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1月18日,浙東海面果然如氣象預報的那樣風平浪靜,空中雲量很少,雲高在5000米以上,蔚藍色的天空與混濁的海水顯得格外分明,作戰戰區海上能見度大於10公里,風速只有每秒3—4米。
時鐘指標指向8時正,按照三軍協同戰鬥計劃表所規定的時間,空軍和海軍航空兵第一次火力準備——空中突擊開始了。
一剎那間,我轟炸機群投下了炸彈,一江山島上一片爆煙,火光閃爍,煙霧騰騰……
接著,我強擊機群又對一江山島實施轟炸、掃射,摧毀國民黨軍的幾處炮陣地和火力點,均歷歷在目。
這一陣空中轟炸突擊,尤如狂風驟雨,席捲一江山島,給國民黨軍以大量的殺傷。
這還只是開胃菜,接著,我空軍轟炸航空兵第20師3個大隊27架圖—2型轟炸機和強擊航空兵第11師2個大隊24架伊爾—10型強擊機,進行了第一次空中突擊。炸彈直落在一江山島中心村、重要村和瞭望村等陣地上。
轟炸航空兵第20師60團團長張偉良駕駛飛機指揮空炸,飛機起落架被國民黨軍高炮擊壞,但他毫不畏懼,仍然沉著地操縱飛機,先後炸燬了一江山島國民黨守軍04、07號陣地,堅決完成了轟炸突擊任務。
看著飛機精準轟炸,不少炮兵官兵不樂意了:“頭功叫空軍立下了,一枚炸彈等於我們幾十發炮彈的威力啊!”“上級偏心眼,為什麼不叫我們炮兵先打啊!”……
準備登島的步兵也有點牢騷:“一江山島叫咱們空軍炸平了,我這個無座力炮就失業了。”“也省得我去爆破了,但是立不上戰功了。”……
還是排長有遠見,他對大家說:“敵人不會炸光的,他們躲在洞裡防空,一旦我們登陸時,他們還要拼死抵抗,我們還要堅決地打,戰功還靠我們去立,不會失業的,千萬別輕敵麻痺,敵人不是不堪一擊的紙老虎。”
空軍兄弟回來後,也該炮兵兄弟登場了,1月18日9時,各炮兵營的發射陣地上,炮手們迅速地裝填炮彈,重新對泥和礁、雷鼓礁標定了射向。
12時20分,隨著一聲“預備——放!”的口令,3發紅色訊號彈從陣地上空升起,瞬間,55門火炮一齊射擊,剎時間,一江山島火光四起,煙霧瀰漫。
第三次火力急襲射擊之後,張愛萍司令員對炮兵群給予了傳令嘉獎。整個炮兵火力準備按計劃要打127分鐘,以7次火力急襲射擊和6次監視射擊,摧毀破壞敵主要目標,為登陸部隊順利登陸突破創造有利條件。
國民黨軍在島上的暴露陣地、火力點、通訊設施、掩體、塹壕都已被我打壞了,失去了反擊能力,人員都潛入洞穴和地堡裡不敢出來。
12時43分,登陸輸送第一大隊,在大隊長王維綱指揮下,組成雙縱隊,載運步兵第180團第二營,向南一江之勝利村、田舂灣地段登陸發起進攻。
12時53分,登陸輸送第二大隊,在大隊長張友文指揮下,組成雙縱隊,載運步兵第178團第一營,向北一江之黃岩礁、山咀村登陸地段發起進攻。
13時22分,登陸輸送第三大隊,在大隊長陳伯鈞指揮下,組成雙縱隊,載運步兵第178團第二營,向北一江之樂清礁地段登陸發起進攻。
我軍對一江山島發起登陸進攻的激烈戰鬥即將開始了。
頭門山島支援炮兵群和海岸炮連,正在以密集的火力對一江 山島上國民黨軍陣地、火力點,進行摧毀、壓制射擊,炮彈像冰雹一樣地傾瀉在一江山島上。
炮聲隆隆,北一江的山坡、突出部已被煙霧所籠罩,190、203高地看不清了,被硝煙所遮蔽……
13時05分,火箭炮船隊迅速進至位於北江西北約2500米的海面上,王耀月大隊長一聲令下,火箭炮進行了第一次齊射。10聯裝火箭炮同時發射了火箭彈。
一連串的火光閃耀在海面上,180發火箭彈全都落在了海水中,打成了近彈,未命中島上目標,海面上出現了密集的白色水柱。太可惜了!
