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上漲有其週期性,有的五六年發一次大水,有的十年發一次大水,南宋時期有一條福水河,大約十二年發一次大水。平時福水河為民造福,提供灌溉用水和飲用水,可是發大水的時候會沖毀許多民居和農田,福河就成了災河。為了治理福水河,朝廷任命有經驗的老河工擔任治水師,及時作出預防措施。
轉眼到了鼠年,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是到了福水河發大水的年份,當地知縣宋之初從開春就開始頭疼起來,生怕因為治水不利丟了這個烏紗帽。他早就聽衙門口的老捕快說過,十二年前的那個知縣,就是因為治水不利被貶為庶民,至今沒有翻身。頭疼歸頭疼,辦法還得要想,他想到了治水師,那個老河工馬臨福。
馬臨福是福水河邊長起來的孩子,當年馬臨福的父母多年沒有懷孕,在河邊祭祀河神後,很快便懷了孩子,為了感謝福水河,便起名馬臨福。馬臨福對福水河很有感情,對福水河沿岸的父老鄉親很有感情,因此在治理河水一事上從不敢掉以輕心。不過,因為治水師十二年才被重用一次,所以馬臨福平時很清閒,日子過得清苦。
知縣宋之初帶上好禮去找老河工馬臨福,一番寒暄過後,宋知縣請求馬臨福幫忙治水,不過他也委婉地表達了撥款不夠的意思。馬臨福面有難色,按照正常的情況,要想抵禦今年的洪水,非一千兩銀子不可,這正好是朝廷撥款的數目。可是朝廷撥下來的銀兩,經過層層盤剝,真正到知縣這裡的時候,只有不到三百兩。
宋知縣請求馬臨福再想想辦法,馬臨福在屋裡走來走去,忽然面露喜色。老河工對宋知縣說道:“河水上漲危及百姓,現在只能這麼辦了,趕快造兩個吸水石獸!我師傅去世前送給我一張圖紙,圖紙上是吸水石獸的畫像。他告訴我,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就造兩個吸水石獸,洪水來時將它們推入水中,片刻之後可令洪水消退。不過,建造吸水石獸選擇哪裡的石材、做好之後放在哪裡、從什麼位置推入水中、什麼時機放入水中,這都有門道,到時候您得聽我的。”
宋知縣半信半疑,可看到老河工馬臨福忠厚老實的模樣,再加上知縣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答應了他。出門的時候,宋知縣看到馬臨福在岸邊紮了許多木棍和網子,問他這是幹什麼用的。馬臨福解釋道:“小人生活貧苦,想借發水的時機,多攔些魚和從上游衝下來的東西,賣了換錢。”宋知縣安慰一番,回去後按照程式,很快把三百兩銀子撥到了馬臨福的手中。
宋知縣不是不想拿這銀子,可這次不一樣,事關烏紗帽,弄不好還得搭上性命,因此他一點也不敢動。再說,宋知縣自有其他的門路。接下來的幾個月,馬臨福果然忙碌起來,僱人拉石材、造石獸,沿著福水河找了多日,選擇了一處地方,建成寧水亭。等到吸水石獸完工,又費了很大的勁把兩個吸水石獸運到了寧水亭。這一切完工後,剛好到汛期,雨水格外的多,看來今年一場洪水在所難免。
宋知縣也沒有閒著,經常過來看望馬臨福,有時候還自己掏錢給工匠買好吃的,似乎是個關心百姓的好“父母官”。等到完工這天,宋知縣不顧下雨,來到寧水亭,觀看吸水石獸,發現兩個石獸嘴巴寬大,全部面向福水河,作出猛力吸水的樣子。
宋知縣很滿意,他親熱地拉著馬臨福的手說:“老河工辛苦了。只是這吸水石獸真有那麼靈嗎?別到關鍵時刻不起作用。”馬臨福十分自信地說:“請知縣大人放心,如果沒有作用,小人甘願與石獸一起跳入水中。”宋知縣笑笑說:“老河工莫要言笑。這次如果治水成功,老河工功不可沒,這樣吧,最近你就和老夫吃住在一起,也是對老河工的獎賞。”
馬臨福知道,宋知縣這是不相信自己,生怕自己跑了,於是欣然同意。大雨一連下了十幾天,眼看著河水暴漲,福水河危在旦夕,連剛上任的知府龐大人都趕來了。一行人在寧水亭觀看洪水形勢,心急如焚,尤其是宋知縣,急得團團轉,不斷催促馬臨福放石獸。
馬臨福卻不慌不忙,一直看到水快到堤岸了,才對龐知府和宋知縣說道:“現在是時候了。”說完他讓人撬動機關,兩個吸水石獸跌落水中。宋知縣巴望著水位下降,可惜的是,除了兩個石獸掉入水中激起的水花,並沒有見其他變化,便轉身瞪了一下馬臨福。
