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褚人獲筆記小說《堅瓠集》,翻譯時微有增改。
在徽州府有一位商人,叫李木子(原故事人物無名,為便於理解代擬),李木子靠販布為生,就是在南方江浙一帶低價買布匹絲綢緞子,再運到北方高價賣出去,以此賺取差價。由於李木子很會做生意,所以,幾年下來他就掙了一千多兩銀子。
一千多兩銀子完全是鉅款了,放包裹裡太招搖,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既然如此,該怎麼安全帶回家呢?
李木子想了個好辦法,他像往常一樣,僱了一艘船,然後又帶著一些布,把銀子分別放在幾捆布匹裡,然後乘船回家了。
中途船停靠在岸邊,大家上岸歇息吃飯,有一人過來,請求搭乘。此人相貌堂堂,十分雄壯,儀表不俗,看起來不是普通人。李木子沒想太多,答應了他。壯士很健談,李木子和他聊得很高興,他也因此放下了防備心。
過了兩天,一行人來到某地,岸上有一人挑著擔子,衝著壯士打招呼。壯士告訴李木子,這是他的朋友,他要離開了。為了表示感謝,壯士請李木子下船,到村店裡吃飯喝酒,李木子見盛情難卻,於是答應了。
三人吃飽喝足之後,壯士的好友挑著擔子先走了。壯士把李木子帶到一處偏僻的地方,小聲地說:我碰到急事了,需要一大筆錢。我看你的錢都捆在布匹裡,暫時借用一下。等過了三個月,我會親自到你家中,雙手奉還於你,你放心,我說到做到,絕對不會食言。對了,千萬別聲張出去,否則對你不利。
說完之後,壯士對著李木子長長地作揖,然後離開了。他速度極快,簡直就是飛,眨眼之間就看不到人了。
李木子一聽銀子被壯士拿走了,大驚,急忙回到船裡,檢查布匹。他見布匹都完好如初,並沒有動過,心裡很懷疑,他想開啟看看,但礙於船伕在,又不方便。萬一壯士是騙他的,那麼他開啟布匹就等於暴露了。
心急如焚地到了家中,李木子開啟所有布匹,挨個檢查,結果發現銀子都不見了。他搞不明白,又聽壯士說不要聲張,只能長嘆一聲。沒辦法了,只能等三個月,看看壯士是不是能還他銀子了。
很快,漫長的三個月過去了,李木子在家中焦急地等著壯士還銀子。
但是,從早晨一直等到晚上,壯士也沒有回來。第二天,李木子又早早地起來了,繼續在門口等,到了晚上,壯士還沒有來。第三天,依舊如此,根本沒看到壯士的影子。李木子終於明白了,那個壯士根本不回來還銀子的。
白白損失了一千多兩銀子,李木子很難過,他並沒有心如死灰:不就是幾年的利錢嗎?大不了繼續掙就是,這筆錢就當是施捨給綠林好漢了。他這樣安慰自己。
第四天大早上,李木子起了床,吃了早飯,惆悵良久。忽然,傳來敲門聲,他開啟門一看,居然是壯士,還有壯士的朋友,依舊挑著擔子。壯士開口就說:我來還錢了,甚是抱歉,晚了三天。
壯士讓好友開啟擔子,拿出裡面的銀子,除了借商人的一千二百兩銀子外,他又拿出一大筆銀子,說:這筆錢,我按每月五分的利息借你,這裡便是利息。然後壯士又拿出一些銀子,說:我因為好友遲到,耽誤了三天,我加了一個月的利息給你。這些是利息錢,請過目。
李木子得到一千二百兩銀子後,本已經喜出望外,又聽說五分利息,一下子就有四個月的利息錢,足足有兩百四十兩銀子,他更高興了,簡直有些激動。
激動過後,猶豫了一下,李木子沒忍住,問道:你不貪錢,又能守約,也算是俠義之士了,只是不知道,之前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呢,為什麼要借我的錢呢?
壯士笑了笑,說:我有一個至親好友,因為一些事,連累了旁人,導致別人被官府抓住,並且要判死刑,我急需要錢一筆錢送給官爺,只是倉促之間我拿不出那麼多銀子,所以只好向你借銀子了。我也是無奈之舉,我的好友並無過錯,那個人也沒有罪,我不忍心看到他無辜丟命,只好出此下策。
李木子點了點頭,又問道:我還有一事不明,我那些布匹,明明都沒有動過,你是怎麼知道里面有銀子的,又是如何取走那些銀子的呢?
壯士一聽,哈哈大笑,望著李木子說:你所帶之布匹,若都是布匹,必然不會如此沉重,其形其量都說明裡面有貴重物品,這對我們來說,小事一樁。如果遇到更厲害行家,聞一聞便知道是金子還是銀子,又或者是古玩玉器。至於取走銀子的辦法,我們自有一套辦法,不可奉告,你也不必多問了。
李木子知道這是綠林好漢的秘密,不便多問,於是不再說話。壯士卻說:數月不見,莫非不肯請我喝酒嗎?
李木子大笑,於是置辦酒食,與壯士和其朋友共飲。席間,壯士說:我輩之人,各懷絕技,哪裡不能取物呢?只是擔心會連累別人,所以不肯輕易做而已。
三人喝到晚上,壯士好友說一句“可以走了”,兩人出來到院子裡,兩腳輕輕點地,直接到了房頂上,一點聲音都沒有。李木子再看時,兩人如大鳥一般飛入夜幕中,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