張愛萍司令員看到這種情景,立即以超短波與王大隊長通 話,命令他靠近射擊,一定要命中,再發射一次!
馬冠三副指揮十分焦急,他操著山東話:“亂彈琴!打到海里了,浪費炮彈!怎麼搞的!”他又對王大隊長髮出命令:“縮短射擊距離2000米以內,迅速裝彈,進行第二次發射!”
王耀月大隊長接到命令後,將隊形向左齊轉90度轉換成單縱隊,第二次裝填炮彈,於14時進行了第二次齊射。這次射擊距離約1800米,180發火箭炮彈全部命中目標區,一江山島炸成一片火海,國民黨軍陣地設施在燃燒,火箭炮真正發揮了它的威力。
在火箭炮船隊第一次齊射時,護衛艦“南昌”、“濟南”號在大隊長李辛的指揮下,於13時16分開始編隊射擊,在運動狀態下以單縱隊齊射,使用130毫米主炮2門、100毫米主炮2門,一直抵近到距北江26鏈處,向樂清礁猛烈射擊。
護衛艦“瀋陽”、“武昌”號在大隊長徐世平的直接指揮下,位於北江以北22鏈處佔領有利射擊陣位,於13時20分以100毫米主炮4門,向黃岩礁火力點猛烈射擊。
我轟炸航空兵3個大隊27架圖- 2型轟炸機和強擊航空兵2 個大隊24架依爾-10型強擊機,以雷霆萬鈞之勢於14時00分飛臨一江山島上空,進行第二次航空火力準備。
接著,空軍強擊航空兵第11師31團 2大隊,於14時15分對山咀村、海門礁、黃岩礁、樂清礁、瞭望村逬行俯衝強擊轟炸。轟炸機群與強擊機群的突擊間隔時間為 1分鐘。
14時22分,我頭門山炮兵群開始進行第7次火力急襲射擊,以最大的射速實施連續的猛烈的射擊。
在我軍航空兵、艦炮、陸炮、船載火炮的轟炸、炮擊下,一江山島先後落下航空炸彈127噸、炮彈近4萬發,共507噸(平均每公頃落下炮彈1211發、15.3噸)。這真是名副其實的“萬箭齊發”!
14時07分,在距離島岸不到3500米時,登陸輸送隊第二大隊大隊長張友文,不失時機地發出命令:“升起戰術展開旗號!”同時,還發射了訊號彈,表示戰術展開立即開始執行。
為什麼要在距島岸2000米實施戰術展開呢?因為這個距離是在國民黨軍小口徑火炮、重機槍有效射程以外,展開過早或過遲,均對我不利。
各艇艇長、分隊長看到大隊指揮艇發出“戰術展開”訊號後,遂於14時10分由航渡隊形(雙縱隊)展開為登陸隊形(橫隊), 組成了兩個波隊:第一波隊是營第一梯隊連(突擊連)、第二波隊是營第二梯隊連(預備隊)。
一江山島登陸地段狹窄,我軍力求以第一梯隊投入大量兵力,如果逐次投入兵力,則易被國民黨軍各個擊破。這是經過周密戰術計算之後確定的。
我登陸輸送隊第一波隊共28艘登陸艇、第二波隊共20艘登陸艇,載運48個步兵排指戰員3000餘名,準備衝擊上陸。當距敵島岸150米左右時,大隊指揮員發出“減速”訊號,同時發出“準備放大門”、“炮火轉移射擊”的訊號。
