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時候,開封府有一個姓何的裁縫,家中極為富有。其女琳兒,年方二八,待字閨中。城中富戶人家,聽說何琳兒不僅長得貌美如花,還會琴棋書畫,可謂難得一遇的人間佳人,於是紛紛託媒人上何家提親。
何琳兒父母,三天時間就接待了七八個媒婆。這些媒婆所介紹的物件,無不是非富即貴的富家子弟。老兩口得知這些富家公子哥均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後,高興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於是在一番悄悄打聽後,就來對何琳兒說道,“女兒啊,我聽說趙家公子趙書恆長相最為出眾,而且只有十八歲,與你年紀相當,他父母在城中也是做大生意的。將來你若是嫁入他家的話,絕對是一輩子豐衣足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啊!”
何琳兒皺著眉道,“爹,娘,比起那些大富大貴的人家,咱們可能差了一些距離。但是與普通人家相比,咱們也算豐衣足食了,為什麼你們還要讓女兒嫁入豪門呢?那些富家子弟,大都紈絝不羈,女兒若是嫁了他們,將來毫無地位不說,可能還會遭罪。古人常說‘嫁人嫁賢’,我就覺得咱們這條街的文秀才不錯。他雖然家境貧困,但十分上進,最重要的是,他對父母孝順,對朋友尊敬,對外人善良。這樣的人,現在是提著燈籠也難找了,女兒如果要嫁人的話,情願嫁給那個文秀才。”
“女兒啊,你這話倒是說得有理。可是那個文秀才,家中也太窮了吧?!我聽人說,他家半年不見肉腥,他老母親嘴饞了想吃肉,文秀才又沒錢買,迫不得已竟把自己大腿上的肉割了幾片下來給他老母親熬湯喝。”何母愁眉不展,疑慮多多。
何父也點點頭,撇著嘴道,“你若是嫁給他,將來可能連吃飯都是問題。”
何琳兒微微笑了笑,態度堅定地說道,“他割腿肉給母親熬湯,更加說明他品德高尚啊。俗話說,‘窮不過三代’,那個文秀才是個十分上進的人,我相信憑藉他的一番修為,將來一定會大富大貴的。再說了,他們家窮,咱們家富,咱們可以讓他上門啊。”
何母苦澀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文秀才這麼多事情?你一定悄悄打聽過他吧?”
何琳兒紅著臉不說話。何父微微嘆了口氣道,“看這樣子,你好像今生還非那個文秀才不嫁了?哎,事已至此,我就把那些富家子弟都退了吧。你們想個辦法,跟文秀才家裡聯絡上,讓他們主動上門來提親。咱們可不能降低了身份,求著他們來娶親啊。”
“嗯。我去找人給他們說說這事。”何母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這門親事。何琳兒喜不自勝,連連向父母表示了感激之意。
第二日一早,何母就託媒婆張去文秀才家說明情況。媒婆張不辱使命,憑藉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很快打消了文秀才和他老母親的顧慮。於是當日,二人就託媒婆張送上了聘禮,準備擇日迎娶何琳兒。
也不知趙書恆從哪裡得知了何琳兒要嫁給文秀才的訊息,這小子氣得暴跳如雷,在家中大發脾氣道,“何琳兒那個賤人,放著老子這麼好的人不嫁,非要嫁給文秀才那個窮鬼,她是被豬油給蒙瞎了眼嗎?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少爺,咱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能讓別人得到啊!”惡僕江華在旁邊添油加醋地道了一句,趙書恆更是勃然大怒道,“沒錯,老子要讓這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何父何母擔心那些富家公子從中作梗,因此催促文秀才早日到家中完婚。文家欣然照辦,然而,就在文秀才與何琳兒成婚的前一天下午,文秀才竟然神秘失蹤了!文家人在城中接連找了三天三夜,也未將其找到。文秀才老母親,估計兒子凶多吉少,整日以淚洗面,六神無主。而何琳兒同樣是焦頭爛額,茫然無緒。
