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玉做夢都沒有想到,她的男人宋子義會出軌。
10年前,21歲的章玉和宋子義在學校相遇,章玉是學校播音主持才女,宋子義是籃球隊隊員,兩個人一見鍾情,沒多久兩個人就開始戀愛,成了大家眼裡面的金童玉女、模範情侶。
大學畢業的時候,身邊的情侶一對對分手,章玉和宋子義也面臨著分手。因為宋子義簽了一個自己老家城市的工作,章玉當時被深圳的一個公司要了去。
章玉一直記得,那天兩個人在校園的操場上坐了很久都沒有說話,操場上又是一波一波的新學生,小小的情侶害羞地一前一後在操場上散步。
章玉看著那個場景笑了,沒想到宋子義卻哭了。
他把頭埋在章玉的脖子間,輕輕地哭泣了起來,嘴裡呢喃著:“小玉,我不想跟你分開。”
那是章玉第一次感受到分別的壓力就在眼前,她是個情緒很穩定的人,處事情有主見。為了去深圳的公司她準備了很多,所以收到錄取的時候很開心,畢竟那裡是她一直嚮往的地方,但是宋子義不願意去,他執意想回老家。
章玉見過宋子義哭過兩次,第一次是宋子義告白,她答應的時候,宋子義一下就激動地哭了,不顧周圍人的目光,把章玉抱起來轉圈圈。他後來低頭吻了一下章玉,章玉嚐到了他流進嘴裡面的眼淚,鹹鹹的。
這是第二次。一次相守,一次離別,章玉都嚐到了宋子義的眼淚,心裡面竟然柔軟起來。那一刻,章玉覺得自己心裡面的愛爆棚了,周圍都是彩色的泡泡。她突然站起來對宋子義說:“我們不會分開。”
“什麼?”宋子義還不明白。
“我不去深圳了。”
章玉決定去宋子義的老家。和大學同學告別的那天,室友都握著章玉的手說:“小玉,我們寢室只有你和宋子義沒有分手了,你們一定要一直幸福啊,讓大家都知道,大學也有不分手的戀愛。”
她們又對旁邊的宋子義說:“你一定要照顧好我們小玉,你要是敢欺負她,我們從全國各地都會飛回來找你算賬的。”
宋子義站在旁邊笑意盈盈地摟著章玉,說:“我保證!我疼她還來不及。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們一定要來喝喜酒。”
2
章玉和宋子義回老家的第二年就結婚了,雖然兩個人只有24歲,但是章玉很得宋子義爸爸媽媽的喜歡。他們說早點讓這個兒媳婦過門,並且老兩口用存了多年的錢幫宋子義和章玉兩個人按揭了一套小房子。
結婚的那天,宋子義把這麼多年他為章玉拍的照片和影片做成了一個長長的DV在婚禮上放出來,然後開始講述他和章玉的愛情,講到動情的時候,宋子義在臺上哭得情不自禁,把臺下的好多人都感動哭了。
這是宋子義第三次哭,這一次章玉也忍不住了,眼淚弄花了她的妝,但是她卻一直在笑。她慶幸自己的選擇,和去深圳對比起來,章玉覺得選宋子義選對了。
敬茶改口的時候,章玉那兩聲“爸爸”“媽媽”喊得尤為響亮,下面的人都在鼓掌。
章玉的那幾個室友從各地來參加他們的婚禮,並且一起為她做伴娘,那天的章玉成了她們最羨慕的人,遇到這樣的老公,這樣的公婆,才24歲就嫁了心愛的人,擁有了自己的房子。
章玉何其不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並且這種幸福延續了很多年。
27歲的時候章玉生下了女兒,章玉見到了宋子義第四次哭,生產結束章玉和女兒從產房裡面被推出來的時候,宋子義上去摸著她的臉,眼淚就來了。
他仍然是很激動地流著眼淚,然後對章玉說:“小玉,謝謝你為我生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兒,我發誓,這輩子都要努力對你們母女好。”
章玉躺在病床上,虛弱地點點頭,她相信宋子義說的話,這個眼淚只為她流過的男人,一定是把一生所有最真摯的愛情都給了她。
所以31歲的那年,當章玉從細枝末節發現宋子義出軌的時候,她首先是不相信的,她責怪自己怎麼能如此懷疑一個深愛自己10年,相濡以沫的男人。並且宋子義是個女兒奴,走在哪裡都會給別人炫耀他那個聰明伶俐的女兒,這樣的男人,怎麼會出軌呢?
