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20年代,上海著名貴族學校中西女中有一個著名的8人女子天團,她們走在校園,就是最引人注目的風景。這8個女子非富即貴,各個都出身顯赫。
其中一位就是出身上海鉅富之家的嚴仁美。
嚴仁美是富四代。
曾祖父嚴信厚開創了中國第一家銀行,創辦了許多企業,被稱為寧波幫鼻祖。
對富人來說,只要沒有遇到超級敗家子,一旦完成原始積累,財富就像滾雪球,只會越滾越多。
嚴仁美的祖父和父親都很爭氣,把家裡的生意打理得紅紅火火。
嚴仁美的父親娶了南潯首富劉鏞的孫女劉承毅為妻,可謂是強強結合。
嚴仁美便是兩人的第一個孩子。
當時重男輕女的思想很普遍。這樣的大家族,自然希望能生養男孩來繼承產業,嚴仁美剛出生時,她的母親一看是個女孩,有些失望,再一看,孩子長得皺巴巴的,頭上沒有頭髮,完全沒有繼承她的美貌。
心裡更委屈了,剛做了母親的劉承毅忍不住在產房裡哭了起來。嚴仁美的父親看見是個女孩,一時也沒有調整好心情,臉色不太好看。
小小的嬰孩安安靜靜地,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又怎知道自己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嚴仁美的祖父安慰他們道,不論女孩男孩都是嚴家的寶,小孩子都會越長越好看。他還親自為這女孩取名“嚴仁美”,希望她能越變越美。
然而,嚴仁美的頭髮問題始終沒有解決。母親為她剃了幾次光頭,長出來的頭髮仍然稀稀疏疏,沒有半點改善。
嚴仁美2歲這一年被帶去了英國進行治療,再回國,已經是滿頭濃密的黑髮了。
有錢確實好辦事。
嚴仁美10歲時,從啟秀女校轉入了中西女中。
中西女中是上海當地最出名的貴族學校,宋氏三姐妹,張愛玲等都在這裡就讀過。
嚴仁美在這裡收穫了自己的閨蜜團,和另外7個女孩組成了鐵桿姐妹群。
在中西女中的生活如魚得水,直到初二這一年,家裡發生了表姑吳靖逃婚的事件,這在當時可謂是一石驚起千層浪,嚴家上下猶如炸開了鍋,都在議論紛紛。
嚴家長輩總結出,如果不是吳靖接受了新式教育,她絕對不會抗拒父母為她訂的親事。
那是一個特殊的時代,面對流行了上千年的包辦婚姻,有人在沉默,有人已經開始反抗。
新思想逐漸席捲全國各地,不少讀過書的年輕人都在用行動捍衛自己的幸福。
嚴仁美雖然不方便表態,但她也是支援表姑的,她在表姑身上看到了勇氣和力量。
嚴仁美的父親擔心女兒也會在以後重蹈覆轍,嚴仁美雖然出生在鉅富之家,但家裡的思想仍然很保守,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
嚴仁美當初也是哭著向祖父撒嬌才換來讀書的機會。
書讀多了,想法就多了,這是不變的定律。
嚴仁美的父親因此決定讓女兒退學。
這引起了嚴仁美的強烈反對。她已經見識過外面世界的美好,又怎願意回到家裡,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嚴父只能以退為進,他告訴嚴仁美,只要她門門功課考到90分以上,就不讓她退學。
在嚴父看來,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中英女中是全英文教學,嚴仁美的英文一直不太好。
想要在短期內突破,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嚴仁美不願認輸,發揮頭懸樑,錐刺股的學習精神,除了學習,其他的事情都失去了吸引力。
因為太用功,甚至不小心成了近視眼。
努力是有回報的,嚴仁美在畢業考試中拿了第一。
她得意地向父親報喜,等來的卻不是表揚。
嚴父告訴女兒,不能再繼續讀書了,他已經為嚴仁美訂親,只等著選一個黃道吉日就能辦喜事了。
這在嚴仁美聽來,猶如晴天霹靂。
嚴仁美的未婚夫姓馬,馬家也是世代經商,開著錢莊,米莊等。
1929年,14歲的嚴仁美作為伴娘出席親戚的婚禮,因為貌美,被同時參加婚禮的馬家注意到了,他們正在為兒子找一個好姑娘結婚。
嚴家和馬家門當戶對,正是一門好親事。
雙方很快就談成了,這一切都瞞著嚴仁美。
當事人沒有知情權,這是時代的無奈。
接受過新式教育的嚴仁美,渴望的是自由戀愛,然而包辦婚姻才是當時的主流。
嚴仁美無可奈何,只能絕食抗議。
她身體本來就弱,很快就病倒了,眼看著女兒如此倔強,寧願不吃飯,也不願妥協。
她的父親沒辦法,只能把嚴仁美送到杭州外祖父家調養。