與此同時,我頭門山炮兵群進行最後一次火力急襲射擊,以最大的發射速度,支援登陸部隊衝擊。一江山島上硝煙瀰漫……
登陸艇上的機槍也在猛烈地向國民黨軍前沿火力點射擊。敵軍炮彈不斷地在我登陸艇、機帆船、漁輪周圍爆炸,激起一個個水柱,機槍子彈打在登陸艇大門上,發出錚錚響聲,這時敵軍輕武器也開始對我射擊了。
登陸艇大隊離一江山島岸越來越近了。然而,大陳防衛部的軍政官員愚蠢地低估了我軍的戰鬥力,它在“反登陸作戰計劃”上面竟這樣判斷:“共軍如對一江山島採取兩棲作戰行動,其最高水準,是用木質機帆船搭載步兵,以少數10噸位炮艇予以掩護,利用夜間採用人海戰術,突破登陸。”
其實,我登陸部隊和火力支援隊,做了充分準備,要以各種兵器反擊敵之“逆襲”,殲滅一切頑抗之敵!我參戰兵力達3個軍種、17個兵種、28個戰鬥群,大大超過了敵軍所估計的兵力。
14時29分30秒,216號登陸艇首先靠岸,第5連首先登陸北一江了!連長毛坤浩率領該連在樂清礁登陸成功,立即發射了3 發訊號彈。並用超短波報話機報告:“登陸成功,佔領灘頭陣地!”第5連僅負傷一名,比預定時間提前30秒鐘登陸成功,這關鍵的30秒鐘將永載史冊!
14時31分,步兵第6連在北山灣凹部登陸,遭到敵人三面火力的夾擊,我軍傷亡較大。原來是該連連長臨時發現預定的登陸點坡度較大,難於攀登,他未經請示擅自改變登陸點,致使登陸艇分隊推遲了登陸時間1分鐘。
這一分鐘的誤差和連長的一念之差,犧牲了數十名戰士寶貴的生命。該付出的代價是沉重的。
第6連第1排、第3排人員,乘登陸艇204、244號,被敵火箭筒彈擊中,人員尚未衝擊上岸就傷亡了20餘名。第2排人員下艇後,遭到敵人集束手榴彈殺傷,傷亡10餘人,只有1艘登陸艇順利登陸,但也處於敵人三面火力夾擊之中,情勢十分危急。
這時,該連連長振臂一揮,大聲呼喊:“同志們!不要猶豫,跟我衝上去!”百餘名戰士在他的帶領下向國民黨軍第一道塹壕猛衝,終於奪取了國民黨軍第一道塹壕。
步兵第2營第二波隊第7連在第5連之後登陸,第八連在第 6連右側登陸。營指揮所由營長孫勇、教導員平濤率領在第5連後側上岸,指揮所屬連隊向203高地衝擊。
登陸輸送第2大隊第一波隊12艘登陸艇,在顛簸的急流旋渦中保持戰鬥航向,距敵岸100米左右時,張友文大隊長下令:“減速,放大門!”這時已經是14時28分了。
張友文大隊長是蘇北抗日根據地的新四軍老戰士,他指揮沉著,剛毅冷靜,與陳伯鈞大隊長完全不同。在此時刻,他向一營營長許國光、教導員張天申說:“祝你們順利攻下190高地,全殲敵人,回來再見!”
許營長對張大隊長說:“謝謝海軍老大哥送我們一營登陸!”
