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浩瀚的五千年曆史長河中,流傳下許多傳統規矩沿用至今。比如吃飯的時候不允許把筷子插在飯裡、別人坐過的板凳不許馬上坐等。
木匠,是古代傳統的職業之一,在它的行業裡就流傳許多耳熟能詳的規矩:
1、木匠到家裡幹活,僱主一定要好吃好喝供著木匠,以免得罪他們在屋裡做手腳引來邪祟禍害僱主。
2、木匠不可以在“紅煞日”外出幹活,相傳這幾個日子得不到祖師爺庇佑,容易發生工傷。
今天,我們要講一個木匠在明朝發生的故事。
明朝正德年間,谷口莊有一個老木匠叫趙老漢,他的木工手藝非常精湛,尤其擅長“榫卯術”,能讓傢俱在沒有用一顆釘子的情況下嚴絲合縫。
其中不乏達官貴人請趙木匠到家中用紫檀和金絲楠木做材料打傢俱,趙老漢遵守規矩,從來不把剩餘邊角料帶回家。
每當這個時候,趙老漢的妻子王氏就埋怨丈夫缺根筋,她覺得在這些貴人眼裡,邊角料不值一分錢,到最後也會扔掉。可是,對她這樣的窮苦百姓來講,連木屑都是寶貝,當然是能拿一點是一點。
可是趙老漢就不願意,他說道:“木匠自古流傳一個規矩,帶著傢什去僱主家,就只能帶著傢什回家。如果帶東西出僱主家門,不僅是盜賊的行為,關鍵是也可能偷走僱主家的財運,這是很缺德的一件事。”
王氏對木匠的規矩嗤之以鼻,因此,她教導兒子趙貴不可以學趙老漢一樣死腦筋。要懂得“變通”,這樣才可以變成有錢人。
子承父業,趙貴從小就開始跟著趙老漢學木匠活,所謂熟能生巧,經過幾年的磨鍊,雖然還沒有出師,但是在趙老漢的指導下,傢俱做的有模有樣。
這一天,趙老漢的師弟馬大壯找上門發請帖,原來他搬新房請親朋去“暖房”。這馬大壯前腳剛走,王氏就數落趙老漢“人窮志長”,讓他多學學師弟的掙錢之道。
早些年,馬大壯雖然是木匠,但是一家子過得很窮困潦倒。他也是像趙老漢一樣,堅持師門規矩,這不做,那不做。可是有一天,他兒子生病連買藥錢都沒有,恰巧有個僱主請他去打傢俱。
馬大壯上門一看竟然是要用金絲楠木做,他心裡有了主意,就把傢俱的板材打薄,剩下的料子做了一個腳踏。馬大壯就對僱主說:“家裡缺個腳踏,我能用工錢換它嗎?”
僱主要打的是櫃子,腳踏擺在家裡佔位置,見馬大壯不要工錢,僱主覺得佔了便宜自然就同意了,誰曾想馬大壯出門就把腳踏賣給另一個喜歡收集紫檀傢俱的僱主,這一倒騰就賺了幾百兩銀子。
馬大壯不僅治好了兒子的病,還買了房子,這件事傳到王氏的耳朵裡總是讓她耿耿於懷,她後悔當年相親的時候沒要挑馬大壯,反而是跟著榆木疙瘩的趙老漢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生活。
谷口莊有一百二十戶,做木匠活的只有趙馬兩家,兩個人同一個師傅卻不同命。雖說師兄弟同樣是木匠,馬大壯的房子都翻新好幾次,院子裡蓋了五間房,趙老漢雷打不動一直住兩間漏水的破房。
馬家這幾天在準備喜事,馬大壯的兒子馬福到了成親年紀,雖然長得臃腫醜陋,卻佔著家裡有錢,過幾天就要娶村裡最美的女子王荷花為妻。因為這件事,趙貴差點要和馬福拼命,同時,埋怨父親的無能。
原來,王荷花的父親王秀才同趙老漢是好友,有一次喝酒的時候,他們聊起了兒女的婚事,一個未娶,另一個未嫁,兩家人又知根知底於是就定了親事。
大喜的日子眼看就要近了,王秀才突然悔婚。趙老漢打聽之下,這才知道是錢惹的禍。原來,王秀才有嗜酒的毛病,而且酒品很不好,喝醉酒就愛大吵大鬧。前幾天,他和幾個同窗在小鎮上聚會,醉酒失手之下,把同桌的一個人打傷。
傷者要王秀才賠償一百兩,否則要告到學政,揚言革除王秀才的功名。一百兩對於王秀才是一筆鉅款,賣了房子也湊不齊,這個時候馬大壯雪中送炭,願意借給王秀才一百兩銀子,並且不需要他償還。
條件只有一個,他們兩家要結親,讓王荷花成為馬福的妻子。王秀才為保功名就找到趙老漢說明了情況,他苦著臉說道:“趙兄,只要你能借我一百兩銀子,我們還是親家。”
趙老漢聞言,咬了咬牙說道:“你給我三天時間,如果沒見銀子,這門婚事就算了。”王秀才走了之後,趙貴急紅了眼,他知道家裡一貧如洗怎麼可能拿得出來一百兩?
