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在位期間還擴大了國家的疆土,疆域異常遼闊,北至河套和陰山,南至南越(即古時日南郡,今越南中部),西至隴西臨洮,東則延伸到了遼東及朝鮮。
北伐匈奴
匈奴人盤踞的河套地區,秦代時被稱為“河南地”
正當戰國七雄相互攻伐的時候,北方草原的匈奴、東胡及月氏亦相互牽制,未能全力南下干涉中原局勢,直到秦始皇統一六國後,居住在中國北方與西北草原的遊牧民族,隨即成為新生秦帝國的最大敵人。
公元前215年(秦始皇32年),燕國人盧生向秦始皇獻上一本名為《錄圖書》的預言書,上面寫著“亡秦者胡”。根據這個“預言”,秦始皇認為最終滅亡大秦帝國的,是北方的胡人。當時北方草原的胡人當中,月氏和東胡都比匈奴強大,但因匈奴人的聚居之地是河套地區,對定都咸陽的秦帝國來說是最大的威脅,因此秦始皇決定遣兵征伐匈奴。
不過李斯卻指出,匈奴人逐水草而居,居無定所,也從來不儲蓄糧食,極難征服。如果派兵輕裝前進,容易導致軍糧斷絕而全軍覆沒;如果攜帶大量糧食進軍,物資沉重難運,也是無濟於事。對秦國而言,即使得到匈奴的土地也無利可圖,只會令中原百姓疲憊。遇到匈奴百姓,亦因擔心他們的忠誠而不敢役使他們。如果殺掉全部匈奴百姓,這又與君父自許的“君王”作為相悖,表明反對征伐匈奴。
秦始皇沒有接納李斯的意見,他下令將領蒙恬率兵三十萬人,沿著今日蘭州市至鄂爾多斯市一段的黃河,北伐匈奴,企圖奪取黃河河套以南之地。次年蒙恬攻佔河套以南地區,從榆中(今甘肅省蘭州市)沿黃河往東一直連線到陰山,劃分成四十四個縣,並設定九原郡,沿著黃河修築長城,於險阻設定要塞。
其後,秦始皇又遣蒙恬渡過黃河去奪取高闕、陽山(即陰山)、北部一帶地方,築起堡壘,逐次向北推進勢力。當時的匈奴單于頭曼被迫北遷,秦軍在外奔波達十餘年,並屯駐在上郡一地,蒙恬之名威震匈奴。
據考證,秦軍迅速取勝的最大原因,就是普遍使用弩弓作遠端武器。持弩的秦騎兵射擊的準確度是匈奴人的弓無法比擬的,匈奴人的皮甲也抵擋不住弩箭強大的穿透力。對馬背上的匈奴騎手而言,弩是最致命的武器。中國著名的兵書經典《武經七書》指出,弩是對付古代遊牧民族的最有效武器。由於弩的結構過於複雜,對匈奴人來說,他們很難裝配或仿製。
為了充實河套以南新設郡縣的人口,秦始皇下令將罪犯遷移至新郡縣,當地被稱為“新秦”。當年(秦始皇33年下半年)在西方出現彗星,為不吉之兆,故此秦始皇再下令貶謫執法不公的獄吏往新闢之地,以修築長城及戌守南越地區。
據主父偃在《諌伐匈奴書》所言,蒙恬所戍之地地勢低窪,而且是無法種植五穀的鹽鹼地,實在未能供給三十萬戍卒的兵糧,故此必須仰賴內地的補給。為了從黃腄(今山東省煙臺市)和琅琊等沿海之地運送糧食至北方的黃河,原本僅一石的東西,必須花費三十鍾(192石)。正因如此,秦朝百姓迫不得已肩負著沉重的負擔。即使男子拼命耕種,也生產不及軍役所需的食糧;女子日以繼夜紡織,也無法滿足軍用帳幕所需。百姓疲憊,孤兒寡婦及老弱病殘者無法生活,倒在道路兩旁死去的人,屢見不鮮。直到蒙恬死後,在河套以南戍邊的勞役因陳勝起義,關東大亂而軍心不穩,很快散去,從而迫使秦帝國放棄河套以南之地。
南征百越
秦徵南越形勢圖
現存史料提及有關秦國南征百越的歷史,可說是相當簡略。對於秦軍南征百越的經過,軍事部署、作戰環境以及秦軍面對的軍事困難,《史記》的記載甚至可以用“一鱗半爪”來形容,但可以肯定南征百越的時間,實際上遠比北伐匈奴要早。
根據漢文帝元年(公元前179年)南越王趙佗所述,他已經在嶺南地區生活了49年。由於《史記》記載趙佗籍貫真定,並非嶺南當地人,故此可以參考他在嶺南生活的時間,從而推算出秦始皇何時開始南征百越。自文帝元年往上推朔49年,為秦王政20年(公元前227年),正值趙國被消滅的次年,可見在趙國滅亡後不久,趙佗隨即因為趙人的身份而被徵召入伍,成為徵越大軍的其中一名士兵。因此可以肯定秦始皇在消滅六國的同時,便開始進行征服五嶺以南的軍事行動,而且更持續了十多年之久。
嶺南自古屬於“瘴癘之地”,亦稱“百越”,意指當地生活著眾多部落。漢初文學家賈誼自被貶為長沙王太傅後,亦聽聞長沙氣候潮溼多雨,以為自己會早死。漢人畏長沙如此,比長沙更南的嶺南,其環境之惡劣可想而知。即使是馳騁疆場半生,未嘗言苦的伏波將軍馬援,自受命討伐在交阯地區發動叛亂的徵氏姐妹以來,在平定叛亂後亦自言後悔未有聽從弟弟少遊的話,做個平民百姓,反而從軍平越。當時漢朝已統治嶺南地區達百餘年,土地半墾,道路粗通,郡、縣、鄉、裡四級政權已建立,已有不少越人漢化,其自然環境和人文環境已有巨大變化。馬援在提及徵越之戰時,仍猶有餘悸,恐怕客死異鄉,可以想像到秦朝時期,嶺南地區的自然及人文環境,較二百年後的馬援時代惡劣十倍,而現存的史料均指,秦始皇對號稱“瘴癘之地”的嶺南採取軍事行動的最大目的,是看中當地出產的犀角、象牙、翡翠及珠璣等物,以及揚威海外。