在文秀才與何琳兒原定結婚的當日,趙書恆帶著幾名家丁,幸災樂禍地來到文家道賀。這廝似乎故意要在何琳兒傷口上撒鹽,便大聲對何父笑道,“聽說琳兒姑娘今日要跟姓文那個窮秀才結婚,本公子今日不請自來,一來是為他二人賀喜;而來是想看看這個文秀才,到底長什麼樣,能使得琳兒姑娘對他如此傾心。”
“哎,讓趙公子見笑了,這婚禮怕是舉辦不成了。”何父看著窗框上貼的那些大紅喜字,臉上竟是愁容滿面。何琳兒及其母親,知道這個趙公子不懷好意,根本不敢出來見他。
趙書恆在何家一番言語挑釁侮辱後,自覺沒什麼樂趣,這才帶著一幫狗腿子去別處逍遙快活了。
文秀才失蹤的第四天,文家的左鄰右舍都不淡定了,他們紛紛勸說文母:“文秀才多半是遭人暗算了,聽說開封府的包公包青天斷案如神,如今恐怕只有去那裡報個案,請他老人家查查文秀才到底被何人暗算了。”
文母無可奈何,只得去開封府擊鼓鳴冤。包公接了狀紙,問文母,“老人家,你可曾去家中親朋,及你兒好友處尋過人?”
文老太使勁點點頭道,“親朋好友處,找了四五遍,連個人影都沒找到。”包公又問,“那你可曾記得,你和你兒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這個——”文老太一陣遲疑後,緩緩而道,“應該是在四天之前的未時左右,當時我兒說他要去寺廟燒柱香,拜拜佛,感謝神靈眷顧,讓他有如此美好一段姻緣。”
“那他去的哪個寺廟,有沒有告訴你呢?你們又去廟中尋過人嗎?”包公又和顏悅色地詢問。
文母仔細回憶道,“至於去的哪座寺廟,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託人去了相國寺和觀音寺,還有南彰寺尋人,廟裡的人都說沒有見過我兒。”
開封府周圍寺廟眾多,諸如相國寺,觀音寺,南彰寺等,香火鼎盛,僧眾較多,來往香客更是不勝列舉。這些廟中,若藏一個大活人,也不是件難事。包公尋思:如果文秀才當天下午真去了寺裡燒香,那麼他很有可能是在去或者是回寺廟途中失蹤的,也有可能是在廟中失蹤的。要想搞清楚這一點,還需沿著他家到幾座寺廟的路線展開排查,同時也要對他可能去的寺廟展開明察暗訪,這個工作看似簡單,但工程量頗為浩大。
為了幫文母找到失蹤的文秀才,包公不辭辛勞,親自帶著張龍趙虎,連並公孫策一起去了文家。眾人面對人家大院所處的位置,展開深入聯想。文秀才的家坐南朝北,門外是一條東西貫通的街道。向左可到相國寺,上方寺,向右可到觀音寺、東大寺等。
“報——”就在包公凝神細思,文秀才究竟要去哪座寺廟時,馬漢忽然匆匆來報,“大人,不好了,有村人來報,上方寺的兩個和尚,死在廟中了。”什麼?兩個和尚死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包公尋思著:正好要去寺廟尋人,這大方寺的和尚怎麼就死了,這二者莫非有什麼關聯?包公當即決定,擺轎上方寺!很快,一行人到了上方寺。彼時落葉紛飛,廟內外極具淒涼。原來這座寺廟,平日裡只有一老一少兩個和尚看守。今日中午,村民張四喜上山幹活時,因口渴想去寺中找水,推開廟門後,才發現兩個和尚已經死在了廟中。
第一案發現場是在一間淨室裡,裡面擺放了兩張木床。一老一少兩個和尚,都是睡在床上而亡。包公經過勘驗,發現二人面部表情極為平靜,其顏面發紺,屍斑呈紫紅色,面部面板和眼結合膜處點狀出血,嘴裡有涎水流出,是典型的被捂死的症狀。包公由此推斷,二人應該是在睡夢中被人捂死的。
那麼,究竟又是誰要對他們痛下狠手?這兩個人,平日在這寺廟中,很少與外人來往,應該不至於被仇人所害。那麼,兇手是為了財而加害他們的嗎?應該不至於,因為功德箱裡,還留了不少銅板,兇手如果是為了財而S人的話,功德箱可能都被帶走了!排除種種猜測後,包公想到了一種可能:二人會不會是因為知道了什麼秘密,而被人滅口了。還有,文秀才當日會不會到過此廟。
包公懷著沉重的心情,步入院中,這時,一片銀杏樹葉,忽然飄飄揚揚從頭頂落下。包公順手拈來,發現樹葉還未變黃,剛剛又沒有風吹過,那它為何會從樹上掉下來呢?包公不由得抬頭仰望,這時他竟發現銀杏樹長在寺廟的後院,而他所站的地方,離那棵銀杏樹,至少還有十餘米遠。在無風的情況下,它如何從樹上落下,然後又吹到自己面前呢?莫非它是想向自己說明什麼?