3
宋子義真的出軌了。
那天本來章玉要去出差,兩個人提前把女兒送到了爺爺奶奶家後宋子義再把章玉送到機場去,下車前他在車裡有點膩歪歪地說:“老婆,你在外面不要太辛苦,早點回來,我和囡囡會很想你的。”
“我也會很想你。你下班了就去媽家看囡囡。”宋子義乖乖地點頭。
結果很不湊巧,章玉的飛機晚點,等了一個小時都沒有飛,那天天氣不太好,降落的城市有大暴雨,最後航班還是取消了,改成第二天飛。
章玉本來想給宋子義打電話,但是不想讓他開車再來接她太過辛苦,就自己打了車回家。
回家卻發現,宋子義沒有在家。章玉以為他去婆婆家了,便給宋子義打了一個電話去。
宋子義接起電話的時候明顯楞了一下,但是他在電話裡面還是鎮定地問了一句:“老婆你到了嗎?”
章玉沒注意到宋子義語氣的異樣,問他:“你在哪兒呢?”
“我在家呢,剛才從媽家看了囡囡回來。”
章玉當時差點條件反射地說出“我在家怎麼沒看到你”,她的腦子裡面突然把這句話攔截了一下,然後想起宋子義的話,意識到不對勁了。
她忍著因為緊張而產生的顫抖,說:“那你在幹嘛呀。”
“我躺床上看會兒電視呢,晚上陪囡囡去鍛鍊了一會兒,太累了,等一下就去洗澡睡覺了。老婆,你到了早點休息,太辛苦我好心疼。”
宋子義彷彿很著急,想趕緊結束話題,就交代了幾句掛了電話,也沒有認真考慮章玉飛機到達的時間。
章玉在那一刻都懵了,看著她早上折得整整齊齊的被子和空蕩蕩的房間,然後思考宋子義為什麼要說謊,是兄弟約去喝酒了?但是以前喝酒章玉都讓他去的。
那還有什麼?章玉在房間裡面看著熟悉的一切,企圖找一點蛛絲馬跡,她看到床上的iPad,點開來看,宋子義的微信還登在上面,可能是因為知道章玉出差,他才肆無忌憚連訊息都沒刪。
章玉幾乎是顫抖地看完了他和那個女孩子的聊天記錄,原來今天晚上章玉剛到機場,他就去接了那個女孩子去了酒店,上面一些露骨直白的話,看得章玉想吐,一股噁心得酸氣衝上來,她跑進廁所吐了起來。
等從廁所出來,章玉突然像清醒了一樣,拿出手機把平板上面的所有聊天記錄都拍了下來,然後打車去了那個酒店,2013號房間,章玉每想起一次那個數次,胸口就疼一下,噁心的感覺就更明顯。
她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上去了,找到了房間號,她站在門口,裡面有笑聲傳出來,但是因為隔著門不清晰,她敲了敲門,然後避開了貓眼的位置站在了一旁。等了好一會兒,穿著浴袍的宋子義才來開門。
兩個人對視的那一眼,宋子義的臉色鐵青,章玉心裡的噁心感又冒出來,她忍不住,低頭彎腰“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4
章玉的婆婆從樓下滾了下來。
那天章玉拉著宋子義去婆婆家說這件事情,她要離婚,並且帶走囡囡。宋子義的爸爸站起來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氣得差點犯心臟病。
他們老兩口知道,章玉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又很倔強,決定了的事情,很難再回頭。所以章玉的婆婆斬釘截鐵地說:“離婚不可能,帶走囡囡更不可能,子義不對我們打,你們先冷靜一下。”
章玉帶著女兒回去了,晚上宋子義打電話來:“我媽從樓上摔下來,手骨折了,你快來醫院。”
醫院一通忙完,大家才有空休息。宋子義拉著章玉去了個隱蔽的樓梯口,然後撲通一聲跪在了章玉面前。聲淚俱下,說自己鬼迷心竅,說那女的勾引他。
這是章玉第五次看到宋子義為她哭,但是又不算是為她哭的,是為自己辯解耍的戲碼,10年的愛變成今天的破碎,章玉不難過嗎?她當然難過死了,但是她卻哭不出來,就是那種因為極度的愛突然被打碎,心是麻木的。
“她勾引你,你褲子沒褲腰帶啊?說脫就脫?就這麼管不住自己?”
