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青年葉大河在紅城生產隊插隊八年,一天接到在地區行署當領導的爸爸來信說,他即將上調回城。葉大河接到這信,又喜又憂,他為馬上能離開這貧窮閉塞的山村,興奮得幾乎要發狂;但在興奮之餘,又有一股說不出的憂傷。原來他和回鄉女青年、大隊婦女主任王玲敏已戀愛三年,兩人感情如膠似漆,難離難分。
在接到爸爸信的當天晚上,他約王玲敏到銀河灘的那片茂密、鬱蔥的竹林裡,把這個訊息告訴她。王玲敏聽了,先是一喜,爾後又憂心仲仲地說:“你不是說過要紮根農村,在這裡安家落戶嗎?”大河嘆了一口氣說:“這裡山好水好人更好,就是太閉塞貧窮,連公路也沒有。出一天工,累一身臭汗,只夠買包‘飛馬’煙。如果稍微通暢富裕些,我還真捨不得離開呢!”玲敏睜大眼睛,無言以對,隨即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大河抓住她的雙臂說:“玲敏,我向你發誓,海可枯,石可爛,我的心永不變。回去後,我叫我爸爸想辦法,替你找個工作,離開這個窮山溝,我們永遠生活在一起!”幾句炙熱燙手的話,燒掉了玲敏心中的憂慮,她眼噙淚花,一個勁點頭。大河猛地把她摟在懷裡,親著,吻著,終於他倆的熾熱感情,衝破了理智,跨越了愛情界線、當他們從愛的痙攣和興奮中清醒過來後,玲敏哭了:“大河,我現在是你的人了,如果你回城不要我,我只有一死…”
葉大河回城到新單位報到的當天,就給玲敏寫信,正寫著,他爸爸葉錦添匆匆闖了進來說:“大河,剛才醫院來電話,說雪娟媽快不行了,我們快去看看她。”大河打了個激靈,丟下筆,拔腳就往醫院裡跑。
雪娟媽是大河的奶媽。大河媽在生下大河後,因流血過多而身亡。恰巧鄰居王二蓮,剛生下雪娟沒幾天,奶水像泉水,就主動抱過大河,左奶喂大河,右奶喂雪娟,把大河喂的是白白胖胖的。大河從牙牙學語起就跟著雪娟叫王二蓮為“媽”,叫雪娟為“姐”。十年動亂初期,葉錦添被揪鬥關進牛棚、又是王二蓮把大河領過來同吃同住了四年。葉大河把王二蓮當親孃孝敬,王二蓮更把大河當兒子看待。
葉大河趕到醫院時,王二蓮已奄奄一息。他“撲咚”一聲跪在“媽”的面前痛哭起來。王二蓮一見大河,眼睛一亮,一把拉住大河說:“河兒,我死後,別無牽掛,就擔心你雪娟姐,她無故無親,孤身一人。你倆從小青梅竹馬,互相都瞭解,如果你能娶她,我就能安心走了。”“這——”大河愣住了,他想將他與王玲敏的事告訴她,但當他看到“媽”那枯瘦臉上閃爍著企求的神情,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正趕進來的葉錦添催促道:“大河,你快點頭呀,快答應你媽吧!”這時,王二蓮痛苦地睜著雙眼,等待著回答。大河心軟了,他不能讓一個對他有養育之恩的人帶著遺憾的心離開這個世界,先安慰安慰她再說。於是,他輕輕說:“媽,我同意。”王二蓮這才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抖抖索索,伸出枯槁的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對金戒指說:“河兒,這是雪娟爸祖上傳下來的,雪娟祖父祖母戴過,我和雪娟爸戴過,現在你們也戴上。”大河接過戒指,王二蓮又從枕頭底下摸出兩張鮮紅塑膠皮子的東西給大河。大河一看,全身像觸了電一樣:“結婚證?”王二蓮說:“我知道你這幾天忙,沒時間,我就叫雪娟領回來了。現在,我、我一切都、都,放………”王二蓮話沒說完,就頭一歪,眼一閉,帶著微笑,長眠於世了。