包公更加疑惑,趕緊移步後院銀杏樹下。這時他才發現樹下新起了一堆夯土,叫人挖開一看,竟露出一具男屍。其身上穿著,正跟文秀才當日出門時一模一樣。包公遂找來文母認屍,文母看了瞬間暈了過去。沒錯,這具男屍,正是文秀才的!
沒想到他竟然遇害了!經過屍檢,包公竟發現文秀才是被人毒死的,而毒害他的兇手,八九不離十就是廟裡的和尚。因為包公在隨後的勘察中,發現了一杯尚未喝完的茶水,那茶水已經呈深黑色,經過檢驗,茶中含有劇毒。而能夠在茶中下毒的,應該就是廟裡的兩個和尚了。至於究竟是誰下的,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二人已經被滅口了。包公由此聯想到:真正的兇手先讓廟裡的和尚毒死了文秀才,隨後又命人將這二人滅了口。
那個兇手,可真夠歹毒的啊!不過,他為什麼要大費周折地來殺文秀才呢?他究竟與他有何深仇大恨?經過進一步深挖,包公才意識到:這個文秀才即將與佳人何琳兒成親,兇手很可能與這件事有關!
經過排查,包公發現富家公子趙書恆有重大作案嫌疑。因為有人曾在當日下午親眼看到趙書恆的奴僕江華曾駕著馬車,載著文秀才賓士在去上方寺的官道上。包公隨即命展昭秘密將江華捉來拷問,江華受不了刑,只得老實交代:少爺趙書恆,因為嫉妒文秀才要去何家當上門女婿,於是命他將文秀才騙到上方寺,然後用毒藥將其毒殺,嫁禍給廟裡的兩個和尚。兩個和尚害怕擔責,在文秀才死後,便急忙將他埋到了後院的銀杏樹下。江華也回去覆命了,可過了兩天後,忽然想起當日他用馬車帶文秀才去廟裡時,在廟門口被大和尚撞見了。為了確保事情萬無一失,江華不得不按照趙書恆的意思,重新折回寺廟,當晚將二人捂死。
案件真相大白,主謀趙書恆,從犯江華皆被判處死刑。當然,為了彌補文老太,趙家還被判賠償其紋銀五十兩。何家得知事件後,都覺心中慚愧,有情有義的何琳兒,更是把文母當自己親生母親一樣對待,後來不僅把她接到了何家大院居住,還給她養老送終,這在當時傳為一段佳話。
本案中:文秀才為人孝順,善良,卻被奸人趙書恆暗算,其命運實在讓人感嘆,還好包公明察,最終替他伸了冤。趙書恆這廝,不僅嫉妒心強,為人還十分陰險毒辣,還好包公最終將他正法,這正是“天道好輪迴,你看蒼天饒過誰”?所以為人行事,千萬不要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