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革命之前,尚未除魅的自然世界,「順天者生,逆天者死」,我們無能掌控。如今,我們彷彿可以呼天喚雨,主宰萬物。偏像地球的寄生蟲,生靈塗炭,毒害環境。如果有一天,人類以外的動植物,即那些不受人類尊重的生命,擁有強大的力量時,誰才能主宰生命?
電影《寄生獸》的故事就是從這樣的一個想法開始。
改編自漫畫家巖明均筆下的《寄生獸》,從人類中心跳出去思考,地球忽然浮現無數孢子,侵入人體,吞噬大腦,操控宿主的身體。寄生獸視人類為食糧,導致社會恐慌,不知所措。
主角新一沒被侵入大腦,與寄生右手的MIGI共生,成為人與寄生獸的中間。常見的學生身份,設定於高中,是啟蒙階段,兩重背景隨著成長故事思辨人與自然。
某人想到:如果人口減半,森林會怎樣呢?
首句對白奠立漫畫哲思基調,展開情節。寄生獸出現之原因,是人類天敵,為了地球的平衡。人口過多,濫用資源,必須以毒攻毒。
當新一形容寄生獸為惡魔時,MIGI反駁:人類幾乎所有物種都吃,才是最像惡魔。兩者爭論,源於出發點不同:人類與其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萬物之靈的權力。新一希望為人類而戰,後來卻因此險死。寄生獸佔據其母,新一制止MIGI攻擊被刺穿心臟,MIGI融合修補,細胞混雜其中。新一變得更像寄生獸,堅強得不懂流淚。
狗死了,那只是狗形狀的肉,可以丟棄。父親家中醉酒,晦氣說:你是鐵造的嗎?友人加奈因新一而死,未曾也無法哭泣。新一把頭用力撞樹,見血是紅色,痛苦地自覺原來還是人類。
要待田村玲子解結,那追尋生命意義的寄生獸。她生下人類小孩,撫養實驗,萌生情感,珍視新一奇異之存在,最後化身其母外表,身中多槍,自我犧牲,只為託付小孩予他。
漫畫最關鍵的一幕是新一胸口的洞被填上。重遇母親外,玲子因親情保護嬰兒,就像新一小時候,母親為保護他而燙傷。這種犧牲的重疊,他終於找回情感,為此流淚。
不同物種,能否互相理解,或彼此殘殺?
部隊出手殲滅寄生獸組織,某高官高呼:萬物之靈,應考慮生物的全體,不止人類。下一秒被槍殺,他竟是人類,更形諷刺。
漫畫尾聲,近乎無敵的後藤追殺新一。新一和愛人里美相擁,「無論如何都要生存」,象徵的乃物種繁衍的生命力,愛的強韌。主角瀕危時,一再呼應的是里美的面貌。
「如果廣義的思考自然的話,當然人類也是自然的一部份。人類這種生物變得傲慢、汙染和破壞地球,全都是大自然的演變過程。人類只能按照人類的標準來保護自然,而且,這也是人類唯一能做的。」
巖明均塑造的後藤,等同「美好野性」和「偉大自然」。
新一用廢棄垃圾的尖棒,使其中毒戰敗,後藤全身爆破四散,仍然努力掙扎求生。新一看在眼中,思考人類和寄生獸的關係。誰能決定生命的價值和意義,誰又有資格?幾經苦思,新一流淚揮刃,承認自己渺小。人類始終無法跳出自我侷限,命定的事,但思索之痛苦,溫柔的心,乃改變之始。
像MIGI願意犧牲,如玲子的利他,何其感人。新一對MIGI離別的傷心,顯出情之可貴。終章標題是「你」,像情信,MIGI道出人類的優點,在於情,願意感受的餘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