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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離開京城的時候跟我說,“夙月,如果阿爹這次回不來了,你就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
我笑得清爽,“阿爹,你是去做軍醫的,怎麼會回不來呢!”
可是,阿爹再也沒有回來了,我是擠破腦瓜也想不明白,一個不用去前線的軍醫,怎麼就死在了戰場上?
1.
在阿爹離開京城的半年後,李軍凱旋而歸,那日恰逢臘月初一,風雪漫天,京城的百姓卻挨門逐戶的放起鞭炮,那迎風徐起的餘煙,籠罩著整條街道,隔著煙雪,一列李軍,有條不紊的進京。
我尋著空隙鑽進去,只見馬背上的李將軍父子英姿颯爽,李寒翊面如玉冠,旁邊有大叔討論得起勁,“前幾日朝廷的皇榜就下來了,李將軍平南蠻多年,這次終於達成了和議,再也不用開戰了,這李少將軍一表人才的,誰家的姑娘嫁給他,那得是多大的福氣。”
另一大叔帶著一臉的敬意,“誰家的姑娘,少將軍那麼出色的人,沒個公主郡主,誰配得上他。”
李寒翊的馬越來越進,後面有姑娘歡雀,推搡著,忽然就把我推了出去。
我腳下打滑,結結實實的在地上摔了一跤。
李寒翊的馬停在我跟前,他躍身下馬,溫和的問,“姑娘,你沒事吧?”
李寒翊向我伸出手,我愣了半會,才自己站起來,興是風雪寒人,李寒翊白衣白馬,竟顯得格外的溫暖,我伏著頭,“沒事,倒是驚擾了少將軍的馬。”
李寒翊遞給我一方手帕,指著我的手肘子,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擦破了皮,我連忙擺手,“不礙事的。”
我匆忙轉身回到人群處,李寒翊看了我一眼,躍身上馬,我遲凝了一下,追了幾步李寒翊的馬,“少將軍,少將軍,少將軍!”
“籲!”李寒翊牽著馬繩,回頭望我一眼,“姑娘還有事嗎?”
我小跑上去,“少將軍,不知你們當中,有沒有一個叫衛圖的軍醫,他有沒有一起回來?”
李寒翊那溫和的目光掠過一絲詫異,他跳下馬,盯著我看了許久,才從咽喉裡擠出一句話,“你是衛夙月?”
我恍恍地點頭,“我爹他?”
“衛叔,再也回不來了。”李寒翊微微哽咽,“衛姑娘,對不起,是我的責任,是我……”
我執意的擺頭,“戰場上的事,誰說得準,誰也沒有對不起誰,只是,我爹的遺體?”
李寒翊緩緩的說著,“那些以身殉國的將士,我們是沒辦法帶回來的,都把他們埋葬在雪鋒山上,衛姑娘若有想去把衛叔接回來的想法,我們可以幫你。”
“不用了,京城困擾了他一輩子,這個地方,興許,他再也不想回來了。”我苦笑著,恍恍轉身離開。
我雖想不明白,阿爹怎麼就死在那亂戰上的,他明明只是一個軍醫,他明明只是受李夫人所託,去軍中照顧她那有惡疾的夫君。
想到這裡,我心裡突然冷得直哆嗦,環抱著自己,一步一腳印的踏進那風雪裡。
也許,阿爹是故意死在那裡的,也只有這樣,李夫人才會記他一輩子。
阿爹用他的死,換來李夫人終身記掛,所以才有他離開時那句話,如果他回不來了。
可就算阿爹是自願死在戰場上的,我也怨不得他。
2.
我原是個孤兒,每日在普雲寺外跪著討吃,遇到心腸好些的夫人,會隨手給我一些她們供奉菩薩剩下的吃果,又或者,還會給我一些銀錢,遇到不好的主子,少不了她們的一頓謾罵,她們刻薄又高高在上的樣子,隨便的從馬車上丟下來一兩個吃過的果子或包子,算是行了大善。
我不挑吃的,只要能填飽肚子的東西,我都跪謝叩拜。
其實我對以前的事記得不太清楚,卻格外記得,阿爹收留我的時候,他那張乾淨的臉,有些匆忙,阿爹看著我身邊這位穿著錦衣的少夫人,哽咽著說,“丫頭,從今往後,你就叫衛夙月,你是我衛圖的女兒,好不好?”
那年我四歲,恰逢大年初三,李夫人在普雲寺施粥,那天的雪,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場雪都大。
我衣著單薄,赤著腳端著一個只有半邊陶瓦的爛碗伸過去,李夫人瓊眸輕顫,她驚愕的盯著我看,“小姑娘,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你的爹孃呢?”
