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元朝末年,主昏臣庸,瘟疫四起,民不聊生,哀鴻遍野。其時正是三月間,魯南蘇北一帶桃紅柳綠,春光旖旎,給人們帶來了些許的希望。
有一位中年男人衣衫襤褸,踉踉蹌蹌的沿街乞討。他來到朱門大戶,用力叩擊門環,很快裡面跑出來一個肥碩計程車兵,滿臉橫肉,白乎乎的腦門上流淌著汗油,手裡仗著大刀,大聲嘶吼:“找死啊,你這個醜八怪!”醜八怪趕緊磕頭作揖:“軍爺,我餓了三天了,賞碗粥吧!”士兵飛起一腳,正中醜八怪的小腹,奇怪的是那人居然紋絲不動。士兵惱羞成怒:“真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由分說,就劈頭蓋臉一頓亂砍,居然都沒砍中。
“廢物!你住手吧。”朱門閃出一位遍身羅綺的公子哥,他朝醜八怪拱拱手說:“得罪了!恕我管教不嚴,對您多有冒犯,懇請恕罪!”然後客客氣氣的掏出一個紙團,告訴醜八怪趕緊向北跑一百里路,然後再開啟,定有驚喜,否則好事變壞事,咎由自取,勿謂言之不預也!
醜八怪半信半疑接過紙團,他閱人無數,從公子哥俊俏的臉龐、清澈的眸子上看出了憐憫和真誠,他感恩涕零,哽咽的說不出話來,雙手緊緊攥著紙團,半天默唸了一句:“後會有期!”
醜八怪飢腸轆轆,跑一百里路簡直就是要了命。他往北跑了十里路,就餓暈了。他忍不住開啟紙團,只見上面潦潦草草寫了幾個字:“滾出一百里!”他氣得昏死過去。
醜八怪想回去找朱門公子算賬。他曾經進過寺廟當過和尚,拳腳功夫還是不錯的。折返半路,有一個窮人攔住了他。窮人告訴他要飯不要問富人要,那是要了他們的命,還是窮人同病相憐,同舟共濟才靠譜。
醜八怪拍拍腦門,覺得有道理。窮人就慢條斯理的掏出了一個口袋,滿是補丁,手一揚,大方的說:“拿去吧。”醜八怪眼睛溼潤了,這些糧食夠吃半個月了。
窮人走了。醜八怪開啟口袋,愣住了,全是他媽的土!他氣得七竅生煙!有一個聲音在附近飄蕩:“我自己都吃不上飯,憑什麼給你吃的!”
這時候來了一個算命的老先生。他彷彿被驚豔到了:“天啊!我算了一輩子,沒見到世上竟然有如此清奇的人!”醜八怪說:“我沒錢和你瞎嘮叨。”算命先生說:“也是我們有緣分,分文不取。”然後算命先生口乾舌燥的講了半天,唾沫星子飛濺了他一臉。大體意思是:你是個醜八怪,古今罕見,醜出天際,你的醜驚天地泣鬼神,長得醜不是你的錯,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算命先生罵完了,發洩完了,慈祥的看著他。醜八怪惡從膽邊生,一頓皮拳襲來。算命先生仍然惡狠狠的說:“你打了我十下了,再打我就報官了,青天大老爺會賞你狗頭鍘。”
“這顯然是個誤會!”來了一個白淨書生,他把醜八怪拉開,給了他一文銅錢,鄭重其事的告訴他:現在天下太平,政治清明,這裡又是禮儀之邦,民風淳厚,靠自己勤勞的雙手去謀生,娶個漂亮媳婦,過個幸福生活才是正道,當劫匪那是誤入歧途。書生囉嗦了半天,盡是之乎者也。醜八怪拿著銅錢買燒餅,因為物價飛漲,只能買了巴掌大的薄餅。
醜八怪靜下心來,覺得要飯不是長久之策,還受人侮辱,不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個人逍遙自在。
於是他就趕緊朝著荒山野嶺狂奔,一路餐風宿露,來到了大湖邊。大湖一望無垠,天水相連,碧波盪漾,鳥語花香,真是世外桃源啊!