登陸前,許營長用望遠鏡仔細地觀察了登陸點的正面地形,從水際向上是坡度為70度的懸崖陡壁,頂端岩石突出,像伸出一隻巨拳,碰在巨石上面爆炸的彈片向上紛飛,對登陸兵上岸影響不大,因此許營長當機立斷,決定暫緩延伸炮火射程,以便充分利用支援炮火,壓制敵第一道塹壕的火力點。
14時33分,我登陸艇210號首先靠岸。接著,其他登陸艇上的第一波隊178團1營3個連分別在海門礁、黃岩礁、山咀村三個登陸點衝擊上陸。
紅色訊號彈飛向天空,報話機發出了“第一營一梯隊登陸成功”的勝利訊息。比原定計劃延遲了3分鐘。
2連在黃岩礁登陸,充分利用支援炮火和強擊機群的突擊威力,迅速衝破敵副防禦工事,攻佔了敵第一道塹壕,傷亡了10餘名。是該營進攻比較順利的一個連。
第3連在山咀村登陸,3排為正面地堡阻擊,該連副指導員單獨使用手槍、手榴彈,機智勇敢地攻下了兩個地堡,為全連開闢了通路。
第1連在海門礁右側登陸後,遭敵水際地堡火力攔阻射擊,傷亡較大,連長、副連長相繼負傷,指導員犧牲,部隊失去了有力的指揮,因此停滯在岸邊前沿達4分鐘之久。
後由3排從左側峭壁迂迴躍入塹壕,消滅了敵人才佔領第一道塹壕。
營指揮所由團參謀長唐英普率領第二波隊第4連,緊跟第1 連後側,分別在海門礁和黃岩礁上陸。團指揮所由團長戚慶連、政委楊明德率領,跟隨1營第二梯隊連登陸實施指揮。
我強擊機群為支援登陸兵作戰,比預定突擊時間延長了 8分鐘。飛行員劉棟、倪金升的飛機彈藥已打光,油料也快耗盡,他倆又作了一次假俯衝掃射動作,給予頑敵以震懾,有力地支援了步兵攻擊。
我強擊機群英勇的衝擊,歷時30分鐘,於14時35分 脫離戰區。我轟炸機被國民黨軍高射炮火擊傷2架,強擊機被擊傷6架。
當國民黨軍大陳島遠射程炮兵向我登陸輸送隊進行射擊時,我空軍轟炸機以2箇中隊和強擊機1個大隊,又向國民黨軍炮陣地實施火力壓制,至此,大陳島國民黨軍炮兵已失去了反擊能力。
登陸輸送第一大隊第一波隊登陸艇8艘,載送步兵180團第一梯隊二營第五連、第七連,於14時37分在南江勝利村、田奮灣地段實施衝擊上陸。營長李士武發射紅色訊號彈3發,報告“登陸南江成功”。
第五連在南江勝利坡登陸,第一排比較順利,第二排乘坐的200號登陸艇被命中3發火箭彈,艇上人員大部傷亡,55名人員僅剩下5名,內有3名負輕傷的戰士仍在堅持戰鬥。
該排排長率領戰士們發起衝鋒,消滅了前沿之敵。全連指戰員不怕流血犧牲,以堅決勇敢的戰鬥行動,一舉攻佔了敵人第一道塹壕,並立即向勝利坡發起進攻。經過11分鐘的激戰,粉碎了國民黨軍的兩次反衝擊,攻佔了勝利坡。
14時38分,第七連於田蠶灣北側突出部登陸,第一排人員衝擊上岸後,以迅速果敢的行動消滅了敵岸邊地堡,配合支援第五連打退了國民黨軍兩次反衝擊。
第二排登陸時,傷亡12人,積極支援了第三排向第一塹壕 的攻擊。
第三排人員下艇後,由於排長指揮不力,全排人員在鐵絲網外滯留了4分鐘,遭敵火力嚴重殺傷,只剩下16名戰士。他們登陸衝擊上岸以後與第二排人員共同發起攻擊。
三排排長犧牲後,通訊員劉利臣挺身而出,拿起排長身邊的指揮旗,喊道:“給排長報仇,我來代理指揮!”他指揮加強兵器重機槍掩護全排向前衝擊!