我以為李夫人嫌棄我,不願意給我粥,我倏地跪下,“夫人,你行行好,我已經幾天沒吃過東西了,我沒有爹孃,你就行行好,賞我點吃的吧!”
李夫人從丫環手上接過一隻嶄新的陶碗,給我的打了一碗熱騰騰的玉米粥,很久以後,我一直記得那玉米粥的香甜味。
我喝了半碗粥,李夫人突然蹲在我跟前,她一副悲憐的神色,“這孩子真可憐,才這麼小,沒有了爹孃,以後要怎麼活下去。”
李夫人身邊的丫環好心提醒,“夫人,老爺說了幾次了,你再怎麼行善都可以,可別把不乾不淨的孩子往家裡帶了, 你聽奴婢一句勸,大公子已經到了讀書的年歲了,你現在又懷著喜,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操心旁的事了,老天眷福,這天底下可憐人你也幫不完,咱們就別讓老爺擔心了。”
就是這個時候,阿爹決然拉起我的手,“丫頭,跟我回去學醫好不好,以後,你就叫衛夙月了。”
阿爹一個大男子,終身未娶,卻硬是把我拉扯到了,我雖不知阿爹與李夫人之間的關係,但我知道,阿爹那個用得發舊的荷包上面繡著彩月兩個字,彩月是李夫人的名諱。
阿爹偶有吃醉,嘴裡迷迷糊糊叫著的,也是彩月,就連他的醫館,也叫心月醫館,那些來看病的婦人,時常有調侃說,“夙月,衛大夫無子,這醫館是打算留給你做嫁妝的了,連名字都給你想好了,心月,心中有月,衛大夫對你可真是疼愛。”
然而,我跟阿爹心裡都明白,心中有月,此月非彼月,如若沒有李夫人那副悲憐的表情,阿爹也不會收養我,沒準四歲那年的那個冬天,我就熬不下去了。
我還沉思著阿爹與李夫人那不可而知的往事時,李寒翊突然站到我跟前,我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連忙站起來,“少將軍,你怎麼來了?”
李寒翊盯著我的紅灼的雙目,“怎麼眼眶紅紅的,剛哭過了?”
李寒翊繼承了李夫人的天生慈臉,有一種人,她只需要站在高處,挑動嘴皮子,或是挪下眉心,再說兩句軟話,就會讓人覺得,她慈悲為懷,覺得他隨便行個善,哪怕只是嘴皮子上說了兩句善意的話,就能讓人對他感恩戴德了。
李夫人是這樣的人,李寒翊亦是,他們的大善,不費一粥一飯,不費一金一銀。
我順起手帕擦一下眼角,“沒有,風沙入眼,灼紅了雙目罷了。”
李寒翊在我對面坐下,我每日坐在這裡給病患號脈把診,他這麼一坐,讓我一下子覺得混身不自在的,我囁嚅著,“少將軍,你這是,生病了?”
李寒翊搖頭,用目光示意我坐下,這是不是有點反客為主了?
見我坐下,李寒翊雙手合近在案桌上凝思了許久,才悠悠的說,“那夜敵軍偷襲我軍,衛叔為了救我,再也沒醒過來了,是我對不起你。”
原是如此,我抿著嘴,“生死有命,少將軍不必負疚。”
李寒翊大抵沒料到我會有這麼一說,顯得生硬又薄情,我只好訕然而笑,阿爹為救李夫人的兒子而死,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少將軍別誤會,我意思是說,人死不能復生,既然阿爹願意救少將軍,我怎麼能怪在少將軍的頭上呢?”
李寒翊喉嚨滾動,“衛叔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他走的時候,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鼻子泛酸,阿爹沒有欠我的,儘管他對我不算上心,儘管他每逢初一十五,都會拉著我去普雲寺,借我之便,與李夫人聚聊,可他的確拉扯我長大,教我學醫。
我呼著口氣,“少將軍,死者已矣,阿爹的事,你也不用記在心上了,我有這醫館,我能很好的照顧自己的。”
“不如,你隨我回李府吧。”李寒翊審探著我說。
我忽然吃笑一下,“少將軍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像我這種不乾不淨,不明不白的丫頭,怎配進你將軍府,少將軍就當沒來過這裡吧。”
李寒翊被我噎得有些懵了,其實我壓根不想跟李家扯上什麼關係,阿爹為愛著李夫人,寧願一輩子都不娶妻,最後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如此卑微的付出,如若我還舔著臉上去迎合李家,那我算什麼,李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3.