醜八怪跳到湖裡,洗了半個時辰,洗去了汙垢,洗去了煩惱,心緒漸安。他打算要住在這裡好好度過餘生。他很快就捕撈了很多魚蝦,然後用火鐮子生了火,烤著吃,真是人間美味啊!他漸漸恢復了體力,渾身充滿了力量。
春暖花開,湖邊奼紫嫣紅,讓人春心蕩漾,蠢蠢欲動。忽然間,醜八怪聽到了幾個妙齡少女的嬉笑聲,呢喃燕語。醜八怪心跳加速,血脈僨張。他趴在地上偷看,卻是三個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都是十幾歲模樣。一個穿著青色綢緞,淡雅自然,與青天、碧水融為一體,她的頭髮特別濃密,就像瀑布一樣,眼睛明亮,風情萬種。一個穿著白色輕紗,像天上的白雲,肌膚隱約可見,脖頸如天鵝,手腕白如雪,手指細如蔥,牙齒潔如玉。一個穿著黃色緊身衣服,彷彿天上的太陽,風姿綽約,線條畢現,伴隨著勻稱的呼吸,肉體有規律的起伏,不忍直視。
醜八怪心想,這幾個絕色嬌娃莫不是天上的仙女嗎?自己是個窮光蛋,醜八怪,絕對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能有邪念褻瀆神靈,否則必遭天譴。飽飽眼福,一睹芳容已經是很奢侈的了。
美女們越走越近,醜八怪大氣不敢出,盡力趴在地上。等她們走遠了,他才大口喘著粗氣,品味她們留下的芳香。有一股荷葉的清香,有一股花瓣的芳香,有一股花蕊的馥香。美女漸行漸遠,他始終不敢抬頭,口水兀自流了一地。他貪婪的啃著大地,一股鹹鮮的香氣充盈了整個味蕾。他暫時忘記了那幾個秀色可餐的美女,畢竟對於餓漢而言,吃才是最重要的,泥土香甜酥軟,沙瓤沙瓤的,餘味無窮,抹抹嘴,有一股滑膩的感覺,就像吹彈可破的嬰兒肌膚。
春寒把他吹醒,原來不過是一場春夢。青天、白雲、夕陽妙美如畫,江山真美呀,怪不得歷代英雄九死一生逐鹿中原,男子漢大丈夫為什麼要窩窩囊囊的活著呢?
正在胡思亂想著。一群麻鴨嘎嘎的游來,蕩起了無數的漣漪,湖水瑟瑟,美不勝收。忽然,有一位老翁搖櫓而來,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模樣。
老翁一言不發,揮手讓他上船。夕陽西下,殘陽如血,他知道老翁絕非凡人。漫長的沉默,老翁終於拿出了酒葫蘆,滿滿斟了兩大碗,隨後取出幾個鹹鴨蛋,說了一聲請便。兩個天涯人就喝起來了。
據說這酒是用湖上菱角加上高粱、玉米、小麥精釀而成,清冽可口,飲後唇齒留香。這鹹鴨蛋外皮淡青色,撥開蛋白潔白如玉,蛋黃流油,讓人垂涎三尺。醜八怪一下子怔住了。他想這不就是他夢中那三個美女嗎?蛋殼素雅,蛋白清爽,蛋黃香膩。鹹鴨蛋的美囊括了三個美女的所有特質,真是妙不可言啊!
他跟著漁翁慢悠悠來到了一個荒島上。裊裊炊煙,那是漁翁老伴在生火做飯。醜八怪狼吞虎嚥幹了好幾碗米飯,接連吃了三個鹹鴨蛋。鴨蛋各個都是香甜軟糯,餘味無窮。
醜八怪在島上住了幾天。三個妙齡女子的身影一直縈繞在心間,他決定不能渾渾噩噩混一輩子,人生就該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去拼搏。臨行前,漁翁送他乾糧和鹹鴨蛋,讓他帶著夢想去遠行,醜八怪也不負厚望,從此開啟了開掛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