馬臨福還是沒有慌張,他對龐知府和宋知縣說道:“兩位大人,這吸水石獸掉入水後,需要炮火喚醒它們,方可起作用。”說完,有幾個人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煙花,放在亭子靠邊的位置,口朝著福水河,點燃了導火索。雖然外面下著雨,可是卻不影響煙花炸開時的巨響。等煙花放完,奇蹟出現了,只見水面上驚現兩個巨大的漩渦,似乎有東西在底下吸水,片刻之後,水位開始下降,很快降到了安全線以下。
宋知縣驚呆了,他沒想到吸水石獸真有這麼神奇,連拍馬屁,說是龐知府帶來的福氣,不過這個新上任不久的龐大人卻盯著馬臨福,臉上的表情說明他似乎並不相信吸水石獸,馬臨福則神情淡然,看著遠處的福水河。此時雨過天晴,岸上來了不少百姓,撿拾上游衝下的東西和岸邊的魚蝦。
忽然,人群中爆發出一聲驚呼,接著越來越多的人來到馬臨福留下的木棍和漁網前,卻發現了累累白骨,足有上百具,早有手下把情況報告了龐知府和宋知縣,宋知縣身上的冷汗嘩嘩地往下流,在他的屬地出現瞭如此多的白骨,他難逃干係。
此時,沉默許久的馬臨福突然跪在龐知府面前,寧水亭的眾多工匠也一起跪下。馬臨福從懷裡掏出狀紙,捧在頭頂,嘴裡高喊:“請知府大人抓捕宋知縣,為福水河沿岸的百姓伸冤!”手下人接過狀紙遞給龐知府,宋知縣卻一下子癱倒在地。看過狀紙,龐知府明白了一切。
原來,當地發現了煤礦,朝廷有位一品大員曹大人暗中派了狗腿子周小三來到此地,與宋知縣相互勾結,開挖煤礦,謀取利益,賺了不少錢。可是曹大人和宋知縣都是屬於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為了節省人工成本,曹大人指使宋知縣用監獄裡的犯人當免費勞力,不過監獄裡的人少,於是宋知縣經常拿一點小的罪名冤枉福水河沿岸窮苦百姓人家,把他們投入監獄,然後再讓這些犯人去挖煤。
不僅如此,宋知縣和曹大人的狗腿子周小三,還經常把城裡的乞丐以及逃荒而來的災民也都當作犯人抓到監獄,讓他們去做苦力。最令人憤慨的是,許多人挖煤礦人累死在裡面,再也沒有上來,因此當地有很多人離奇失蹤,至於外鄉逃荒來的乞丐和難民,更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了。
結果這幾年下來,曹大人、周小三和宋知縣賺得盆滿缽滿,可百姓遭了殃,光扔在廢棄煤井裡的死屍就有幾百具。在這些屍骨裡面,就有老河工馬臨福的舅舅。馬臨福得知真相後義憤填膺,和幾個死裡逃生的鄉親密謀如何報仇。恰好宋知縣主動找上門來,於是他們以打造吸水石獸為藉口,經過精心設計和謀劃,他們打通了廢棄煤井與福水河的通道,又透過煤井挖了出水口。
打造吸水石獸的工匠家裡,也有親人失蹤,他們只要了很少的錢,挖地道的鄉親更加憎恨宋知縣,除了日常需要,他們也沒花多少錢。最後除了買炸藥花了點錢,建造這麼秘密的工程,宋知縣給馬臨福的三百兩銀子,到最後竟然還剩下一百多兩。
等到那天推下吸水石獸之後,馬臨福以放煙花為訊號,同時也是用放煙花來遮掩炸藥爆炸的聲音,另外一些鄉親聽到訊號以後,炸開河水與煤井的兩個連線口,導致水流順著兩個口迅速流到其他地方,造成吸水石獸吸走洪水的假象。同時,河水衝到煤井,把煤井裡的屍骨給衝了出來,冤情才得以大白於天下。
龐知府不敢怠慢,他暫時關押了宋知縣和周小三,秘密封鎖訊息,連夜把狀紙送到當朝宰相那裡。宰相是個正直大臣,手裡也掌握了曹大人其他證據,於是找了個機會把馬臨福的狀紙以及其他情況上奏皇帝。皇帝看後大怒,把曹大人、宋知縣和周小三等相關人員一網打盡。
得知曹大人等人員被拿下的訊息,馬臨福和諸位鄉親在河邊擺下供品,既是祭祀河神,更是告訴冤死的鄉親,沉冤昭雪!
和煦說
諸善奉行,諸惡莫作。曹大人、宋知縣和周小三等人作惡多端,為了賺取昧心錢作惡多端,卻沒想到天理昭昭,惡人終於得到懲罰。其實,老河工馬臨福和勇敢的鄉親才是福水河真正的“河神”,正是他們的勇敢機智,才使得當地百姓沉冤昭雪,惡人得以落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