後來,李寒翊也來過醫館幾次,我不太搭理他,他就沒來了。
那日,我在山上採藥,看到抖坡上的一支血參,高興壞了,野生血參是難得的極品,在山上極少見到,多半還沒成形,就給附近的村民挖走了。
興許是它長在抖坡上,不易採摘,才留到今日,我小心的爬上去,摘了那支血參,開心得忘形,從抖坡上摔了下去,這種事以前多了去,只是這次似乎有些不同。
一枝樹叉從我腳踝處插進去,那種噬骨的痛,難以言語,我費了很大的勁才掙扎著坐起來,白色羅裙混著泥塵,染著血,看著駭目。
我咬緊牙根,把樹叉子拔出來,時下元月初旬,寒風颳面,我卻疼得滲著大汗,緩了許久,才緩過這口氣,腳上開了一個約摸有一根手指寬的洞,我簡單處理一下傷口,撐著樹幹,一步一挪動的下了山。
天色已晚,李寒翊站在心月醫館門前踱小,冷風吹拂著他的衣襟,他就像這寒冷中的一團暖火,傲然挺立,不懾於風。
上次見李寒翊,應該是除夕夜吧,大晚上的,他在醉仙樓拎了一盤熱乎的餃子過來,他說,陪我守歲。
明明那麼明媚驕陽的男子,他用那雙打天下的手,拎著一盤餃子,著實滑稽,更滑稽的是,他被我罵趕走了。
我說,“少將軍,如果你覺得我孤苦零丁,對我心中有愧,那大可不必,我天生孤冷,幸遇上阿爹,偷來十幾年的安生快活日子,我已經知足了,如若你深感阿爹的恩情,那就謹記於心,不必對我重恩相報,我受不起。”
李寒翊盯著我看了許久,他緩緩愣笑,“衛夙月,你是天生就這般涼薄寡情的,不與人親近的嗎?”
“還真讓少將軍說對了,我天性涼薄,少將軍不必再來了。”
那日我抵在門逢上,隔著門外,依稀聽到李寒翊放下那盤餃子,他長長的嘆口氣,半晌才離開的。
我跌坐在門上,盯著自己粗布麻衣,恍惚失笑,這世間哪有人逃得過愛恨嗔痴,天性涼薄的,不過我是底子雖薄,卻貴在自知,我一無所有的人,哪裡配得上別人對我的好,比如阿爹,不過是依著李夫人的善良,才收養了我。
而李寒翊,他是愧於阿爹對他的救命之恩,這諾大的恩情,本就與我無關。
我原想著,李寒翊不會再出現在我跟前的了。
李寒翊見著我,迎著我過來,“我路過這裡,看到醫館沒人,有些擔心,這麼晚了,你去哪裡了?”
“我一個姑娘,能去哪裡,不過去採藥了,少將軍何故慌慌張張的。”我別開眼沒看李寒翊。
李寒翊瞅了一眼我染著血的裙子,他蹲下來,伸手碰一下我的腳,我本能的往後閃躲,吃痛的發出一絲呻吟聲。
李寒翊拉了一下我的裙腳,估摸是看到那個難堪的傷口了,他站起來,“這傷口不小,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走著回來,會把腳折跛的。”
“我當然知道。”我望一下李寒翊,輕淺的挪動嘴角,“少將軍似乎忘了,我是一位大夫。”
“你算什麼大夫,能醫不自醫。”李寒翊說著,突然橫抱我起來。
我驚措的推著他,“少將軍,你快放我下來,男女授受不親,你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你再嚷嚷,那就得把整條街道的人都驚動了。”李寒翊大步的走著,不得不說,他的懷裡,寬大溫暖。
李寒翊在我的指引下,配藥幫我把傷口處理好,他動作嫻熟,我有些驚訝,“我看少將軍對藥材似乎挺熟悉的。”
“我在軍中八年,很多時候,也會去採摘些草藥。”李寒翊坐到我跟跟,我挪下腳踝,把裙子拉緊一些,他緩笑著,“衛叔去軍中這半年,得空時,我也會跟他聊一下,不過,衛叔口中的你,可不是這般冷麵寡言的。”
我心裡捲起一絲綢悵,阿爹平日裡與我也是極少話說的,我從不知他心裡想的是什麼,“我爹,他是怎麼說我的?”