火化王二蓮後,大河病倒了。他輾轉反側,心裡湧出一個又一個“怎麼辦?怎麼辦?”雪娟領了結婚證,我和她就是合法夫妻了,而玲敏卻還在眼巴巴地等著我呀!昨天,他接到父親轉來的玲敏的信,知道她帶著大隊的部分青壯年勞力,到八十里外去築建一座全縣最大的豐源水庫了。她還在信裡說,工程第一階段需三個月,工地上很難收到他的信,等她回村以後,再寫信給她。
面對這封信,他更思戀玲敏。他真想把實情告訴雪娟,希望能繼續保持姐弟關係。但他又很快地搖搖頭。雪娟媽把他和雪娟牽在一起是有基礎的:雪娟雖然只比他大七天,但她處處愛護、關心這個弟弟。小時候,王二蓮開了個玩笑:“河兒,你娶你姐好嗎?”雪娟羞得滿臉通紅,而大河卻說:“媽,哪有弟弟娶姐姐的呀,人家會笑話呢!”王二蓮不過是一句笑話,而雪娟卻把它深埋心底。這次瞞著大河領結婚證,要在她媽臨死前定親,就是她的主意。如果現在反悔解除婚約,她不上吊吃安眠藥才怪呢!再說,那樣也對不起九泉之下的“媽”呀!
兒子的反常舉止和突然得病,當然引起葉錦添的注意。他反覆追問兒子,兒子才向他吐露實情。葉錦添低頭思忖了一會說:“你現在只有把事情的真相向王玲敏挑明,求得她的諒解。”大河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你不知道我們的感情有多深,她是多麼地愛我,如果她知道這件事,她會死的。”
從此,大河在左右為難、憂愁痛苦的煎熬中度過了三個月。一天,大河見父親拿來一封信給他看,信上寫道:
王玲敏姑娘:你寄給我兒大河的信,我都收到,知道你是我兒子的朋友,你很愛我兒子。我很感激你。但不幸的是,我兒子上調回城的那天,由於橫穿馬路不小心,被一輛風馳電掣的大卡車撞傷,還未到醫院就停止了呼吸。
玲敏姑娘,你聽到這個噩耗,千萬不要悲傷過度,你要好好保重,注意身體,天涯何處無芳草,我衷心祝願你找一個比我兒子更好的伴侶,從悲痛中早日解脫出來。
今寄上我兒的骨灰,作個紀念,也不枉你們相愛一場。
大河父親筆1976年8月3日。
大河看完信,雙腳一軟,“撲咚”跪在爸爸面前,淚水橫飛,哀求道:“爸,你千萬不能把這信寄出去,我不能這樣欺騙她。如果她知道我欺騙她,她會發瘋,會自殺的呀,爸爸,我求求你啦。”
葉錦添扶起兒子,說:“大河,我也是逼上梁山沒法子呀。信和所謂的骨灰盒我早就寄出去了。我心裡也不願這樣做,如果她發瘋自殺,要蹲班房我去蹲,要頂命我去頂。”“不行呵!爸爸,我倆是生死不能分離的一對。”說著,就不顧一切奔出家門,他要親自到紅城村去,將一切的一切都告訴她。誰知就在他狂奔橫穿馬路的一剎間,一輛卡車將他撞成腿骨骨折,身不由己地被送進醫院,一住就是半年。
雪娟是個溫存、善良、聰明的姑娘,她也知道大河與王玲敏的愛戀,但在法律上她和大河已經確立的合法關係,使她又難於跨出一步。在半年中,她盡著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用她全部心血和愛照料著大河。
半年後,當大河能站起來行走時,他已無法拒絕雪娟給他的全部感情,他更沒勇氣去找王玲敏了。