趙貴紅著眼說道:“爹,你和馬大壯都是一個師傅教的。為什麼我們家就那麼窮?”說著不管不顧跑了出去,趙老漢擔心兒子做傻事就一路追了上去。
趙貴跑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趙老漢嘆了一口氣蹲在兒子身邊,他說道:“我對不起你們娘兩,讓你們跟著我吃苦。”
“可是,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選擇不貪小便宜。咱們做人要講良心,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你小時候開始偷針,長大了也就敢偷金了。這樣的人表面上風光,私底下擔驚受怕,日夜做噩夢擔心東窗事發。這樣的生活過著有什麼意義呢?”
趙貴聞言沉思著,馬大壯和父親同齡,父親一點不顯老,然而馬大壯卻滿頭白髮,老年斑爬滿整張臉。聯想到父親的話,他思忖道:“馬大壯這些年貪墨僱主家的東西,怕是整天提心吊膽被人發現。”
趙老漢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道:“我盡力去湊一百兩,如果事與願違,你就只當有個沒用的爹。但是,你不可以自暴自棄放棄原則。”
父子二人一路上沒有說話,一前一後走著。趙貴像小時候一樣,讓整個身子都藏在父親影子裡,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父親的背影有些頹廢。
第二天一大早,村婦去河邊洗衣服,她們在河邊見到一男一女兩具屍首,里長到縣衙報官。沒過多久,岸邊來了兩輛華麗的馬車,縣太爺親自陪著從馬車上下來的人認屍。
原來,死者是一對戀人,他們是城中大戶人家的公子和小姐,二人相約乘船郊遊,船老大見色起意,男子為了保護未婚妻,勇搏船老大。船老大佔著身材魁梧,不僅殺害了公子,還將屍首拋到河裡。
小姐見戀人慘死不願意苟活,趁對方不注意,她跳河而亡。二人屍首先後被衝到了岸邊,應證了那句生不能同時,死亦同穴。
此時,正值酷暑,屍首不易儲存,兩位富商合計,欲找當地人打造兩具壽材,用於收斂遺骸,這期間家中準備後事,讓兩個孩子入土為安。
里長同馬大壯關係好,自然介紹他去幹活。兩個富商思忖後決定找兩個木匠,這樣速度會快一些。於是,里長又找來趙老漢。
富商各自從城裡拉來木材,趙老漢替公子打造壽材,馬大壯替小姐打造壽材,就這樣二人將木料帶回家中。趙老四讓趙貴打下手,父子二人焚香叩首後開始幹活,父子配合默契,對工序一絲不苟。
另一邊,馬大壯回到家,看見木材是金絲楠木起了歹心。他讓馬福去倉庫裡找“香山果”也就是黃金樟,它的“黃金紋理”和金絲楠木的“金絲紋理”很相似,但是價格便宜,黑市裡常有商人以次充好。
馬大壯膽子大,想在壽材中做手腳,他準備將壽材板底的材質換成黃金樟,一來是眾人對壽材很忌諱很少有人會去看板底,二來是刷上樹漆之後有股刺鼻的味道,這味道有毒,能讓人頭疼,因此沒人願意在壽材旁邊久待,自然也就不會發現板底的端倪。
富商要求七天之內打好壽材,馬大壯連續奮戰四天四夜,終於打造好了。他實在累得不行,就讓馬福去給壽材刷樹漆。馬福身材臃腫,平常走路都嫌累,可是老爹的吩咐他不敢不聽。
好在刷漆是件輕鬆的活,他搬來一張長凳,坐著給壽材刷漆。這刷漆有講究,一底一面,樹漆裡面加桐油,讓木材不腐爛,但是味道特別刺鼻。
馬福耐著性子在壽材的一面和兩側刷了漆,唯獨沒有給板底刷漆!他由於太胖,每一次蹲下都腰痠背痛,加上樹漆是原色的,他想著沒人會發現沒塗,就偷懶了。
到了指定交貨的時間,兩個富商各自讓管事檢查了一下壽材,由於粗心大意,女方的管事並沒有發現板底的端倪。於是,富商給了各自一百兩的工錢。
趙老漢將這筆錢借給了王秀才,王秀才雖然嗜酒,可是夠朋友,果斷拒絕了馬大壯的提親,繼續讓女兒嫁給趙貴。這件事讓馬大貴很沒面子,他在晚上喝了幾杯悶酒就睡覺了。