第二營指揮所率二梯隊第六連、第八連,於14時53分登陸南一江,及時投入了戰鬥。步兵180團指揮所政委馬丁和副政委金乃堅,隨二營第二梯隊登陸。
登陸指揮所第60師先遣指揮組,由張浪政委和王坤參謀長率領,於15時在北江黃岩礁登陸。隨即指揮部隊向南江、北江縱深發展,協調兩個步兵團的作戰行動。
攻佔北江島的“縱深戰鬥”,實際上就是強攻主峰——190高地和203高地。
步兵第178團一營,在營長許國光、教導員張天申的指揮下,擔任攻佔北江190高地的任務。190高地是黃岩礁、海門礁、中山村等陣地的制高點和核心據點。
國民黨軍居高臨下,憑藉其有利的地形負隅頑抗。在第二道塹壕前,國民黨軍與我軍登陸部隊展開了血戰。
一江山島系彈丸之地,攻佔190高地,展不開一個連的兵力,即使從登陸點直接延伸到190高地,也不過是狹窄的山坡,一個營的兵力展開作戰是很擁擠的。
國民黨軍突擊第4大隊指揮所和第4中隊,憑藉其堅固的暗堡、洞穴、塹壕,以側射和交叉火力,阻擊、殺傷我登陸兵。
我一營的加強兵器無後座力炮、重機槍火力和海軍炮艇中隊進行超越射擊的炮彈,都打在國民黨軍第二道塹壕的胸牆上。敵人藏在塹壕內,背靠著胸牆,把手榴彈一顆一顆連續不斷地向外投擲。
手榴彈順著山勢滾滾而下,有的滾到岩石後側爆炸,有的滾到第一道塹壕爆炸,有的滾到我軍戰士的身邊,甚至滾到戰士的腳側擱住了,導火索吱吱地冒著煙,被戰士發現後一腳踢到岩石下爆炸了,或者被戰士用槍托順手一撥滾到炮彈坑裡爆炸了。
手榴彈像冰雹一樣向我軍陣地滾動、爆炸,令人觸目心驚,防不勝防,使我軍傷亡了許多人。
一營二連的勇士們,冒著敵人的火力,向190高地攀登。右手握緊武器,左手攀著岩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並向國民黨軍塹壕投擲手榴彈,殺傷塹壕內的敵人。
在我自動武器的猛烈射擊下,乘著手榴彈爆炸的硝煙,我一個排的兵力衝進國民黨軍第二道塹壕。
正當我軍戰士躍出第二道塹壕,向國民黨軍發起衝擊時,突然從正面射來了機槍子彈,一連串的手榴彈投過來爆炸,衝在前邊的幾名戰士被炸倒了。排長急忙命令戰士們:“臥倒!退到塹壕內,停止攻擊!”
原來這是國民黨軍深挖在通向190高地稜線上的暗堡,它伸出坡面僅30公分。我軍戰士發射的槍彈紛紛落在暗堡的上端及頂端稜線上面。手榴彈投過去又被暗堡上邊的鐵 絲網彈了回來,順坡滾到塹壕裡,炸傷了我軍戰士,又增加了不少意外的傷亡。
這時,配屬給第二連的57毫米無後座力炮班,也到了第二道塹壕,他們負重攀登很不容易,準備支援步兵攻打暗堡。該連連長已身負重傷,副連長犧牲了,只有指導員還在指揮射擊。
在這種陡峭的地形條件下,要炸掉敵人暗堡,只有靠爆破筒,但是,排長組織重機槍火力掩護,連續派人進行爆破,均未能成功,傷亡了數名爆破手。
最後,該班長將無後座力炮架在肩上射擊,一舉摧毀了暗堡,部隊才得以繼續向前發展進攻。
在營第二梯隊的配合支援下,第二連於14時55分攻佔了190高地,我軍第一面紅旗在北江上空迎風招展。190高地東側山中村的國民黨兵被迫舉手投降,一部分向東逃竄。第一、第三連乘勝攻佔了中心村。
15時,步兵第178團指揮所率二梯隊營在海門礁、黃岩礁地段登陸。團長戚慶連命令三營營長丁長安、教導員朱波,迅速以第10連投入戰鬥,擴大戰果,向190高地東側攀登猛攻!
