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歲月‖我的十六歲
江小珍
初進球隊
記得下鄉一年多後的一天，剛收了工回到住處，大隊書記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老遠就喊著：“小珍！小珍回來了嗎?”我趕緊從屋裡跑了出來。書記著急的說：“小珍，縣委來兩遍電話了找你！”我害怕的問：“找我幹啥呀?”“說是你會打籃球,讓你趕緊去縣體委報到！”我有些膽怯的說：“我會打排球，不會打籃球啊！我不去！”書記說：“不願去算了！我去回電話。”
本以為這件事就此了結了。可過了幾天，書記又來了，大聲說：“縣委又來電話了，讓你務必馬上立即就去縣體委報到！不去不行！”我不認識路，自已去哪兒都打怵，急得嚇得我一下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卻流了下來。這時知青小組的女生孫秀玲安慰我說：“去吧小珍, 你去了，我們以去看你為由，也能去逛逛縣城呀！知道你不認路，我們會找大隊找人送你去的！”我這才止住哭聲，收拾揹包、行李，忐忑不安的踏上了去縣城的路。大隊派人只把我送到離村莊十幾里路的河山鎮，因為那兒就有去縣城的公共汽車了，並叮囑我下了汽車，就打聽縣體育廣場，找到縣體育廣場,就能找到縣籃球隊了。
我心慌不安的在公共汽車上渡過了40多里的路程，到達縣城下車後問人找到了體育廣場。我穿著打了18個補丁的褲子，穿著洗退了色的黃軍裝上衣，揹著揹包，頭戴著破舊的沒有了邊的破草帽，左右環顧的走進了縣體育廣場。往裡走，沒人迎接我，心都快跳出來了，後悔呀！真不該來！看見了籃球場，來到了籃球架下，還是沒人理我！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心裡打算，我再往前走十步，如果還沒人理我，我就扭頭往回走！但是，還沒等我盤算好，只見廣場最深處的一排房子裡，竄出一個女的，呼呼地跑到我面前，伸手戳到我的鼻子尖說：“你這個妮子！怎麼才來呀！我們等你好幾天了！”我把眼淚嚥到肚裡，苦笑著，無語以對，她拉著我去到屋子裡，把我介紹給了大張教練。透過交談，我才知道，原來她也是個濟南知青，球隊裡共有5個知青呢！兩男三女！她們都比我早來半個多月呢!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不易啊！
球隊最初的五位知青（後排中：作者，前左：作者夫君李培源）
城關三村的"退伍兵”
來到球隊的第二天一大早，大張教練就催我們起床了。我心想，這怎麼比在農村上工還要起得早啊！原來，那天就要坐長途汽車趕赴比賽地臨沂縣參加地區籃球比賽啦！
這時，大張教練拿了個籃球，對我說：“到球場來一下。”我跟著去了球場，大張老師和我傳了幾個球，又讓我帶球跑了一個來回，後又讓我投了個籃，竟然進了！然後，他滿意的對我說：“走！回去吧！還說不會打，挺好呀！”
剛走到女隊門口，只聽一個男生大聲的在後面問：“喂！你是城關三村的退伍兵嗎？”我回頭一看，一個男生瞪著一雙大眼睛，正盯著我呢！我才知道他是問的我，心想，我又不認識你，管得著嗎！沒好氣的連忙說：“不是！”這時，男隊的人把他叫到一邊，可能給他說了我的情況，我往那一看，他正對著我伸了一下舌頭，做了一個鬼臉！而女隊她們也向我介紹了他的情況。我才知道，原來，他也是濟南知青，昨天我來球隊時，他回村莊拿東西去了，今天一大早趕回來的，所以我們沒見面，這時，我才知道，他叫李培源,球打的很棒！
我們就這樣在球隊相識了，由此結下了今生今世割不斷的緣！
“三秒”的困惑