深夜,馬大壯被凍醒,他睜開眼睛發現房間的大門和窗戶都打開了,於是,他哆嗦的起身去關門。剛插上門栓,一陣陰風襲來,打在馬大壯的臉上,只聽見“啪”的一聲響徹黑夜。
馬大壯疼的捂住臉,嘴裡只覺得一疼,吐出幾顆碎牙。緊接著,後脖子一涼,他又被陰風提小雞一樣甩到了地上,右手臂“咔嚓”一聲骨裂了。
馬大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嗷嗷叫,疼的眼淚直流。此時,桌子上的燭臺亮起了綠色燈火,整個屋子綠油油的,顯得非常陰森。
須臾,從門口走進來一位身穿青衣羅裙的女子,只見她每走一步,身後就有一灘水漬。馬大壯瞳孔緊縮,他大喊道:“你是人是傀!”
女子距馬大壯五步的距離停下腳步,她陰冷說道:“我是來討債的!”馬大壯哭著說道:“我從未欠人錢財,你為何會找上我呀!”
一陣陰風襲來,馬大壯又捱了一記巴掌,他又吐出幾顆牙齒。女子繼續說道:“你好好想一下到底有沒有欠債!”馬大壯腮幫子疼的不能說話了,只能支支吾吾求饒。
女子冷哼一聲說道:“你們父子一丘之貉。”說完之後,她原地消失,須臾,她提著臃腫的馬福又出現在房間裡,她就像扣籃一樣,將馬福砸向馬大壯身上,很快房間裡傳來父子二人的慘叫聲。
這個時候,門外又出現一個俊朗書生,他寵溺的看著女子,無可奈何說道:“你怎麼還是那麼頑皮。”女子聞言,將敷面的頭髮撩到耳後,對著男子皺了一下鼻子,柔聲說道:“想到這對父子在我的壽材上動手腳,我就想把他們的豬頭打爆。”
馬大壯這才知道女子就是壽材的主人,他趕緊推開兒子,不停的向女子求饒,他表示願意馬上將藏匿的金絲楠木交出來。男子聞言冷哼道:“如果不是趙老漢發現了板底端倪幫你替換了黃金樟,你父子難辭其咎。”
原來,趙老漢透過經驗,發現了底板與側板之間接縫紋理不對,他趁機趴到地上檢視,發現板底被馬大壯做了手腳。他沒有當面拆穿馬大壯,而是等富商走遠了,他才追上去告知對方女子的壽材有缺陷需要修繕,於是讓兒子將家裡珍藏的金絲楠木拿出來替換上。
女子出了一口惡氣,拍了怕手說道:“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不做虧心事,不怕傀敲門,望你們經過這件事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馬大壯父子聞言,立誓保證再也不貪小便宜。須臾,男子帶著妻子離開了小院。馬大壯帶著兒子找到趙老漢道謝。
趙老漢說道:“咱們是同門,我不能讓你走上歧路。”馬大壯聞言非常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為,父子二人洗心革面,再也不敢做昧著良心的事。
不久之後,趙貴和王荷花成親,慕名而來找趙家父子打傢俱的人越來越多,趙家的生活變得富裕起來,從此以後,一家四口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寫在最後:
各行各業中都有一些規矩要遵守,這些規矩,其實就是老一輩人透過實踐總結傳下來的道理,木匠在很多文人故事裡都顯得很神秘,在我看來這些故事的背後都在敘述道理,剛開始不明白什麼意思,當恍然大悟之後才發現已經是故事裡的人了。
這則故事有兩個寓意:
一、“貪小便宜,吃大虧”意思是: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有那麼一定是騙局。告訴你某個方法可以賺錢的人,這個人在陰暗處準備收割你這棵韭菜。
二、“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意思是:不要將貪小便宜當成習以為常的事情,當你將解開貪慾枷鎖的時候,你離走上歧途不遠了。做一件好事容易,可當你要堅持做好事的時候很難。