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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春秋時代孔子教學以經授徒以後,五經成為後代儒生必讀的經典古籍。然而這些經書,最遲從戰國時代開始,由於流傳的時代不同,地區不同,因而傳本文字也有所不同;又由於秦始皇焚書坑儒,很多古代文獻付之一炬,加上不同時代環境的變遷和各地語言文字的差異,傳世的經典文獻和後來出土的版本文字資料,難免因形體不同,繁簡不一,使得經師和儒生在講授解釋時,各有不同的主張,因而造成經義理解上的歧異,和思想傾向上的對立。
到了西漢時代,經學就有了今文經與古文經之分。今文經是用漢代通行的隸書抄寫的,古文經則是用秦漢以前的古文字寫成。雖然同樣是先秦儒家留傳下來的經典文獻,但在經師和儒生心目中,前者大都出自西漢初年宿學名儒的口耳相傳,像《今文尚書》《詩經 三家詩》《公羊傳》《儀禮》等書,都屬於今文經;後者則是西漢景帝以後孔壁出土或民間呈獻的古籍,像《古文尚書》《毛詩》《左氏春秋(左傳)》《周官(周禮)》《古文孝經》等等,都屬於古文經。
今文經學者以為經書講的是經世濟民之學,可由三綱五常推衍到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甚至可藉陰陽五行之說來推究政治得失及天人之道。他們重視的是闡發經文中的微言大義;而古文經學者則是把這些經籍視為歷史文獻,主要做為授徒講學之用,注重的是文字訓詁,首先要求把經文解釋清楚。因為重點不同,師承不同,於是逐漸分成兩大學派,造成漢代今文經學派與古文經學派的門戶之爭。
在漢代今、古文學派長期的對立鬥爭中,起先壁壘分明,各不相讓:在政治上,今文學派配合時務,關心世事,古文學派則主張復古,專心學術,趨於保守;在思想上,今文學派倡言陰陽五行,以讖緯圖書附會政治人事,古文學派則講究典章制度,論政亦悉依古聖先王;在學術上,今文學派喜就經文以闡發微言大義,古文學派則多按字面以訓解經文字義。演變到後來,不論是今文學派或古文學派,學者多株守一經,家有家法,師有師法,陳陳相因,牢不可破矣。起碼在西漢末年已是如此。
西漢自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由於帝王的提倡和公卿的好尚,設科射策,勸以官祿,今文經學非常昌盛,很多今文學派的學者受到重用,有的立為博士,而古文經學則多止流行於民間。
可是這種風氣,到了王莽當政,或者說到了東漢以後,卻有所改變。不但兼通數經的學者愈來愈多,而且兼採今、古文經的風氣,也逐漸興盛起來。
理論上,學校裡傳授的是今文經,社會上通行的是隸書,但實際上,西漢以降,今文經學者鬯(暢)言微言大義的結果,難免假託聖人之言,求之過深,往往鑿空而談,因而流弊叢生。例如有人解釋《尚書》中“堯典”二字或“曰若稽古”四字,可以多達數萬字以上,煩言碎辭,令人厭煩。因而到了東漢以後,大約從和帝、章帝到安帝數十年間,經學界起了反動,興起了新風潮,這也正是許慎學術上從成長到成熟的時期。
漢代經學的今古文之爭,直至東漢末年而未息。兼採今古文經而編纂《說文解字》的許慎,就生活在這個時代裡。
來源: 雲南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