經過一上午的顛簸勞頓，終於到達了比賽目的地，臨沂地區的籃球運動員駐地。第二天，正式比賽就開始了。因我跑得快、靈活、能搶到球、跳得高、能抓籃板，所以，教練老愛讓我上場。可是，有好多次，正當我幹得一包帶勁的時候，裁判就吹我犯規，我就是不知咋回事。在學校時，我是排球隊的，所以，對籃球規則一點不懂，裁判吹的我都不知所措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有時在“大饃饃”裡頭站著就沒事，而有時就不能在裡面站呢？(所謂大饃饃就是指籃下三秒區）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啊！裁判吹犯規吹的我都不知咋打了，離兩邊的“大饃饃”都遠遠的，不敢進了。教練看我像個大傻瓜一樣，趕緊叫了暫停，抓緊給我講了“三秒區”的規則，至此，我才明白了，自己隊的籃下“三秒區”咋站都不犯規，而對方隊裡的“三秒區”，站進去是不能超過三秒的。直到現在，經過教練的點撥，我才真正明白了藍球“三秒區”的規則，要不能叫“三秒”違例嗎！哈哈！終於弄明白啦！想想當年的自己，真是個大傻妞呀！
肚子“抽筋”
那時，沒有什麼大的娛樂活動，各個縣參加的地區籃球比賽就很吸引人的眼球了。
後來的日照縣籃球隊，已經有不少知青參加了，有時縣裡打表演賽和外縣比賽、上場的五個人全都是知青。場外的觀眾都說，這哪裡是日照隊啊，分明是濟南隊！所以，我們知青是自豪的，我們真的是為第二故鄉的體育事業增光添彩了呀！有一次，家裡給寄了東西，需要圖章去取，我去刻圖章，刻完後，老闆說啥也不要錢，我很過意不去，非要給他。結果，他指著我說：“你這個小丫頭不是籃球隊的十五號嗎！你為我們日照籃球可出了力了，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哪能要錢！你是我們心中的明星呢！說得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真的不好意思，我趕緊扔下錢就跑了。
記得有一次球隊又集合了，來了一位新知青隊員，跑的挺快，帶運球也挺好，可就是不愛打配合，不愛傳球。只要她抓著球，啥也不管不顧，扭頭帶著球就往籃下跑，只要對方一攔截，他就出手投籃了。投進了還好啊，往往是距離太遠，根本投不進啊！可我們趕不及跑到籃下搶籃板啊！你說她怎麼就不知道傳傳球、倒倒球呢？藍球打的就是互相配合，哪能老是獨來獨往呢？就這樣讓對方抓住籃板打快攻，而我們經過幾個回合，被拖得上氣不接下氣，對這種籃球場上的“狼灌子”，大家真的是一點情緒都沒有了，氣得我連跑都不想跑了。跟著那球的去向在球場上慢慢溜達。還沒溜達兩趟呢，大張教練看見了，就大聲喊：“小珍，你快跑啊！怎麼還溜達上了呢？快點跑！快點搶！”我心裡那個氣啊，心想，她亂扔一氣，上哪搶啊！所以，我沒好氣地衝著場下的大張教練也大聲地喊道：“跑不動啊!我肚子抽筋啦！”場外的觀眾聽到我的回答，都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還說:“哎呀,還從沒聽說肚子也會抽筋呢！這個小妮子咋這麼會鬧呢？可叫她喜煞咧！……大張教練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最後也無語的笑了！其實，教練也非常明白我肚子為啥抽筋呀！
鼻樑斷裂
因我們日照女籃相對打的比較精彩，所以省籃球隊來觀看完比賽後，想找個隊打表演賽，就把日照女籃挑選上了。那時的我們，真是即興奮又忐忑呀!人家畢竟是省隊呀，咱算老幾呀!可也沒辦法啦，人家已經挑上咱了呀，牙一咬，心一橫，打吧！拼啦！
可是，人家省隊畢竟是正規軍，一招一式都與眾不同。那時，我才十六歲，瘦的皮包骨頭，充其量也只能算個土八路，和人家相比拼，哪兒是對手呀！記得當時我好不容易搶了個球，抱在懷裡不敢運，生怕被那些大塊頭搶走，有個女的指著她旁邊說：“小姑娘，從我這邊運球上籃！我點點頭，趕緊把球往地上一扔，運著球跑步上籃了，嘿嘿，沒想到居然還進了！其實，我心裡也明白，這都是人家沒阻攔，我才能進的球啊。可我還傻呼呼地來了革命動頭，跑上前去瘋搶了。