第二梯隊營適時投入戰鬥,是我軍戰役指揮的高明之處。團第一梯隊營與第二梯隊營的登陸間隔時間是30分鐘,登陸後即投入作戰,保持了兵力的優勢,增強了攻擊力量,提高了進攻速度。
但是,如果兩個梯隊營的登陸時間間隔只有十幾分鍾呢?那將會導致二梯隊營兵力擁擠在登陸點上,展不開,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傷亡。
北江203高地是全島的最高點,西南側是一江山地區國民黨軍司令部所在地,位於一座永久性的鋼筋水泥掩蔽部內。那裡山勢陡峭,易守難攻。
203高地為國民黨軍突擊第1中隊據守,從樂清礁到了望村,死守陣地阻擊我軍前進。
步兵第178團二營5連,是全團的尖刀連,在歷次戰役、戰鬥中,屢建戰功,戰鬥作風英勇頑強,堅韌不拔,勇猛如虎。在攻佔北江登陸作戰中,這個連首先登陸上岸,不愧為英雄連隊。
我二營營長孫勇在副團長毛張苗的指揮下,組織重機槍、無後座力炮、噴火器支援第五連、第六連攻佔瞭望村,爾後向203 高地實施強攻。
當五連攻佔瞭望村時,毛副團長根據他豐富的攻堅作戰經驗,命該連暫停一下射擊,組織好火力掩護以後再向前攻擊。散佈在瞭望村各處的重機槍、無後座力炮、噴火器,都一一被召集在五連的側後,向國民黨軍火力點發起猛烈射擊,壓制敵人火力,支援五連指戰員攻擊203高地。
孫勇營長從平濤教導員手中舉起這面紅旗,高聲呼喊:“同志們,快衝啊!上面就是203高地,攻下來就是勝利!”他一面呼喊,一面向203高 地攀登,一鼓作氣地帶領戰士們往上衝擊。
國民黨軍以一部分兵力進行反撲,於是展開了白刃戰。孫營長命七連迅速前進,從203高地東側迂迴攻擊,並以第六連向東靠攏,支援五連殲滅頑敵。
15時05分,我178團二營攻佔了203高地,五連通訊員陳壽南將紅旗插在山頂,數十名指戰員站在水泥碉堡上歡呼勝利。
從頭門山指揮所可以看到,203高地上的紅旗在迎風招展。指戰員們不禁歡呼:“佔領北江了!”“看啊!190、203高地兩面紅旗!”
我登陸兵從14時29分上岸登陸,到15時05分佔領203高地,僅用了36分鐘。我第五連斃傷敵人78名、俘敵34名,繳獲各種輕武器40支、火炮11門。該連傷亡人數64名(傷45名、陣亡19名)。
國民黨守軍一江山地區司令王生明,在我軍攻佔北江203高地時,就被燒死在掩蔽部裡。他死後臺灣當局嘉獎其為“克難英雄”。不久,二營第六連班長傅德昌生俘了國民黨軍第四突擊大隊大隊長王輔弼。
這個反動頑抗的大隊長,龜縮在“地區司令部”掩蔽部附近的碉堡裡。在我軍的政治攻勢下,開始拒不投降,還打傷了我幾名喊話的戰士,後來聽說我軍“要拉響炸藥包”了,他才嚇得連滾帶爬地跑出來繳槍。
王坤參謀長問道:“你是王輔弼嗎!?”他應聲咔地一個立正回答說:“是的,我是突擊第四大隊中校大隊長王輔弼。”他那黑麻子臉緊緊地繃著,頭上汙血還在往眉毛下淌,自報官銜已成了他的職業性習慣。
王坤叫衛生員給王輔弼包紮了一下傷口,擦了擦上額的汙血。王坤又問道:“你知道我軍的俘虜政策嗎?! ”
“久仰、久仰,早已領教,我在徐州會戰時曾被貴軍俘虜過, 那時你們對我很好,優待過一次。”王輔弼連忙答話。
“那你為什麼不早出來投降,命令你的部下繳槍、停止頑抗呢?”王坤參謀長訓斥地說。
王輔弼揮揮手在狡辯:“貴軍轟炸炮擊,我的指揮系統全被打亂,與各中隊失去了聯絡,無法下達命令,再說還有一個軍統指導員監視我,真厲害,後來我幹掉了她,才脫身出來的……”這個老兵痞嘮嘮叨叨地沒個完。
“你們的地區司令王生明到哪裡去了?”
