣洗,所以纖塵遂去,不留痕跡。
縱使人間太多是非紛擾,可依舊會有讓人快樂的情調,我們有時會走入一程煩惱,從而把對生活的熱愛忘掉,負了當下的美好。
季節冷暖,心情起伏,都是日子中尋常的煙火。偶爾順心地懶散度日,陽光,清歡,書一本,茶一盞。偶爾遺憾著悲傷流浪,雨雪,風浪,鞋一雙,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