這會，剛跑到籃下，還想去搶籃板，這可真是痴心妄想，異想天開呀！人家省隊隊員都那麼高，而我還去想和人家搶籃板，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但當時怎麼就真的敢去拼搶呢！但是，這一次可倒了大黴了！當時，省隊隊員都又高又壯，我還沒看清球在哪兒呢，就突然覺得，臉部鼻子處一陣巨痛！用手一摸，滿手是血，好像鼻子也歪到一邊了，唉呀！鼻樑斷了！疼的我眼淚嘩嘩直流。原來，我衝到籃底想搶籃板，還沒等跳起來，省隊一女隊員搶先起跳去搶籃板，起跳時胳膊肘往後一用力，正好撞到我的鼻樑。結果，把我的鼻樑骨撞骨折了，疼得渾身直冒寒氣！大會馬上派車送我去了醫院。鼻子歪了，需要校正，當時疼得我呀，哇哇大哭！這輩子做夢也沒想到，吃了這麼大個虧呀！
唉，那幾天，我天天掉眼淚，想家！想媽媽！如果在媽媽身邊，怎麼也不能吃這大虧，受這大罪呀！
青島之行的代價
七O年十二月份的一天，球隊又緊急集合了。大張教練興奮地告訴我們，縣委領導覺得咱們籃球隊為日照人民贈了光、添了彩，每次比賽都拿到好成績，大家辛苦了！所以，領導決定這次集合帶你們球隊去青島遊玩、練兵！大家高興嗎？我們一聽楞住了，緊接著，回過神來的我們又歡呼、又跳躍！嗚拉！萬歲的喊起來沒完啦！在縣領導電話的催促下，我們踏上了去青島的長途汽車。一路上，大家興奮的一會唱、一會笑、說東扯西，這意外的收穫真的是讓我們好高興、好高興啊！
一路高歌的來到了青島市運動員之家，住在這一眼就能看見海，亮堂堂的賓館裡，大家簡直覺得好像到了天堂！幽靜的小院子裡有山、有水、有河流，這令人意想不到的幸福來的太實然了，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去應對，去享受啦！跑到附近的商店買了好多小吃，知青們圍坐在一起又吃又喝、又唱又跳：“遠飛的大燕，請你快快飛！捎封信兒到泉城，告訴爸媽，我們在農村好高興！......哈哈，真的是好生歡心愜意！接下來訓練、比賽，那可都是順風順水、如魚得水、大展身手啊！
記得有一次和一個什麼隊比賽，我搶奪籃板、運球上籃，她們在我上籃時犯規，我罰球，好威風啊！那場球，竟然創下了日照隊歷史進球最高紀錄，我一個人得了37分，博得場外觀眾陣陣喝彩聲！那心情、那架式，感覺比在戰場上殺死了日本鬼子還風光，還英雄啊！在青島玩的正滋兒呢，接到領導的命令，要求儘快趕回日照。收拾好行囊，坐上了回日照的汽車。在車上顧不得、也沒心情去鬧了，都趴在前椅背上呵呵的睡了。“到了！到了！都別睡了！下車啦！”不知是誰在大聲的咋呼到。
在汽車站下了車，一走出來大家都傻了，原來行人稀少的日照大街上，現在是三五成群、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人，而且仔細一看，全都是知青啊！原來，濟南招工的來了，知青要大返城啦！明天能走的，就全都走啦！
我們急匆地趕回體育場，放下行李，立馬都去找各自的知青組了。因為這是知青們在日照的最後一晚上啊！我很快找到了我們日夜相處的知青組的哥姐們。這時才知道，除一個男生10月份當兵走了，其餘十人明天將全部回濟南啦，高家溝知青小組就剩下我自己啦！我忍不住放大悲聲的哭了，那是怎樣的一種痛啊，是撕心裂肺的，是悲痛欲絕的，是不想活了的哭啊！同學們在我的周圍安慰著我。這時，大張教練找到了我，他看我哭成那樣，心疼地說：“別哭了，縣委書記要見你們！快走吧。”
我慢吞吞地跟著張老師到了縣委招待所，縣委書記讓我們坐下，給我們講了實情。原來，濟南要來日照招知青回濟的訊息縣委早就知道了，可他們不捨得我們這些籃球隊的主力知青被招工回濟。考慮再三，就偷偷的把我們這些所謂的人才都提前分配了。男知青大多都被分配到縣機械廠，而女知青大部分被分到了化工廠，這可是當時縣裡最好的企業了。我爸爸哥哥當時都託了人，能回到濟南一個很不錯的單位，但去縣知青辦要人時，說找不到檔案，託的人也只好做罷。縣領導就是怕出現來點名要人此類事件，就提前下手了。又怕我們萬一見到濟南來招工的人後，引發不必要的麻煩或再弄出啥意外事件來。所以，把我們緊急集合後，二話不說，把我們騙去了青島。縣領導的意思是，雖然知青都走了，我們回來見不到人也只好作罷死心！可人算不如天算，濟南來日照招工的有事耽擱了一天，所以，我們從青島回來正好和在縣城的知青們碰了個正著！
此情此景，還能說啥呢，我啥也不會說了，只是一個勁哭啊！......
