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風雨,我從江湖來
記憶這玩意兒真是不可思議。當我身歷其境時,我是一點兒也沒去留意那風景。
我和寫作的那些真實故事
1
位於資水河畔的益陽市黃泥湖鄉,三面環水一面靠山。從我太爺爺那輩起,我們家就在鄉里紮了根。
我叫劉軍,是老劉家八十年代出生的第一個孩子,可惜不是男孩。
1996年7月,資江水位猛漲,暴雨卻沒有停歇的徵兆。
家裡長輩憂心忡忡,我奶領著家裡的大人,螞蟻搬家似的將家裡的糧食傢俬,往小叔家樓上寄存;我爸趕著家裡的豬和雞,往靠山的林科所轉移。
我也沒有閒著,將家裡的空桶灌滿井水,又將地裡的黃瓜辣椒一股腦採下來裝在籃子裡。
下午一點多,我媽才張羅出一頓午飯。我拎著飯菜準備給山上的爸爸去送飯。遠遠地,我看到爸爸小跑著往家裡趕。
爸爸朝我揮手,大聲地朝我喊著什麼。
我以為爸爸餓了,讓我跑快點,只是擔心打翻手裡的飯菜,不敢加速。
爸爸急壞了,扯著嗓子讓我趕緊往回跑。
我爸爸拖鞋跑飛了,滿臉都是緊張,我趕緊和他一起掉頭往小叔家跑,菜湯淅淅瀝瀝灑了一地。
爸爸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讓大家趕緊上樓,他在山腳聽到訊息,河堤已經保不住了,大家都在往山上轉移。
只是,我們家的糧食都放在小叔家,一家子老弱病殘的想轉移也已經來不及。
2
我們剛把樓下的鍋碗瓢盆拎到樓上,就看到門前的河堤有了細細的水流漫出。
我爸擔心地咕噥:“糟了,這缺口正對著房子,不知道房子能不能承受得了這個衝擊力……”
我奶急得團團轉:“我活了大半輩子了,年年修堤年年搶險,沒有淹過一次,這次怎麼就缺堤了呢!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千萬別把我兒子的房子給沖垮咯……”
沒多久,我三叔帶著三嬸和小堂弟出現在樓下。我奶急得眼睛都紅了,哭著喊他們趕緊上樓!
三叔睡眼惺忪的,昨晚都在河堤上守夜。沒想到才半天時間,整個村子竟然已經人去樓空了。
等到村裡敲鑼打鼓通知大家趕緊轉移,他才知道,這一次,河堤真的保不住了。
3
三叔家不是最後一戶收到訊息的。
小叔隔壁,就是我們村長家。只是,小叔買走了村長兒子看中的地基,兩家人沒什麼來往。
大家都忙著轉移物資的時候,村長家不以為意。從河水漫過河堤,到洶湧的河水衝破缺口,大概不到十分鐘。
河水漫過人腰身的時候,村長抱著他家一百多斤的豬玀出現在小叔家院牆外。豬玀在水裡不停地掙扎,發出淒厲的嚎叫。
我爸和三叔都在朝村長喊,趕緊上樓!
村長早就等著這句話,我爸衝到水裡,幫村長爺爺把豬趕上了二樓。
樓上,我奶趕緊帶著小堂妹他們往三樓撤,實在是那個豬叫得太撕心裂肺。
沒多久,我媽在樓梯口尖叫,趕緊拿根竹竿來!老鼠和蛇都在樓梯口……
三叔壯著膽子,拿著竹竿守著樓梯口,將那些爬上來的動物,一個一個撥回水裡。沒多久,一口棺材順著洪水沉沉浮浮,離小叔家越來越近。三叔撥走棺材,卻愣在了原地,那紅漆的封印,明明白白寫著爺爺的名諱。
洪水卷著那些來不及收割的莊稼,迅速席捲了整個村莊。雨,終於停了。
我記不清當時惶恐的心情,只記得天擦黑的時候,解放軍哥哥開著衝鋒艇,將小叔樓上的一大家子送到工具廠那個河堤。我們終於腳踏實地,有了劫後餘生的感覺。
4
洪水退去,我們家第一時間找到爺爺的棺木,讓他重新落土為安。
只是,我家的房子在洪水中被夷為平地。
貧賤夫妻百事哀,我的爸媽在吵吵鬧鬧中各奔東西。
我爸忙著相親,忙著再婚,忙著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兒子。
我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心追求她想要的自由。
我初中畢業之後,家裡就沒有了送我繼續讀書的打算。
我自己跟著姑姑賣茶葉蛋礦泉水,大夏天的頂著烈日,硬生生曬掉一層皮,總算在開學一週後湊齊了職中的學費——680塊。
每天,天矇矇亮我就從家裡出發,連走帶奔一個小時,踩著早讀鈴聲進學校;每天,天快黑我才在裊裊炊煙中,滿身疲憊地回到家裡。
兩年裡,我的成績在學校數一數二,成了高考班的重點苗子。
只是,高二下學期,同學們開始分流外出實習。我也有了早點工作掙錢的想法。
我到底沒有堅持住,在高考前臨陣脫逃,走上了打工的路。
5
踏出社會,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我以為,自己可以邊打工邊自考;我以為,有了工作就可以自力更生。
現實就是,我的學歷不高,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
我在倉庫實習了整整一年,拿著每個月五百塊的薪水,每天渾渾噩噩地數著日子等工資。
直到我妹妹中專畢業,拿到了湖南農大的本科錄取通知書,家裡後媽和爸爸卻商量著要送她去深圳電子廠開始打工。
我打工兩年,日子過得一地雞毛,怎麼忍心讓妹妹再步我後塵?
我通知我爸,讓我妹去上大學,費用我全包!
不用家裡承擔費用,家裡也沒有堅持讓妹妹去打工。
唯一慶幸的是,妹妹在學校品學兼優,連帶我也有了重新自考,重新拼搏的勇氣。
那些年,我除了上班加班,就喜歡聽聽收音機,再寫點小日記。
日子總算有了起色。
6
婚後,我和老公在育兒方面,理財上面,都有不小的分歧。
遠嫁千里的我,連離家出走都是奢望。
慢慢地,我撿起了寫作。
平常,寫寫孩子們的成長點滴,偶爾吐槽吐槽老公。
文字越寫越順溜。
想靠文字,靠寫作帶點收益的想法日益明朗。
我在各大公眾號穿梭,在各類寫作營學習。
終於,我開始有文上了公眾號。
我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又緊鑼密鼓地投入了複訓。
我寫出來的文字,目前僅限於自己的親身經歷,估計還有作業在上稿的路上。
偶然間看到十點讀書的寫作營,我又一次燃起了鬥志,我想,是時候走上寫作變現的路了。
在這裡,我想學會投稿,學會變現。
我想,我和寫作的不解之緣,將延續到終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