時間一晃就是十年。十年來,大河無時無刻不在惦念牽掛著玲敏;但他又不敢去打聽玲敏的訊息,他怕聽到他不願聽到的訊息。
一天,他出差路過紅城鄉,他坐在車上,只見一條寬闊整潔的水泥大道,橫穿大街,街道兩旁樓房高聳,商店林立;街上車水馬龍,店裡商品琳琅滿目。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當年連條小街也沒有的紅城村!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為他的第二故鄉發生的巨大變化,感到由衷的高興。他情不自禁地在紅城村下了車。
大河下車後,走進四層樓的紅城飯店,住進二O三房間,剛放下行李,一個年輕俏麗的女服務員提著開水瓶,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她彬彬有禮地自我介紹:“我姓趙。有事請吩咐。”大河急切想知道玲敏的情況,就問:“你認識王玲敏嗎?”小趙說:“認識。唉!不過死了。”大河心中一顫:“她真的死了?怎麼死的?”“得癌症死的。”大河只覺得腦頂被人猛擊一下,搖搖晃晃坐在椅子上。他心如刀絞:玲敏呀玲敏,你一定是長期悲傷過度,積鬱成疾,最後致癌死的呀。我這個罪人啊,真該五馬分屍、千刀萬剮呀!“啪”地一聲,兩顆晶瑩的淚珠掉在地板上。他傷心了一陣,擦乾眼淚,又找到服務員小趙問道:“你知道她的墓在哪兒嗎?”小趙說:“在樟子嶺,那兒只有一座墓。要我帶路嗎?”“謝謝,我對這裡很熟。”
大河買了一掛鞭炮,直奔樟子嶺。他要給她掃墓,扎個松枝花圈放在她墓前,向她作深深的懺悔。
他暈頭暈腦,跌跌撞撞地來到樟子嶺,老遠就看見山腰上孤零零地立著一座墳塋。就一座墳瑩呀,大河感到一陣悲傷、淒涼。他邊走邊泣:“玲敏,我來看你了,我來向你懺悔請罪來了!”
他站在墳前,畢恭畢敬地行了兩個九十度的大禮,再要行第三個時,他瞥了一眼墓碑。就這一瞥,瞥得他呆如木雞:墓碑上清清楚楚地鏤刻著“顯考汪公令敏字優全大人之墓”。
他睜圓跟睛看了幾遍,才拍著腦袋,一跌聲地叫起來:“哎呀,搞錯了,全搞錯了。顯考是指男人,原來把汪令敏和王玲敏”搞錯啦!”
虛驚一場。大河回到飯店,又找到小趙說:“我問的不是三點水加個王的汪令敏,而是問三橫一豎的王玲敏,她是個女的。” “女的‘王玲敏’?”小趙眨巴著眼睛,用肯定的語氣說:“沒這個人。”“沒這個人?”大河心又一顫:按理說紅城村只有巴掌大,應該人人認識的啊。難道玲敏早就不在人世?小趙這樣的年輕人可能不知道,但他還不甘心,又問:“她是當地人,當過紅城大隊的婦女主任,是王秋山的獨生女。王秋山你認識麼?” “噢!你問她呀,你怎麼不早說!她不叫王玲敏,叫王念河。”“王什麼”“王念河。‘念’是紀念的念,‘河’是河水的‘河’。我聽人說,她是為紀念他的戀人而改的名字。”
“啊一—”大河只覺得周身的血液在沸騰,眼眶熱淚在翻滾:玲敏呀,我“生前”,你熱戀我;我‘死’了,你還改名紀念我。可我,卻踐踏你一片真情!殘忍地踐踏呀…
小趙見大河這副痛苦不堪的模樣,問:“葉先生,你又頭暈了?”“不,不”大河連忙掩飾說,“她還在麼?她現在在幹什麼?”“她當鄉長啦!”“當鄉長?”“怎麼啦?你們男同志瞧不起我們女同胞啊?告訴你吧,過幾天,王鄉長就要到縣裡當常務副縣長啦!”