書記看我哭的那樣，讓人送來一個碩大的鼓鼓囊囊的信封塞到我手裡，邊塞還邊說：“別哭了!快!快開啟看看裡面是個什麼好東西！”我淚眼婆娑的開啟一看，哇！裡面是一個那麼大的螃蟹！我可從來沒見過呀。這要在平時，肯定高興的跳起來呀。可此時，我卻恨恨的把那大信封扔的好遠，邊哭邊大聲吼道：“俺就不要！我要回濟南！”王書記一看，抹了一把臉，灰溜溜的走了。
大張教練說：“快回宿舍休息吧!明天早上不跑操啦,休息吧休息吧！”，連說帶拉地把我們帶去了體育場。第二天下午教練說：“都出來，都出來練球啦！”我們揉著哭得紅腫的淚眼走到球場上，一看書記又來了，還拿了一兜子新籃球。書記笑著調侃的說：“我們每個人給你們買了一個新籃球，快看，是名牌的！不讓你們十個人搶一個球了，一人一個！”說著就往我們手裡把球扔了過來，我根本沒用手去接，而是直接用腳把球踢得那麼老遠，還大聲地哭喊著：“俺就不要！天好也不要！我就是要回家！回家！回濟南找媽媽！”書記一看不奏效又哄著說：“你們不是在青島玩得很高興嗎？要不然讓大張再領你們到上海去玩玩？”我氣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打著滾的聲嘶力竭的哭喊道：“上海再好，那兒有媽媽嗎？”書記、教練、在場的人，都流下了同情的淚水......我哭得手腳抽筋，沒勁大哭了，但仍然嘟囔著：“我要回濟南！我要回家！我要找媽媽！”
懷孕風波
該走的知青都走了。因去青島前,我們的檔案等就已經被偷偷地轉到各自的工廠了，所以按理說該去自己的單位上班了，可領導看我們個個像打了霜的茄子，一副可憐像!就說：“再歇兩天再去上班吧！”早上也不用跑操了，下午就去球場懶懶散散地傳傳球，跑跑籃，唉，反正也沒啥辦法了，只能聽天由命吧！
明天就要回廠去上班了，晚上吃完飯，我們在球場裡鋪了兩個體操墊子，大家坐在上面說話拉呱兒，氣氛還蠻好。戴魯英唱著拿手的豫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形勢大好，不是小好奧奧......，”大家一陣掌聲，張靖嗓子很好，就是大跑調兒：“大頂子山吆（這句還行）高又高.....”高到姥姥家去了，大家笑得前仰後合，我唱了一首《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插曲：“天上閃耀的星星多喲，星星多喲.....”大家都鼓掌，說好好聽的小童聲喲！李培源吹的笛子：打靶歸來！我是一個兵！得到了大家不斷的掌聲，喝彩聲。大家還高聲齊唱：萬泉河水清又清，女隊員唱起了：大紅棗兒甜又香。唱到動情處，女隊員們穿著大螺紋兒運動服，腳蹬著大回力球鞋，跳起了芭蕾舞。大家最後一晚的知青生涯即將結束了！
明天，就要奔赴新的工作崗位了。儘管不情不願。但我們還是決定服從大局去上班吧。此時此刻，大家的心又忐忑不安起來，又扯到了我們的分配。咋想也感覺不對頭啊，這個說想家，那個說想媽，氣氛一下壓抑起來了。大家的情緒低落到了冰點，我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女隊員都跟著哭了，男隊員一看，忍著自己的難過：“說你看剛才還說的挺好的，現在這都怎麼啦”？此時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打了一個響雷，男生們說:”好啦，好啦，馬上要下大雨啦，咱們都回去吧!”他們搶先抬著墊子往住處走了。
我正在哭的不知所措呢，李培源走過來，輕輕地攬了一下我的肩膀，關切的說:“別哭了，快回去吧，馬上就要下雨啦”。哎呀！當時我的反應是一激楞，趕緊躲到了一邊。但我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心裡那個恨呀，李培源,你怎麼能扶我的肩膀呢！？可完蛋了！完了！絕對壞事兒了！怎麼辦呢？我嚇的哭的更厲害了。好不容易走到住處，差點兒就窒息了，一晚上也沒敢怎麼睡？光知道哭著瞎盤算著，怎麼辦呀。
