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世渝
1974年我在豐都當知青時，一天收工回家，到隔壁去借水桶。推開譚哥家虛掩著的門正欲進屋時，我駭了一跳：譚哥的老婆睡在床上，腦殼上包起白布，接生婆好像剛給她接過生，正在忙得不亦樂乎。碰到勒種事，我感到嘿不好意思，轉身逗往外退。
“城市魚（社員們愛說我是城市的魚），快進來，進來，莫走！”譚哥和他老婆，還有接生婆，幾乎異口同聲笑呵呵地招呼我進屋。
勒個時候，一個大小夥子，啷個好進去噻？譚哥已迎過來，笑嘻了硬把我朝屋頭拉。我好奇怪喲，越是不好意思，臉泡火辣辣的：“哎呀譚哥，不方便的話，我逗不進來了。”
他看倒我，嘿門嚴肅地說：“嗯，那啷個要得喲！”隨後，他歡喜地說：“你娃運氣好，‘撞紅’了。”
“‘撞紅？’‘撞紅’是啥子意思？”我聽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眾人面面相覷，而後鬨堂大笑，更把我笑哈了。接生婆一本正經地解釋說：“哈哈哈——第一個外人撞倒別個生娃兒，逗叫‘撞紅’噻。”她盯倒我哈戳戳爪兮兮的樣子，又咯咯地笑：“你小子好有口福哦，要吃了‘喜蛋’才準走，勒是規矩。”
說笑的時候，一哈哈譚哥便將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醪糟荷包蛋，端到了我的面前：“來來來，機會難得，吃了腰桿不痛。”
那年頭，能吃到蛋，而且謂之“喜蛋”，確實口福匪淺。尊敬不如從命，再說勒規矩也不能破。我接過碗，邊吃邊說：“勒幾天活路忙慘了，正好腰桿不舒服……”
我打起飽嗝，離開譚家，心頭在默：好像朱二嫂也要生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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