李寒翊端睨著我半會,悠悠的說,“衛叔說,你是個溫婉,又孝順的孩子。”
李寒翊把話擱了一下,眉心輕皺,“但是,你也是個倔強的孩子。”
我恍然,倔強的孩子,是阿爹說的,還是李寒翊說的,我沒有問,只是覺得,跟阿爹比起來,我的這點倔強,不值一提。
“除了這些,阿爹還會跟你提別的嗎?”我想問的是,他為什麼會突然去軍中,我只知道,那日他見了李夫人之後,就突然跟我說,他要去軍中,阿爹在我眼中,向來只是個碌碌討生活,隨便應對的人,如果說他是為了大義,想為天下百姓做點事而去做軍醫,也許別人會信,但我絕不信。
李寒翊搖搖頭,“衛叔跟你一樣,都是個極其寡默的人。”
我們沉默了許久,李寒翊盯著我的腳,“你知道嗎,其實我很笨的,小時候我光是練馬,就能每天把自己摔成渾身是傷,我爹說,虎父焉能有犬子,每天逼著我練功,才有了今天這點成就。”
“這倒是瞧不出來。”我往李寒翊身上打量一眼,突然覺得有些突兀,便又急急轉開了目光,“不過,少將軍跟我說這些,是何意。”
李寒翊不緊不緩的說,“我是想說,你是一個姑娘家,著實沒必要把自己逼成這副模樣,太較強的姑娘,可是過不好這輩子的。”
我失笑,弄卷著髮絲,“誰說姑娘家就一定要依靠男子過日子的,不過,我給少將軍一句忠告,別太關心我,我可不想依戀上這種感覺,就像阿爹那般,好不容易得來的關愛,突然一夜之間就沒了,這多折磨人。”
“你明明是一位大夫,卻不曉得,因噎廢食,諱疾忌醫是大忌?”
我怔忡一會,才反應過來,噗嗤而笑。
李寒翊溫和的目光也隱了淡淡的笑意,“原來你還會笑的。”
4.
李寒翊說得對,我不能諱疾忌醫,最近李寒翊得空都會來醫館陪我,用他的話說,他要跟我學醫,就算學醫不成,那也得學藥,方便以後出行。
可是據我所知,李小姐從小潺弱,將軍府就長年住著兩位大夫,這兩位大夫還是李將軍四處走訪尋來的名醫,我這點皮毛醫術,哪入得李寒翊的眼。
李寒翊常到醫館,難免會落人閒話,這日天李夫人來找我,我雖恍惚,卻也意料之中。
這會傍晚時分,醫館也沒人,我走過去給李夫人行禮,“夫人好。”
李夫人拿著她那高高在上的目光打量著我,就像從一開始她遇著我那般,據傲又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李夫人挪動著身子,緩緩落座,“我們家夙月都長成大姑娘了,一轉眼過去,都十幾年的光景了,人生這一輩子,最經不起折騰的,就是年歲了。”
“夫人有話不妨直說。”我雙手逞遞一杯茶上去。
李夫人觀摩著茶,她並沒接下,是她身邊的丫環接下那杯茶的。
李夫人輕輕嘆口氣,“夙月,我知道你怨我,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的。”
“夙月不敢對夫人有所抱怨。”這是我的真心話,這些年來,李夫人待我極好,有時候我都想不明白,她一個千金小姐,將軍夫人,對我一個沒人要的小乞丐那麼好,圖什麼呢?
至少阿爹有藉著我圖李夫人多望他一眼,可李夫人呢?