秦徵百越的經過,綜合現存史料可分為四個階段:
深入嶺南
約公元前227年(秦王政20年),秦始皇下令使尉屠睢以南郡為後勤重地,在當地徵發“吏卒”、“新黔首”、“甲兵”及各種軍輸物資等所謂“樓船之士”,沿湘江水道為主要補給線,深入百越之地。南征秦軍一路勢如破竹,越人紛紛逃入深山密林,逃避秦人的統治。
越人反攻
秦徵百越之前,由於百越地區的部落們已經矛盾重重,甚至多數相互攻擊,難以共同抵禦秦軍的攻勢,但問題是百越地區部族眾多,儘管各自為戰,但越人逃入深山叢林的舉措,令秦軍難以徹底消滅其有生力量,加上秦軍水土不服,當地瘴癘橫行,致使軍中大疫,非戰鬥減員情況日益嚴重,戰事陷入長期化,正如《淮南子》記載的“三年不解甲弛弩”。
在戰事中期,秦軍擊殺了當地最大部落的首領,西甌國首領譯籲宋,但越人並未屈服,反而推舉桀駿為新的首領,這個新推舉的首領在一次夜襲中大破秦人,並擊殺徵越秦軍最高統帥屠睢。
戰事僵持
秦滅六國,百戰百勝,但在百越地區的征戰居然令秦軍“伏屍流血數十萬”(《淮南子.人間訓》語),甚至連主帥也被擊斃。秦始皇大怒,為了迅速結束戰爭,惟有下令對百越增兵,而楚國之亡又讓秦軍兵力得到釋放,秦始皇乃“發卒五十萬”,分為五軍:一軍塞鐔城(今湖南靖州縣境)之嶺,一軍守九嶷(今湖南寧遠南)之塞,一軍處番禺(今廣東廣州)之都,一軍守南野(今江西南康境),一軍結餘幹(今江西餘干境)之水。五路並進,企圖一舉攻下百越全境。
不過兵力的增加,再加上越人反抗,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不斷襲擾秦軍勉強維持的補給線,令秦軍幾乎陷於崩潰,因此秦始皇下令使監祿(即史祿)負責轉運糧餉。
為了支援長期戰爭的物資消耗,史祿決定派遣士兵,開鑿連線湘江與灕江之間的運河,後世稱為靈渠,使中原和五嶺以北地區之兵員和糧草,能透過水運進入百越地區。由於開鑿靈渠屬於龐大工程,按當時技術條件,至少也得三至五年時間才能完成,故此戰事陷入僵持。
移民戍邊
“靈渠”的建成只是為戰爭提供較好的後勤保障,並不能保證最後的勝利。秦徵南越統帥尉屠睢戰死後,繼任統帥尉任囂,起初亦無良策對付越人之叢林戰,最後才想出了軍隊屯墾和“以謫徙民,與越雜處”之持久戰和移民同化的策略。
屯墾和移民戰術是控制百越地區最有效的方法,但見效慢,至少須五六年時間才能初見成效。由於當時秦始皇已消滅六國,故有充分條件遷移關東六國的“新黔首”(即所謂“中縣之民”)往百越地區“移民戍邊”。對於這些“新黔首”,秦始皇及秦國官吏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把他們留在百越地區,與“越人雜居”,對秦始皇說有雙重好處:一是消滅了六國“亂民”或“惰民”;二是穩定了百越地區。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33年),自下詔徵發嘗逋亡人、贅婿及賈人等(大概是商人和囚犯等人)近10萬加上原先剩下的20萬秦軍部隊,秦軍再次集中了30萬大軍向西甌軍發動了最後的總攻往百越地區後,秦始皇認為嶺南“粗定”,故在當地設定桂林、南海及象郡三郡。次年(秦始皇34年)始皇又下令貶謫執法不公的獄吏戌守百越地區。自秦王政20年令屠睢攻百越,至秦始皇33年嶺南“粗定”,對百越地區的戰事共進行了十三年。
儘管百越地區粗定,令嶺南地區自此納入秦國版圖,但秦國卻為此付出極其沉重代價,長期的徵越戰事導致百姓靡敝,民不聊生,而時任南海尉的任囂得悉朝廷因對越戰事的緣故,中原疲敝已極,就留居南越,稱王不歸,並派人上書,要求朝廷徵集無婆家的婦女三萬人,來替士兵縫補衣裳。秦始皇只同意給他一萬五千人。於是百姓人心離散、土崩瓦解,密謀造反的十家有七。
另一方面,移民“戍越”的黔首,多數出身自六國故地,他們為了逃避“戍越”,紛紛逃入深山密林,淪為盜賊,從而成為始皇崩後,六國故地相繼叛亂的導火線。
此可稱為秦始皇的開疆拓土,南征北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