小趙沒說錯,過幾天王玲敏就要到縣裡當常務副縣長了。
十年前,大河回城的第三天,玲敏帶領二百餘青壯年勞力築建豐源水庫。上工地第一天,玲敏好不容易擠出點時間,在昏暗的油燈下,給大河寫了第一封信。以後,她又寫了四封信。三個月的工地生活結束回村的第一個晚上,她又寫了封信。她扳著指頭,計算著大河回信的日期。然而,她等到的不是喜訊,而是一個晴天霹靂:一封“大河車禍身亡”的書信和一個骨灰盒。她當即抱著骨灰盒哭得死去活來,痛不欲生。她想去奔喪,但又一想:時間過了三個多月,且大河的骨灰已寄來,又有什麼必要再去?去了只會增加大河父親的悲傷;她想去死,但她一想到她身子裡已有了她和大河愛的結晶,她必須堅強地活下去。她想起了大河那夜在竹林裡的話:“這裡山好水好人更好,就是太閉塞貧窮,連公路也沒有。出一天工,累一身臭汗,只夠買包‘飛馬’煙。如果稍微通暢富裕些,我還真捨不得離開呢!"她恨這裡太貧窮太閉塞,是貧窮和閉塞這兩個魔鬼趕走了她的心上人,他才死於車輪底下 。她把淚一擦,用毛筆工工整整地把這段話寫在白紙上,貼在床頭的牆壁上。她決心趕走這兩個魔鬼,把大河的“陰魂”招回來。為了時時刻刻記住這段話,她把“王玲敏”改為“王念河”。
就在縣裡準備提拔她為縣婦聯主任時,玲敏找到縣領導說:"如果領導相信我,就把紅城鄉交給我吧!為期五年,我不徹底改變紅城鄉的面貌,自動下臺,回家種田。”領導當即支援了她。她當上鄉長後,大膽改革,調整領導班子,向銀行貸款,組建傢俱製造公司,筷子廠,藤椅藤沙發廠,竹筍罐頭廠……她把心血全撲在工作上,只用四年時間,公路修通了,鄉級城市建起來了,從全縣最貧窮的鄉一躍為最富裕的鄉。在前不久的縣黨代會和縣人大會上,她被當選為縣委常委和副縣長。當選為常務副縣長回來,她對著貼在床頭上的那張紙條說:“大河,如果你在天有靈,就回來看看吧。這裡再也不是閉塞和貧窮的紅城了。”
當然,這些情況大河是不知道的。但聽說玲敏當了常務副縣長,他太驚喜了,巴不得早些見到日思夢想的玲敏,然後默默地離開,從此,他的心可以平靜下來了。於是,他快步向鄉政府走去。當他走到銀河灘時,突然,從一片翠綠的竹林裡斷斷續續傳出一聲聲哀哀哭泣聲。他覺得奇怪:誰在哭?發生了什麼事?他循聲鑽進竹林。一進竹林,他不禁呆住了:這不是那夜和玲敏跨越愛情界線的那片竹林嗎?現在置身其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個美景之中,耳畔彷彿又響起:“大河,我現在是你的人了,如果你回城不要我,我只有一死。”他猛然一陣顫慄,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那悽哀的哭泣聲又把他從痛苦的回憶中拉回到現實中來,他緊走十幾步,看見在一塊二十多平方米的空地上,有個青年婦女手牽著一個女孩跪在一座墳前。墳不算高,也不算大,但修整得莊嚴肅穆,墳塋兩旁栽著松柏,後面立著兩裸水衫,墳前栽種各種鮮花,墳上芳草茵茵,整個墳瑩就這麼躺臥在這花卉、松柏翠綠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墳碑後面插著根四尺來高的竹竿,竹竿上吊著一塊毛巾大小的黃布。這是這裡上墳、悼念親人的風俗習慣,如果有什麼重要的話捎給陰曹地府的親人,就寫在黃布(紙)上,待第三天再來焚燒,名曰天知、地知、親人知。
他覺得奇怪,今天既不是清明節,也不是什麼“鬼節”,這婦女和小孩來哭什麼墳?