外祖父心疼她,看著外孫女小臉蠟黃蠟黃的,還為她專門搭建了一間玻璃房,讓她每天可以曬到充足的太陽。
遠離了強勢的父親,嚴仁美的心情好了許多。
她在杭州待了一年多,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她的父親不同意取消婚約,這會讓他沒面子。
嚴仁美只能退讓一步,結婚可以,但婚後她要繼續讀書。
她還年輕,不想這麼早就當家庭主婦。
嚴父同意了。
生了孩子後,嚴仁美不得不退學,當起了全職太太。
嚴仁美的苦惱不止於此。
縱然嚴仁美如花似玉,娶回家當了老婆,日子久了,馬家少爺也就失去了新鮮感。
開始流連夜場,沾花惹草。
被質問時,還理直氣壯地反駁道,“男人三妻四妾有什麼錯,什麼新式婚姻,那都是文人顯擺自己的東西。”
兩人時常為此爭吵。
新思想的風吹不動嚴仁美的丈夫。
夫妻倆的隔閡越來越深,嚴仁美不是受氣包,忍氣吞聲向來不是她的作風。
眼看著丈夫的壞毛病是不會改了,嚴仁美執意要離婚。
兩邊家庭都不同意,都勸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了,哪個男人不出去找女人呢,千百年都是如此,習慣了就好。
嚴仁美是不會輕易屈服的,她又尋求自己的交際圈幫忙。
在當時,盛家,孔家,宋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
宋靄齡的女兒孔令儀是嚴仁美的閨蜜,時常和嚴仁美一起聚會。盛家盛關頤是嚴仁美的乾媽。
對於離婚一事,思想開明的盛家、宋家和孔家都堅決表示支援。
嚴仁美最終如願離婚,但沒有爭取到三個孩子的撫養權,這是嚴仁美唯一遺憾的地方。
她後來多次打官司,都沒有成功,但把孩子接到身邊的想法從沒有改變過。
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夕,嚴仁美的乾媽盛關頤離開上海,把一處花園別墅留給嚴仁美居住。
嚴仁美很喜歡這房子,然而在她搬進去不久,就有一個叫山本的日本軍官找上了門。原來,這個日本人也喜歡這房子,想要租下來。
嚴仁美當然不同意,這日本人也不生氣,倒是色眯眯地看著她,看得嚴仁美心裡發毛。
她擔心對方在打什麼壞主意。
美人從來是不缺人追求的,山本對嚴仁美一見鍾情,並多次糾纏她,向她表白,都被嚴仁美拒絕。
嚴仁美幾次搬家,他總是能找到嚴仁美,這讓嚴仁美很害怕。
當時,上海已經淪陷,日本人的勢力很大,有這樣一個求愛者,嚴仁美每天都坐立不安,她寧死不願嫁日本人。
嚴仁美的父親建議女兒,只有再找個男人嫁了,才能讓這日本人死心。
嚴仁美只能同意,嚴家四處託人介紹物件,很快就找到一個不錯的小夥。
小夥叫李祖敏,光華大學經濟系畢業,正在經營一家火柴廠,名副其實的青年才俊,且沒有結過婚。
兩人只認識了三個月,就閃婚。
1943年4月12日,上海舉行了一場別緻的婚禮。
結婚當天,婚禮現場看不到伴娘伴郎,只看到10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為了怕日本人鬧事,兩家人可謂是用心良苦。
這段匆忙促成的婚姻,卻是一段良緣。
李祖敏對嚴仁美一心一意,兩人琴瑟和鳴,育有一子一女,十分恩愛。
嚴仁美在解放後研究了新婚姻法,再次和前夫打起了官司,這一次,她終於爭取到了幾個孩子的撫養權。
多年懸而未決的心事也沒有了,嚴仁美十分感謝新時代,然而如果沒有她本人的堅持,誰也幫不了她。
嚴仁美是一個不喜歡抱怨,更喜歡用實際行動去爭取自己命運的女人。
從嚴仁美小時候爭取讀書,後來爭取婚戀自由,多次打官司要孩子撫養權可以看出,無論手裡的牌再爛,她都會盡量把牌打好。
面對命運的刁難,有人在自暴自棄,有人在奮力反抗。
選擇不同,結果自然會不同。
嚴仁美在解放後積極融入社會做貢獻。
1951年抗美援朝,她帶頭捐款,還號召認識的人都捐款。
公私合營時,她和丈夫也積極擁護。
70年代末,兩口子又辦起了“僑友服務社”和“僑星託兒所”,爭取海外投資。
和李祖敏結婚五十多年,夫妻倆始終同心協力,這才是最好的婚姻關係,步伐一致,懂得彼此。
然而再好的夫妻,也總有說再見的時候。
20世紀末,李祖敏病逝。
嚴仁美和孩子生活在一起,享受著天倫之樂,她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106歲的嚴仁美至今健在,是活著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