“你們的炮火太猛烈,空軍轟炸掃射,我不敢走 出來,剛走到地堡門口就被炸傷了,一直沒看到王生明。”
除了王輔弼之外,還有3名女俘,2名漁民(一名老漁民和他的孫子),也穿著灰色棉衣。
據俘虜供認:當我軍向北江203高地攻擊時,國民黨軍一江山地區司令王生明,還妄想組織兵力反撲,當遭到我炮火壓制射擊後,又退縮至碉堡、掩蔽部裡負隅頑抗,最後被我軍的火焰噴火器燒死在掩蔽部內。
步兵第180團是攻佔南一江180高地的主攻部隊。實在是一種巧合:180團攻佔180高地。
國民黨軍突擊第二大隊第4中隊守備南江,制高點是160高地和180高地。勝利坡、安全坡、鞏固村是國民黨軍堅固的支撐點。
由於南江守軍挨的炸彈、炮彈比北江少,所以其火力點被摧毀的也少,這給我軍登陸部隊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2營第一梯隊第5連、第7連,在海軍戰艦大隊掩護支援下,向勝利坡發起攻擊。國民黨軍居高臨下,在地堡裡向我猛烈射擊。山坡陡滑,光禿禿的一片,既不利於我軍戰士攀登,又不利於射擊、投手榴彈,戰士們爬上去一半又滑了下來。
5連2排長何才林急中生智,使勁爬上了一塊大石頭,機警地鑽進石縫隙間,繞到碉堡的側面,跳進交通溝,將兩枚手榴彈塞進了射孔內,消滅了5名頑敵。
這時,位於160高地上的國民黨軍,沿著斜切塹壕向勝利坡反撲,投出一陣手榴彈,被我一排所擊退。新戰士畢衍常,在衝擊中走錯了方向,衝到敵炮陣地附近,他孤身一人毫不畏懼,端著刺刀向敵人拼刺,消滅和俘虜了5名敵人。
當部隊衝上160高地附近時,5連指導員徐文學被敵人子彈擊中頭部,英勇犧牲,戰士們悲憤交加,高喊著:“為指導員報仇,衝啊!” 5連勇士們於15時07分攻下了160高地,將紅旗插上了制高點。
二營第二梯隊第6連、第8連,於14時53分登陸南江後,立即投入戰鬥,接替第一梯隊第5連、第7連,向南江180高地衝擊。
這兩個連在向安全坡、鞏固村發起攻擊時,與頑敵激戰了 10餘分鐘。6連攻下了安全坡,8連攻下了鞏固村,傷亡較大,於16時許,勝利結束攻佔制高點的戰鬥。
我第180團二營於15時48分將一面紅旗插上了南江180高地。第5連、第7連奉命轉入防禦和肅清洞穴內的殘敵。
1月18日15時許,第二梯隊營——178團第三營,在營長姚根林、教導員朱波的率領下,於北江海門礁登陸集結,以第10連和第8連投入縱深戰鬥,向北江東南角發起進攻。
17時30分, 第8連攻佔了東山村,第10連攻佔了 “東山頭”,爾後又以第10 連向“六重坡”進攻,第11連向三三礁進攻。17時10分,第8 連與第10連南北夾擊,攻佔了 “守固村”。
第180團二梯隊第6連、第8連,向“安全坡”、“鞏固坡”洞穴、暗堡裡的殘敵發起攻擊,於17時25分至33分結束戰鬥。
從14時30分解放軍第一梯隊開始登陸,到17時33分南北一江島嶼所有高地和表面陣地被佔領,解放軍僅耗時183分鐘