兩個人壓低聲音爭吵。直到宋子義爸爸打電話過來找他們,說他們媽醒了想見章玉。
兩個人回到病房裡面,章玉的婆婆朝她招了招手,讓她坐在自己面前,然後伸出可以動的那隻手放在章玉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小玉,就原諒他一次好不好?媽不求你別的,就這一次看在媽媽的面子上,我保證子義這混小子以後不再犯了。”
章玉忍住眼淚沒說話,如果要離開這個家,可能這兩個老人會是自己唯一的牽掛。她握住婆婆的手說道:“媽,先好好養傷。”
5
後面的半個月裡面,章玉白天去上班,晚上回來盡心盡力地照顧婆婆,她會燉好湯讓宋子義開車帶她去醫院,兩個人在婆婆面前心平氣和。
但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那以後章玉和宋子義幾乎沒有說過話,每次宋子義要開口,她就說:“我太累了,不想聽。”
她不想聽他怎麼去編撰掩蓋那個故事,因為章玉沒有把拍到的內容給大家說,所以大家根本不知道她拍了照,並且章玉從那個聊天記錄裡面瞭解到,根本不是那個女的勾引他,他們已經好了一年了。
還有個天大的秘密章玉沒說,就是她懷孕了。
婆婆在醫院裡面住了一個月,本來二十天的時候就可以出院了,她偏偏要說覺得不舒服,要多住幾天。章玉知道婆婆打的什麼主意,不過是想讓她跟宋子義多有時間來緩和。
章玉沒反對,她正好有自己的打算,再一方面,她覺得這可能也是對兩位老人的最後補償了,能多敬點孝心就多一點吧,估計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當面叫他們爸媽了。
婆婆出院的第二天,章玉悄悄去醫院做了人流手術,她覺得可能自己太偏執了,她其實這一個月都在想自己能不能原諒宋子義,一家人一起重新開始接受這個新生命。
可是她一想到以後這個孩子出生就要揹負著無辜的記憶,是爸爸出軌的時間證人,章玉就接受不了,更何況,宋子義在微信裡面給那個女人說過:“等我跟她離婚。”
那不如就成全他們吧。
晚上章玉回到家,她虛弱地躺在沙發上,在桌子上放著她的手術單,離婚協議和她準備的“資料”,等宋子義從爸媽家回來。
宋子義一回來就看到了茶几上擺著的檔案,他拿起來看,第一眼看到手術單的時候,他青筋暴起,突然狂吼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如同發瘋一樣吼章玉:“你瘋了啊,你懷孕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就去把手術做了?你問過我沒有!”
章玉“哼”了一聲,回道:“他命不好,偏要找你做爸爸。”
又接著說,:“把離婚協議簽了吧。”
宋子義哭了,聲淚俱下地對章玉說:“對不起,我錯了,小玉,你能不能消停一下,我知道我錯了,你都把我的孩子殺了,你還想怎麼樣?”
章玉好像對宋子義的眼淚免疫了,她把臉轉到一邊不去看他,繼續說:“你籤吧,你不籤的話,你看看協議書下面的東西,我就把這些東西發給她的朋友領導。我知道你愛她的,這不會是你想看到的結果。”
這一個月,章玉都趁上班的時間去調查了那個女人的資訊,她找到了她的家,她的公司,她甚至跟蹤過她,她看到她那麼年輕活力,還沒有生過孩子,滿臉都還是天真。
“我要帶走囡囡。”
“不可能。”宋子義決絕地答道。
“可能的,你簽了協議就好了,我不把東西發出去,以後我會帶她回去看爺爺奶奶,你也可以來看她。不然她會知道爸爸做了些什麼齷蹉的事情,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宋子義不可能思議地看著面前的章玉,不相信她如此絕情,卻又覺得她還是那個章玉,有自己的主意,只是再也不會愛他宋子義了,愛到能隻身來到了他的城市那個章玉,不會再有了。
他趴在桌子上,無力地拿起筆簽了字,然後扔掉筆出了門。
門關緊的那一刻,章玉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離婚的那一天,章玉的兩個大學室友從很遠的地方飛過來陪她,她們抱著瘦削的章玉,用眼睛狠狠剜了一眼宋子義,連話也不想和他說一句,就帶走章玉走了。
早在一個月之前,她們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她們最開始是勸,但是知道勸阻章玉是無效的作為,她們只能在她後面做後盾,她們幫助章玉把兩個人的存款股票基金等等轉走了一大部分,最後留給宋子義的,是那套房子。
章玉說她不能再要房子了,那是公公婆婆買的,她狠不下心,這可能是她最柔軟的地方了。她最後帶著囡囡悄悄去了深圳,章玉想,也許這是她一生最大的一場失敗,但也或許是一場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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