李夫人目光渙散,“其實我是張家的養女,張家小姐從小體弱,張夫人就請了一位大夫在府上,你爹,就是那位大夫的兒子,而張夫人收養我,是想讓我陪在張小姐身邊照顧她的,後來,張小姐病故,為了讓我頂著張小姐之名,去嫁給原與張小姐有婚約的展林,張夫人才把我的名記入張家,那會我才是真正的張家大小姐。”
“所以,你也喜歡我爹?”我壓著喉嚨問,這話問得極其不合時宜。
李夫人怔了半會,恍然失笑,“我與你爹也算是青梅竹馬,但是張家對我很好,養育我成人,我要報恩,我別無選擇。”
我執著的說,“可是阿爹對你也極好。”
李夫人拉著我的手,在我的的背上撫著,“夙月,有時候,恩情遠比兒女私情重要。”
“可阿爹把兒女私情看得太重,甚至把他的命都搭進去了。”
我脫口而出,卻覺得有些失言,把目光放得低低的。
李夫人並沒有怪罪於我,畢竟我說的也是事實。
李夫人嗔氣,“我也沒想到,衛圖會死在那裡,那日我收到寒翊的家書,說展林的舊患又犯了,軍中大夫粗蠻,只會外傷,我就想著,讓衛圖去照顧展林一段時間的,沒想到,他竟然,回不來了,夙月,是我對不起你,不如,讓我幫你尋一門好人家,也算了了你爹的牽掛了。”
我擺頭,“夫人不必為我操心,我自己一個人能過得很好的。”
“你喜歡寒翊?”李夫人似乎有備而來,我心裡咯噔了一下,不承認,也不否認。
李寒翊這麼優秀又溫暖的人,京城哪個姑娘不喜歡的。
李夫人把手從我手上抽回去,她忖思一下,“不管你喜不喜歡寒翊,可寒翊喜歡你,你還不知道吧,前陣子,寒翊拒絕了太師府的親事,我思來想去,寒翊怎麼會喜歡你呢,昨天我終於想起來了。”
我出神的看著李夫人,李夫人對上我的雙目,我又急忙別開視線,“還記得三年前,衛圖讓你去給我女兒送藥嗎,小兒頑劣,把藥散丟在地上,讓你一點一點的撿起來,你還真撿了,寒翊說,你是他見過最倔的一個姑娘,他身邊從來都是那種名千金,我竟沒想到,你這份倔意,咯在了他的心裡,那日知道你就是衛夙月,他便跟我表了想娶你的決心,可你是個孤兒,你能幫得了寒翊什麼?”
從小我便懂得察言觀色,李夫人話已至此,如果我還裝傻做愣,就顯得有些忘恩負義,不厚道了,“夫人希望我怎麼做?”
李夫人盯了我一眼,給我兩個選擇,“要麼我給你說一戶好人家,要麼,你離開京城。”
“行,我離開京城。”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李夫人沒料到我這般爽快,她疑惑的看著我,又看了一眼她旁邊的丫環,丫環朝著她婉婉點著頭。
李夫人又和藹的拉著我的手,“夙月,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又何嘗不希望你過得好好的,我自己吃過兒女情長的苦,我不希望寒翊在這條路上也走得太艱難,這天底下,沒有誰忘不了誰的,當然,如果你離開之後,寒翊還是對你念念不忘,我也不會阻攔你們了。”
我挪著嘴角,淡薄的笑著,李夫人這麼說,還顯得是我不懂事了。
5.
在與李夫人見面的第三個晚上,我悄然的離開了京城,這座原本於我從來就沒有歸屬感的鬧城,李夫人起初讓人塞給我一沓厚厚的銀票,我推掉了,這種明明是自己的不對,卻又要落得好名聲的事,李夫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
在離開京城的三年後,在安縣的災區,又遇上了李寒翊,褪卻一身光芒,他像一個平和的賑災大人,溫和的撫民。
一抬眸處,我們見著我,我目光噙淚,李寒翊微微灼目,他緊緊的抱著我,“夙月,你讓我好生難找。”
我推著李寒翊,“少將軍,男女授受不親,你這麼抱著我,會引人非議的。”
“我不管,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李寒翊抱得更緊一些。
與李寒翊一同前來的徐大人,年過半百,十分和藹,“姑娘,京城人誰不知,李府的門檻都給媒婆踏平了,李大人把她們一個個都打發了,原來是心有所屬。”
我隱笑,“少將軍不放開我,我如何好好看看你呢?”
旁人樂得哈哈大笑。
我算得準還會遇上李寒翊的,但我算不準,他會至今未娶。
離開京城前一天晚上,我與李寒翊坐在屋頂處看星星,我跟他說起我的大志,我說,學醫數年,我最大的心願,是為百姓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有災情,就有病情,哪裡有災情,我就去哪裡。
李寒翊當時擁著我嘆笑,“沒想到你還藏了這般心思,那往後有災情,我就請命賑災,帶上你,這算不算夫唱婦隨?”
這三年來,大大小小的災區,我都去過,為了自己的幸福,我不想像阿爹那樣,無私付出,那樣的行為在我看來,一點都不值當。
我給自己賭了一把,賭李寒翊會來尋我,所幸,我賭贏了。
後記
李夫人沒有再阻止李寒翊與衛夙月的婚事,她只知李寒翊在衛夙月撿藥的那個時候,李寒翊喜歡上了衛夙月,她卻不知,早在她與衛圖在普雲寺贈醫施粥那會,他就留意到這個姑娘,膽怯卻又極度乖巧。
善良的天性使然,他從小就關注著衛夙月這個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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