我軍登陸部隊對北一江的主要突擊上陸地段是從西到西北部,輔助突擊上陸地段是從北一江的東北部及南一江的西部。因此山頂稜線南面山坡(被稱為反斜面)還有許多洞穴、暗堡裡的孤立頑抗之敵,尚未完全肅清。
於是,178團二梯隊營(第三營) 投入了“反斜面”戰鬥,這是一場特殊的戰鬥。
佔領北江203高地的我三營重機槍連,以6挺重機槍,集中火力向南江東北角山坡上敵人火力點實施猛烈射擊。第8連指戰員由於輕敵麻痺,被北江反斜面洞穴、暗堡裡的敵人,從背後向我射擊,一大批戰士中彈倒下。
連長立即下令:“停止前進,原地隱蔽待命。”這時,衝在前邊的戰士聽到命令後,立即跳進附近的炸彈坑裡,中間的戰士抓住身旁的岩石隱蔽起來,後邊的戰士則在原地蹲在斜坡上。
連長連忙組織輕機槍、衝鋒槍封鎖、壓制敵火力,命令戰士利用地形接近地堡,將手榴彈投進射孔內。當手榴彈在地堡裡快要爆炸之前,狡猾的敵人立即從地堡跑到洞穴裡躲避起來。
手榴彈在地堡內爆炸,部隊又繼續向前衝擊,這時洞穴裡的敵人又爬回地堡,架起輕機槍繼續向我射擊,於是,我又有數十名戰士中彈陣亡。
不久,我軍發現山坡岩石的一側有一個洞口可通往暗堡,於是連長又命令爆破手投擲小炸藥包,炸塌了地堡的通道,堵塞了洞穴口,結果頑敵全被埋在洞穴裡窒息而死。
第10連是從190高地出發向反斜面衝擊的,戰士們遭到了很大的傷亡,被迫滯留在斜坡上無法前進。
敵人的暗堡分為上下兩層,當我攻擊下層射孔時,敵人爬到上層隱蔽起來,利用暗孔向我射擊,見此情景,10連連長指揮兩名火箭筒射手瞄準射擊,將暗堡內敵人一一擊斃。
敵暗堡內火力點被我擊毀後,洞穴裡殘敵繼續向我射擊。洞穴外側設有胸牆和射孔,手榴彈無法投進洞穴,我軍只好發射火箭彈予以摧毀。
鑑於肅清戰鬥不順,登島指揮的張愛萍做出指示:最大程度發揮噴火兵作用。因此,在肅清殘敵戰鬥中,噴火手大顯身手,不少步兵子彈手榴彈夠不著的洞穴死角,噴火手一噴火就解決了。
在戰鬥過程中,噴火手共燒燬地堡45個、洞穴16個、防空洞2個、草房3處,共66個目標,殲敵200餘名,我噴火連傷亡46名(傷35名、亡11名)。
1月18日黃昏,178團3營在噴火手的協助下,向東昌村、守固村殘餘之敵發起進攻。19日凌晨1時許佔領守固村。至19日凌晨2時許,經過8.5個小時的激戰(從17:33—第二天凌晨2時),我軍全部肅清了暗藏之敵。
在肅清殘敵戰鬥中,我軍付出了較大代價,步兵60師計傷亡788人,超過了搶灘登陸和拿下制高點多次戰鬥的總和,這是導致我軍傷亡大於蔣軍的最重要因素。教訓值得未來奪島戰鬥吸取。
整個一江山島之戰共計全殲守敵1086名(斃敵519名、俘敵567名),繳獲各種火炮27門、輕重機槍 87挺、火箭筒27具、各種槍支334支,彈藥20餘萬發和大批軍用物資。
我華東軍區三軍參戰指戰員在攻佔一江山島登陸作戰中,傷亡1417名(陣亡393名、傷1024名),敵我傷亡比例為1比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