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下,西窗裡,淡淡的月光透過紗幔,落在枕邊。城市就快要甦醒,可西窗的人影卻還未走進夢境。
遠眺纏綿的雲,靜聽敲窗的風,倦眸空洞,耳畔亂聲,老街寂靜,星海闌珊,彷彿一切都在凋零。
拆開月影信箋,花字亂,讀不出意蘊平仄,似舊事重提,斑駁了一地,掀起了塵煙紛擾,久久不能落息。
街角櫥窗,還亮有茶色的燈盞,在茫茫黑暗之中,顯得格外妖豔。許是夜藏了一抹光在心底,因為總有人無法睡去,所以總要留一處陪伴的光影。
都說夜使人醉,可為何西窗寡影卻如此清醒?孑孑獨坐,身披星辰,淺眸映月,輾轉身側處,尋不見夢影。
此間有人早起,推開門,月影傾瀉。亦有人晚歸,關上門,皎白倚欄。多麼有趣的緣分,人和人終究不同,有些時間的落差難以逾越。
破曉之前,月光憔悴,暗了西窗影,痴夢無處覓。窗外風輕捻,捻響雲端的弦,飛鳥來探,探誰能與絃音,歌一曲清歡。
車燈劃過,在黑夜中狂舞瞬息,滋生出短暫的浪漫。猜不出那燈光將要劃去的終點,也許,若是有緣,就會在哪個不起眼的地方擦肩。
還好夜晴朗,有影相隨,不然西窗那人該有多麼傷悲。
掀起紗幔,邀月光入盞,對影碰杯,打碎了滿窗凝霜,再就著月光酌飲,願能就這樣醉入夢裡,直到晨曦。
一夜風塵敲房簷,破了清冷季節的溫夢。無眠的人,惹了紛擾萬千,洋洋灑灑地在思緒裡徘徊,舞的熱烈。
今年的雨已經完結,無法再還人間安靜,也無法哄著難眠的人睡去。西窗人影與夢都是殘局,落子有聲,卻蓋不過曉月下浮動的千頭萬緒。
窗外霜枝晶瑩,流光無暇,美成了夜的童話,這大概是西窗無夢人唯一的慰藉。而太陽昇起後,霜幻滅成淚,枝依舊錯亂,卻沒了霜的裝點,缺了些晶瑩如詩的美感。
夜不續,月影稀,窗外街燈亮起,別了夢的時光,巷口人影漸密。人間一場寒潮來襲,一城厚衣,步履急。
燈花如酒濃,擠進西窗中,人影微醺,似乎有夢暗生。風吹來淡淡的呢喃,問夢的門鎖是否開啟,是否能安撫一顆被夜暗淡的心。
念夢裡的花開,念曾經的暖,念能熟睡的晚天。關上夢的大門,鎖住這夜,這曉月,這霜枝和這微醺的感覺。
隨心所欲太難,連夢都會走遠,敢問世間還有什麼能一成不變?
在無盡的黑暗裡掙扎,點滴的無奈匯聚成了洶湧的悲慼。在浩瀚的星河下耗盡了所有的頭緒,想給人生另一種可能,可總是有些顧及。像蛛絲纏住你的身體,不能動,只能等,等命運的安排,或是被風救贖,或是被蛛吞噬。
東方拋光,點滴熹微,霜枝融,星河隱,曉月褪,夢枯萎。人群走入是非,度一日得失喜悲,染一身疲憊。
西窗人影合上紗幔,逆著朝暮入睡。
天亮了,又是一日的尋常煙火。我如往日一樣,泡了一壺濃茶,望向街角徹夜燃燈的櫥窗,窗內開滿了假花,四季不敗,也算是美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