這時,只聽那青年婦女開始邊泣邊訴:“………你死得好慘呀……我也曾想過嫁人,但你時時刻刻在我心中,我對別的男人怎麼也愛不起來。過幾天,我要到縣裡工作,今天特來看看你………生前你喜歡喝點酒,今天,你就痛痛快快地喝個夠吧………"說完,青年婦女高舉酒瓶,把酒緩地灑在墳上。
灑完酒,青年婦女又說:“…你再看看你的女幾吧,她叫芬芬。今年下半年就要讀初二了,她和你一樣聰明活潑,年年都是三好學生。我一定培養她讀大學,畢業後好好建設家鄉。芬芬,你對爸爸說幾句話吧!”
女孩哭一聲說一句,哽哽咽咽:“爸爸……過幾天……我和媽媽去城裡了…我一定考上大學……爸爸,嗚鳴………你放心吧………”
大河一驚:“是玲敏?不錯,就是她!她丈夫死了?”他的心像被蛇咬了一口,渾身顫抖:玲敏呀,你真是個苦命的女人啊,十年前,你失去了戀人;現在,年紀輕輕的,又死了丈夫,生活為什麼對你這麼殘酷無情呀!他禁不住哭了,淚水象開了閘,順著他的臉頰,嘩嘩地往下流著。
玲敏母女倆蹲在墳前一邊拔草,一邊對著墳塋說:“……我會經常來看你,每年清明節給你掃墓:”說完,最後放了一掛千響鞭炮,一手牽芬芬,一手捂著臉,東倒西歪地向大河走來。
大河趕緊一個閃身,閃在一棵大樹後面,屏聲斂氣地瞪大眼睛,望著向自已走來的玲敏。他的心在顫抖,臉頰在抽搐。他看清楚了:坎坷的命運並沒有將屢遭災禍的玲敏壓倒,她頭髮依舊烏黑閃亮,臉龐仍然豐腴飽滿,面板還是光潔白皙,像當年一樣,少女的風采和魅力依舊未減。可見,在她的胸膛裡裝著一顆多麼剛強堅毅的心。
玲敏走後,他邁著沉重的步子向玲敏丈夫的墳塋走去。
從剛才玲敏的哭泣聲中,他知道,玲敏非常愛她的丈夫,可見,她丈夫生前也給了她許多的愛和情。他要扎個松柏花環,放在她丈夫墳前,以寄託對他的哀悼。
他來到墳前。一陣微風吹來,吹得竹竿上的黃布左右搖晃。他要看看黃布上寫的什麼。他用雙手扯平黃布,黃布上寫道:“你曾說過:這裡山好水好人更好,就是太閉塞貧窮,連公路也沒有。出一天工,累一身臭汗,只夠買包“飛馬”煙。如果稍微通暢富裕些,我還真捨不得離開呢!’今天你回來看看吧,紅城村是什麼樣,紅城鄉又是什麼樣?”他覺得疑惑不解:咦,這句話不是我說的麼?怎麼玲敏她……他再看看墳碑,就這麼一看,他只覺得血液凝固,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突然,他伸開雙臂,對著蔚藍的蒼穹,撕心裂肺地叫喊:“蒼天,你懲罰我吧!玲敏呀,我是個罪人呀!”他一個前栽衝,撲倒在綠草茵茵的墳上。
原來,墓碑上刻著:父親葉大河大人之墓
女兒葉芬芬於一九七八年十月十五日立。
一陣微風吹來,翠竹林發出一片沙沙聲,如泣如訴,魂牽夢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