記得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帶我去看電影《白毛女》，喜兒跪在那裡磕頭燒香，黃世仁從後面一把抱住了喜兒的肩膀，可緊接著就是鏡頭轉換，喜兒生小孩兒了，從那時起，我就知道女孩兒貴賤不能讓男人攬肩膀。那是一定會懷孕生小孩兒的！
因為心情太緊張造成內分泌紊亂，日子到了例假也不來，我自己就確定這懷孕是無疑了。越緊張，例假越不來，越不來，越覺得是真懷孕了！偷偷地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感覺不光是肚子胖了，連腿都粗啦，明天再看看，不光腿粗了，連腳丫子都胖了，長大了。過天再看，哎呀，胳膊也粗了！後來，看著手也大了。嚇得我天天晚上躲在被窩裡哭.....怎麼辦呀？爸媽知道了還不得打死我呀！
又一天我上夜班，自己感覺肚子疼，我想可能馬上就要生了，怎麼辦呢，不行我就想我得趕緊去告訴李培源，這都快要生出來了，他那裡還不知道呢。我給班長請了假，就說家裡捎來了東西，要去機械廠拿，穿著工作服，穿著大水靴，往機械廠跑去！機械廠和化工廠，就隔著一條國道，穿過大馬路來到機械廠李的宿舍前，看到他正在和他的師弟下象棋呢，我就在門外衝他喊：“李培源兒，快出來，我跟你說個事兒！”他聽到叫喊，趕緊跑了出來說：“你怎麼來了？”我正不知如何開口，他看見我穿著工作服啥的，便說我了，“上著班兒，你跑這來幹啥？”我帶著哭腔，悲憤地說道：”我懷孕了！”“懷孕了，你和誰懷的呀？”“和你呀！”他頓時瞪大了眼睛，迷惑的說：“我怎麼地你了？你就懷孕了？”“你忘記了球隊兒分別的那晚，要下雨了，你攬了一下我的肩膀！”“什麼？攬了下肩膀就能懷孕嗎？”“那當然了！還你爸媽都是大夫呢，連這個都不懂，李培源抓耳撓腮地小聲嘟囔著，“碰下肩膀就能懷孕？我怎麼感覺好像不是呢。可她怎麼懷的呢？”我著急的說：“你快想想怎麼辦吧，弄不好明天就要生啦！”他把兩眼瞪的那麼大，想了一會兒說：“那好吧，你回去上班吧，我今晚抓緊給我媽媽寫封信，讓她寄點兒藥來給你，你吃下去就會好的，就不會生了！”我聽後高興地，放心地轉身跑回化工廠去上班。結果還沒走到車間我就感覺到，呀！例假來了！原來，沒懷孕呀，緊繃的神經放鬆了，身體接著鬆弛了，所以例假馬上就來了。哎！這是什麼事兒呀？
這，就是我們這代人那個年代的悲哀，中學時也發了生理衛生書，但是有關生育的那幾頁兒老師都不講，有男同學讓大家都得把那幾頁撕掉，要不然就是流氓，當時整個學校的風氣就是那樣的。什麼桌子上劃線，不能過界，男女生不說話等，所以當時李培源雖然覺得扶肩膀好像不至於懷孕，但他還是不很明白到底怎樣才能懷孕，生理衛生知識的缺失，竟然讓我們鬧了這麼個天大的笑話！
在化工廠上班後，雖然不能每天在高家溝村了。但我抽空就買點油條，回去看望日思夜想的大娘。那時化工廠屬於輕工業，每月只有19元錢，機械廠屬於重工業，每月也就21元錢。除了自己吃飯、花銷剩不下多少啦，我從來不捨得去買一角錢的菜，都是買五分錢的菜吃，只能從口裡省才能行啊。就這樣攢些日子，攢幾元錢，也就只能買點油條，帶回高家溝去看望大娘。那時在我眼裡，油條就是很高階的美味了！我是一根兒也捨不得吃，小心翼翼地包地嚴嚴實實的，去那個難忘的小山莊——高家溝村，去看望我至親至愛的大娘！
無知可笑的青春年代已經過去了，青春一去不復返，無論如何我都為自己的青年時代感到驕傲、自豪！因為我曾真誠的付出過！
再見了！最美好的青春年華！
再見了！高家溝，再見了！親愛的大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